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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北望烽火尽

盗橘令 林大梨 4693 2024-11-11 16:40

  赵恒下旨赦免了柳家,依照约定,李凤亭远赴塞北,陪着寇准一道去两狼山见辽国的使臣。日行夜宿,没几日,李凤亭便在雁门关见到了寇准与杨延昭。

  杨延昭身为雁门主帅,当即设宴款待二人。

  “雁门关地处偏僻,别无他物,只有浊酒一杯,还请寇相见谅。”杨延昭说着,率先将酒喝下。

  “平仲承蒙将军款待,又怎敢嫌弃?”寇准笑道,“何况平仲现在是陕州知州,‘寇相’二字就不必再提了。”

  “寇相说笑了,当年多亏了寇相为亡父筹谋,才收拾了潘仁美这个小人。此番恩德,杨延昭没齿难忘。而今朝堂之上,丁谓等人勾结刘娥,打压异己,搅得朝廷腥风血雨,我看这君臣纲常,迟早要坏在丁谓等人手里。”杨延昭说着,怒将酒碗掷到桌上。

  “杨将军说话还是谨慎些,小心隔墙有耳。”李凤亭笑道。

  “隔墙有耳又如何?这些话我到很想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让他看看众人都是怎么想的,皇上若是在任用这些奸佞小人,这大宋的江山当真完了。”杨延昭手一挥,将酒碗摔倒地上,碎了。

  “杨将军说话做事还是小心点,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多言。”李凤亭轻叹道。

  “杨将军,我今日来此是想向你打听打听契丹人的动作。”寇准沉声道,显然刚才的话题,他不想再说下去。

  “说来奇怪,辽军无缘无故地撤退了三十里。我也曾派探子前去打探,没有埋伏,也没有突然出兵的迹象,而辽国此刻并无征讨,故此断不会突然调兵。”说起辽人,杨延昭恢复了平静,沉声道。

  寇准点点头,“看来,将军也以为他们是真的向要议和?”

  “澶渊之盟新定,辽军休养生息也不过三载,兵卒已疲,本就不适宜出兵。但却不知为何,去岁辽人竟然将战线前移三十里,现在却又退了回去。”杨延昭轻拢着胡须说道。

  “多谢杨将军,平仲明白了。”

  “寇相客气了。”

  “明日我便与李公子启程去两狼山见辽使。”

  “末将派遣精兵随侍,定当护得相爷周全。”

  “杨将军费心了,此行有李公子相随,定然无事。”

  翌日清晨,寇准带着几个小厮,连同李凤亭一行七人便赶往两狼山去。

  春寒料峭,黄沙漫天,风沙拍打在众人的脸上,生疼。

  而此时的两狼山上的帐篷里,契丹使臣早已在等着寇准了。

  “寇相总算来了,德让已恭候多时了。”来会见寇准的使者正是辽国为数不多的汉臣韩德让。

  “澶渊一别,想不到你我又在今日相见。”寇准笑道。

  “我也不曾想到,大宋皇帝会把这会面的地点选在两狼山。”韩德让笑道。

  二人寒暄片刻,分宾主坐下,换了国书。

  “还请寇相拜上贵国皇帝,我主愿与大宋永世交好。”韩德让道。

  “寇准定当禀明圣上,只不过寇准还有一事不明,还请韩兄赐教。”

  “哦?连寇相都不明白的事,韩某又怎会知道。”韩德让笑道。

  “寇准只是好奇,去岁贵国缘何将战线推进三十里,现在又退了回去?”

