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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逢应恼愁云早(五)

清平剑录 半夜有风吹 4086 2024-11-11 16:39

  尚英习武多年,走起路来步步生风,即使不施展轻功,脚程也快过常人许多,那些商人们常年奔波各地,尚英略微放点步伐,却也能跟得上,一行人风尘仆仆,日方西斜,已然来到了应天府城下。

  这应天府城楼高耸,一眼看去应有六七丈高,砖石浆米,砌的是刀枪不入风雨难侵,左右相顾,竟是一眼不能辨及,从这城门中看去,更是气势非凡,高台耸立,楼宇密布,旌旗连绵,人声鼎沸,行车走卒络绎不绝,显是超过了十万人家。

  尚英心中叹到:‘这应天府号称六朝古都,端的是不同凡响,往日听师傅说这恢弘盛景,虽然几番想象,今日一见,却实在是我孤陋寡闻了,我自诩轻功尚可,若无外力相助,看这巍巍高强也殊无办法,这神州大地果然能人辈出,物力非凡。’心中正赞叹不已,那客商头领忽道“尚兄弟,咱们已经到了这应天府,先来这喝几口茶再一同进城去吧。”

  原来当时无论大小城市,偏远繁华,城门外往往有些查探,卖些茶水点心,虽然来历不可考究,但来往商人,此时或疲乏,或意满,也愿意到这喝上两口再出发。

  尚英心道,这几位大哥与我非亲非故,一路上却对我颇多照顾,进城分别后,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如请这几位大哥喝上几碗茶,聊表谢意,想到此处,从包中取出一块碎银,递给那茶摊伙计说声“不用找了”伙计大喜,笑嘻嘻的接了过去,身子瞬时热情起来。那几位客商哭笑不得,原来这尚英自幼父母双亡,总在四处流浪乞讨而生,上山后又不曾下来,出世二十余年竟不曾花过一文钱,对这茶点价值一无所知,只是见一伙人多,便取出这银子来,哪知这银子莫说几碗茶,就是几十碗下肚也还有盈余。

  这客商们这一日里与尚英交谈,对其来历总算有些了解,那头领心道,小兄弟不谙世事,像他这般花法,便是金山银山也熬不过下月初一,探身道:“尚兄弟,往来市井可与你在山中潇洒不同,若手中没几两银子,那是寸步也行不得,你便不同我们商人这般讨价还价,按别人价码付账也是要得的。”尚英听了连连点头。

  两碗茶下肚,上映似乎想到什么,从袋中掏出一件物事来,问道“几位大哥,这香囊是我日前偶然获得,不知是否是几位大哥遗落的?”几位商人还未答话,隔壁桌上突然传来一声嗤笑道:

  “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阔公子出来耍,没想到是个啥也不懂的小野人。”众人朝声音来处一看,原来是个穿着墨色缎袍,拿着折扇的小公子,尚英心道,听这声音连续绵柔,中气十足,想必也是个练家子,只是没想到男人说话也能这般清脆动听。道:

  “不知阁下从何得知?”

  尚英这句话其实问了两个问题,一则怎知这香囊并非这伙客商遗落,二则问的却是怎知道他是个野人,那位公子见他并不生气,心里也十分惊讶,须知说别人是野人,也差不多是骂别人没父母教养,他并不想骂人,只是心直口快,话刚出口已觉得有几分失言,但看尚英浑不在意,心里又觉得好笑,他哪知尚英在山里待了十几年,几乎从未和人交流,外加蓬头破衣,说是野人却也没差。道:

  “这几位客人来往奔波,牵驴负重,想必是来往多处的商人,你这香囊材料精致,做工细腻,怎会是这几位大哥的东西呢?”

  他这话有理有据,确有几分道理,尚英不禁笑道“这位小哥说的是,确实是我见识少了。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那公子见他混不似旁人那般骄傲,没理也要硬憋着,心下也有几分好感,道“小弟江侠,正是这应天府人,大哥若得空,可来江府寻我,必将好生招待,今日小弟尚有要是,先走一步。”说罢放下茶碗,跨上路边一条骏马,奔城里去了。

  尚英正要邀他一同进城,话未出口,人已经走得远了,不仅好笑,转头对几位客商道“这位江侠兄弟真是聪明,我却闹了个尴尬,教几位大哥见笑了。”

  这几位客商心中暗笑,这尚小弟还真把这位公子当成了男子,原来这江侠真名江无瑕,乃是应天江府的独女,因为老来得女,江家老爷娇惯的紧,虽然机灵,却颇为顽劣,不合礼数,只是心底还算善良,常常帮助那些穷困百姓,平日里来去如风,最喜欢的就是女扮男装,大家都喜欢她的为人,即使知道也不戳穿,几位客商经常来往应天,自然也知道这些,但见尚英仍蒙在鼓里,也不点破,嘴里仍笑道“哪里,哪里。”

  几碗茶下肚,几位客商道:“尚贤弟,我们今日就在此分别把,我们兄弟进城后,还要尽快去那城中集市,尚贤弟进城后可径直走,找个客店歇息,明日再寻车马去杭州不迟,只是这市井之中不比你往日山上,人心隔肚皮,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尚英听了感动不已,连连称是。