  “这……”韩德让犹疑片刻,缓缓开口道:“事已至此,德让也就不瞒着寇相了。当日,我主也是受了奸人蛊惑,想要发兵中原,索性内有良臣进谏,不致酿成大错。”

  “这奸人又是何人,若是仍留着此人,恐于贵国不利啊。”寇准微捻胡须道。

  “此人是萧挞凛之女萧忘。”韩德让道,“自从萧挞凛战死沙场之后,萧忘便一心想着报仇,多次向我主竟然江南风光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同时,他还诓骗我主,其父临终前曾告诉她:当年萧挞凛派往大宋境内的高手费时多年,画了一张大宋的城防军事地形图。她自信能找到此物,届时我辽国军队出兵中原便如入无人之境。我主当时正是受了她的蛊惑,方才推进了阵线,索性未成打错。”

  寇准看着韩德让,心知此人说的都是实话。昔日自己只当这韩德让是一介武夫,今日看来,此人的智谋绝不在自己之下,竟不推诿,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当真是个高手。

  “那不知这萧忘人在何处?”寇准问道,“既然是此人挑拨辽宋之间的关系,此人不得不除啊。”

  “萧忘在听说韩某要与寇相在两狼山见面的消息后,便星夜逃离了南京城,不知所踪。我主业已下令,全城通缉此人,若是寇相见了她,也一定不要放过她。”韩德让笑道。

  “萧忘挑拨两国关系,圣上自然也留她不得。”寇准拱手向南方行礼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寇相费心了。”

  二人言谈已毕,接着便是宴席,酒过三巡,寇准便托言不胜酒力,与李凤亭一起退下去休息了。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寇准问道。

  “韩德让今天说的话,绝不是他的意思。”李凤亭沉声道。

  “不错,”寇准点点头,沉吟道:“韩德让此人,我以前便认识。此人杀敌勇猛,武艺不俗,但是却不通兵法韬略,是个粗人。想不到今天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李凤亭不由得笑道:“因为这些话,是别人让他说的。”

  “哦?李公子此言何意?”

  “寇相可曾注意到一直站在韩德让身后的那个铁面怪人?”李凤亭问询道。

  “辽军之中有不少这样的铁面人物,算不上奇怪,李公子何来此问,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辽军中虽然有不少铁面人,可是像他这样的,怕是不多了。”李凤亭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今日,在你询问韩德让,他惊慌失措之时,我听到了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仔细分辨,这声音是从韩德让身后那铁面怪人口中发出的,那声音叽里咕噜的,听不真切,想来是契丹话。此人真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指点韩德让的。”

  “你是说,今日与我们交涉的,其实是这个铁面怪人?”

  “不错,只是我想不出什么人会想出这种办法来与寇相交涉。但看来此人的武艺当属一流,在辽国也有些权势。不过,他又为何要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呢?”李凤亭十分疑惑。

  “既然想不出,也不必想了。此行两狼山,也能看得出辽国确实是愿与我大宋交好,就不要多生事端了。”寇准思索片刻,开口道,“李公子,你辛苦了一天,也早些休息吧。”

  李凤亭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寇准的营帐,只不过他绝对不是去休息的,而是去找一个人,一个铁面怪人。

  月夜下,一个人就站在寇准营帐的不远处。他是来等人的,等一个已经发现了他身份的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等我。”李凤亭先开口了。

  “因为你一定会来找我,与其让阁下费尽心力的去找,我倒不如在这里等着。”声音隔着铁面传了过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李凤亭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敌意。”

  铁面人的话音还未落,一双手便向他袭来了,“怎么,李凤亭,想试试我的功夫?”雄浑的笑声隔着铁面传来,李凤亭心中不由得赞叹,好深厚的内力。

  “我不光想试试阁下的功夫,还想看看阁下的庐山真面目。”李凤亭说着,化掌为爪,向那人的面上袭去。

  “李凤亭,试我的功夫可以,但看我的面容,你就是痴心妄想了。”铁面人手臂一扬,挡开李凤亭,紧接着,手腕一转,反身捉住李凤亭的手臂。李凤亭顺势向前一个踉跄,伸手揭下了那人的面具,不曾想面具下竟然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把面具还给我。”那人道。

  李凤亭看着这张脸不由得怔住了,将面具递给了那人。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总带着面具了吧。”那人接过面具戴上,“我本是耶律隆绪的儿子耶律涂。可我偏偏从小就张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别人从远处看到我都要避开,所有人见到我都像看到鬼一样,只有带着面具,遮住我的容貌,我心里才会好受些。”