  见那客商几人已进了城去,这才带好东西朝城中走去。

  进了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方才城门口见人群往来已经十分壮观,城里更是热闹非凡,路边商贩又是一阵吆喝,赶着在收摊之前再卖一拨,糖人,泥塑,点心,各种小玩意真能迷了人的双眼,尚英瞅瞅这又瞅瞅那,只恨少长了几双眼睛,不能四面八方看他个遍,心道:‘没想到这应天府好玩的东西这么多,想想杭州又不知是怎样一番景象,这神州大地城市众多,却不知如何玩的遍。’心下激动不已。又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想到少时四处流浪,见那市集上那红通通的果子拿串穿着,想吃却又吃不得,若不是师父带我上山,如今又不知在哪,感慨不已,买了一串,舔了两下,果然甘甜如蜜,心道,也不知这里面果子是和滋味,一咬下去,登时五官一紧,暗道“没想到这壳甚甜,瓤子却这般酸。”

  这般一路上逛了许久,才来到这客栈之前,却发现一伙人正围着个小贩。旁边还聚着许多看热闹的。

  那一伙人领头的道:“你今天要是不把银子还来,老爷饶得你,我却饶不得你,也叫你好好看看我的手段。”

  那小贩两鬓斑白,约莫五十岁,此刻神情萎靡,不住求饶道:“大爷,非是我我愿意还钱,只是家中女儿身患重病急需医治,这些天不肯下雨,我这伞卖不出去,实在没钱可还,求大爷再宽限几天,给老儿留条活路吧。”

  “留条活路?谁给我们老爷活路?你们仗着我家老爷好心,一月拖两月,两月拖四月,你这笔账去年冬天就该还上,到今日还在赖账,今天你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那领头的一身肌肉,颇有几分力气,貌似怒不可遏,举起棍子就要打。那老者眼中含泪,却也不躲,嘴里咕哝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眼见那铁棍就要打在老者身上,只听噗一声闷响,那铁棍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原来尚英见那领头人下手无情,那老者躲也不躲,心想若这棍打在身上,便是年轻人力壮也难遭受,这个老者吃这一棍又能有几口气在,也顾不得前因后果,足尖点地,瞬时间便冲到两人跟前,右手双指往前一伸,点的正是那大汉的曲池穴,他虽已刻意控制力道,那大汉还是胳膊一软,手上顿时松开了那铁棍,尚英右手一拂,将那棍儿拂到旁边地上。那声音清脆,原来是个空心铁棍。

  好,好身手!尚英身手矫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卸下了大汉的兵器,那大汉不懂武功,只是有一膀子力气,可那围观的寻常百姓也不会武功,不知其中路数,纷纷喝起彩来。

  “哪来的混小子,跑到这来多管闲事。”那大汉只觉胳膊被轻轻打了一下,突然使不上力来,知道是眼前这个形貌怪异的小子所为,知道他可能会些武功,心里颇有些忌惮,却也不肯就这样堕了威风,瞪着尚英叫到,却也没急着动手。

  “这位大哥,这位老先生以这般年纪,如何挺得住你这一棒,他欠你多少钱,我帮他还了便是。”他听那铁棒声音便知那是个空心铁棒,虽然打到肉上常人肯定十分疼痛,却也不会太大妨碍,但为了防止大汉继续动手,却也没提此事。

  “小兄弟,承蒙你的好意,老汉不用你帮我,快走吧。”

  “老先生您别担心,别看我身上邋遢,却还有几分银子。今日这事教我见了,却不得不管。”尚英见着老先生可怜,不由得又想到儿时乞讨是常常也遭人殴打,心中起了公顷,却也没问欠债多少,就应了下来,他下山时在师傅房中随便捞了一把,自己身上有多少银子其实也不十分清楚,他心想,即使身上银子不够,能先帮着老伯还上几分也是好的,自己即使没钱,有着一身武艺,料想也不能活不下去,却是完全没想到若是被人骗了该怎么办。

  “这小孩,老汉我说不要你还便不要你还,你平白多了钱花怎地,快快离开,莫搅了事情。”那大汉还没开口,那老人家缺陷催促道,看这样却是铁了心不愿让尚英还账,尚英心道,这老先生虽然潦倒,却真有几分骨气。,当下却也不知该怎样是好。

  旁边围观的此时却叫个不停。

  “小兄弟好心莫被骗了,这年头多得是这样合伙骗人的。”

  “这张老头在这住了几十年了,女儿去年生病大家都是知道的,你在这耍什么胡嘴。”

  “知人知面可不知心哪,你怎知他心里怎么想。”

  旁边叽叽歪歪说个没停,把上映说的一愣一愣的。这是那大汉却说道“这老头欠我家主人40两银子,连本带利此时应还45两。”围观的人一听,不禁倒吸口凉气,须知普通人卖一天力气,也不过挣五分钱一年不休也不过挣十五两银子,这一下子就要还45两,纷纷低声道,也不知这老汉的女儿生的什么病,竟这般费钱。

  尚英也没想那么多,便开始从包里掏钱,他虽不知银子价值,但凭着多年练武,便不用秤,也不凭字号,大差不差的算出银子重量来。

  他刚想掏钱,身后却突然被推了一把,原来是那老人家,说了一句“老汉我不用你帮。”说完便朝哇哇往旁边叫着跑了,满地的雨伞也来不及收拾,周围人指指点点个不停,却也没人拦着。

  尚英扭过头对老者跑开的方向道“老先生莫怕,我帮你还了,以后好好帮你女儿治病吧”他练武多年,内里虽不至顶尖,却也十分了得,这几句话中气十足,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听得清楚。

  话音甫落,却又见那老头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扶着尚英的身子气喘吁吁道:“老汉,老汉说不用你还钱,便不要你,还钱,你莫非,是想害死老汉我才满意吗。”

  此话一出,莫说尚英不谙世事,在场人都听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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