  “也是因为我这副容貌,父皇认为我是孽种,看不起我,母妃也认为父皇疏远她是因为她生下了我。从来没有人能看得起我。”耶律涂感叹道,“纵使我有济世之才,安民之道,再高的武艺,都没有人看得起我,我只能一辈子活在这面具之下。”

  “那你今日又为何会出现再这里?”李凤亭问道。

  “这只是因为当日萧忘劝父皇举兵,是我一直在极力反对,认为两国刚停战不久,正该休养生息,不宜出兵。父皇当时被花花世界迷了心窍,不顾我的反对。而现在,萧忘一败再败,他终于意识到我是对的了。他本想着派我前来,但我碍于容貌,便提议派遣韩德让为使臣,我跟着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佐助他。”

  “对了,萧忘此刻仍在大宋。”耶律涂继续说道。

  “多谢。”

  “你不必谢我,我也只不过是为国分忧罢了。更何况,萧忘她杀了我的挚爱,我恨不得她马上就变成一具尸体。”耶律涂恨声道。

  过了几日,寇准与李凤亭一行人离开了两狼山,看着他们远处的背影,耶律涂撕下了面具,那张满是肉瘤、胎记,奇丑无比的脸已然不见。阳光洒在耶律涂的脸上,他的皮肤光滑而细腻,一双美目神采奕奕,英俊而又轮廓分明的脸颊好像是美玉雕琢成的一般。

  “好久没有看到阳光了。”耶律涂伸了个懒腰。

  他知道,若是李凤亭见了他的真面目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在李凤亭眼中,他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谁也不会想到,死在辽人手里的义士孟少秋与大辽的郡王耶律涂竟然会是一个人。他不怕李凤亭去查自己,因为耶律涂这个人,除了自己的父皇、母妃和少数几个亲信外,没人知道。当然,萧忘也知道。

  不过,他有一句话也不曾欺骗李凤亭,他的挚爱确实是死在萧忘手中的。当日,他与萧忘设下计谋,想要引洛诗玉上钩,借蜡丸之由陷害寇准。为此,他特意结交了好高骛远、脾气火爆、目中无人的白子敬,一路上借机煽风点火,引得白子敬独自去闯梳妆楼。这样一来,洛诗玉就别无选择了。至于什么刺客,着火,密道都是他与萧忘做好的诡计,特意等着洛诗玉上钩的。可让他不曾想到的是,梳妆楼里的人都是萧忘事先安排好的,他们不仅杀了白子敬,还对叶锦遥动了手,甚至还想要杀了耶律涂。若不是耶律涂当机立断,假意掩护洛诗玉,与辽人汇合,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只怕他也会成为刀下亡魂了。

  终于,萧忘因江南事败,回到大辽,耶律涂当即找到她质问为何不放过叶锦遥,甚至还要杀了自己。

  “王爷,我吩咐他们下手杀了叶锦遥也是为了帮你。而我命人对你动手,只不过是想把戏做得更逼真些。我相信,他们还奈何不了王爷你。因为叶锦遥这个女人,王爷你不知道坏了多少事。”萧忘冷笑着。

  “我什么时候坏事了?”

  “王爷的记性不好,那萧忘就给王爷回忆回忆。在清风寨,王爷明知道少了叶锦遥的尸体,却偏偏不说话。我本来要把清风寨的尸体一把火烧了,王爷又偏偏不让,还吩咐人把这些人好生安葬了,英雄会上,王爷本该按兵不动,却偏偏救了叶锦遥这个小妮子。害得我大好的计划,全被你毁了!”萧忘恨声道。

  “你的大好计划?”耶律涂冷笑着,“郡主娘娘的大好计划就是骗我父皇举全国之兵,挥师南下,给你的父亲报仇雪恨吧!郡主娘娘当真自私,把我大辽万千将士的安慰、我大辽的国运当作儿戏,去报你的一己私仇!”

  ……

  萧忘事败,此时便更不适合向大宋出兵。更何况,现下的安稳又是多少百姓求之不得的。而萧忘此人,于公于私都不该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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