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他们说走就走。
温华走在最前,他紧紧的握着长剑,只要谁敢站出来阻拦,他就要刺进那人的喉咙。
不过君子剑要走,谁又会去阻拦呢,有的,只不过是一道道嘲讽般的注视。
“临江城的人,想出名想疯了......”
刘百川似乎是在笑:“我看吕兄好像心里有话,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吕长车开口,生硬的开口:“年轻人为了出名,难免会犯错,不过他既然认罪,我们也没必要抓住不放。”
刘百川满意的点头:“吕兄宽容大度,刘某真是打心里佩服。”
他转身面向四周:“试想在座的各位,谁年轻时又没做过错事,但只要肯改,还是能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呢?”
作为疾风剑的传人,作为袁州城的老前辈,他们的这番话已经很中肯,也让很多人闭上了嘴巴。
一瞬间,连许风的心里都多了些感激。
鬼车的死已经定论,所有人又谈起了东方朔,当然,还有那一位刚刚成名的重影剑。
温华走出酒馆,许风就在他的身后。
喧哗热闹的城市,人来人往的大街,四处都有欢乐,四处都有温暖,但两个年轻人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心思。
他们看着这一切,却忽然间失去了方向。
蒋琨就站在门口,紧紧的盯着他们:“你们要去哪儿?”
去哪儿?
“当然是去一个能相信我们的地方,找一个说话足够有分量的人。”
那么这个人又在那里?
许风不知道,温华在思考,蒋琨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我们去公孙家!”
公孙家?那一个公孙?
“长沙城的公孙,公孙辗迟的公孙。”
许风就算再年轻、再孤陋寡闻,也总是听过公孙辗迟这个大名的。
这么大的江湖,这么多的人,但只要还不是个聋子,就绝对听过“惊涛”和“踏雪”这两个名号。
“惊涛”就是惊涛剑,惊涛剑就是公孙辗迟。
而“踏雪”一词,出自三十年前,寒山寺净无大师的一段评价:“天下轻功唯二,踏雪、行莲。”
“踏雪”就是公孙时灭。
他们两兄弟也至少已在江湖上成名了三十年。
但公孙时灭一生漂泊无影,现在早不知是生是死,而公孙辗迟则只有一个女儿。
一个女儿,当然也就只有一个女婿。
很巧的是,这个公孙家唯一的女婿,此时就站在许风的面前。
江湖人只知道公孙家的婚礼办的很低调,他们的千金嫁给了长沙城附近的一个剑客,却不知道这个人正是蒋琨。
“如果公孙老前辈能出面,那......”
那就代表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一个愿意相信他们、而且说话足够有分量的人。
许风的眼睛再次充满了希望。
他恨不得现在就赶到长沙,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见这位惊涛剑,迫不及待的要为自己证明。
但温华拦住了他:“既然去拜访公孙老前辈,那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
温华带着微笑,表情很放松,但许风却瞪着眼睛。
愤怒与委屈夺走了他的冷静,十几年的重负突然爆发,让一个年轻人濒临失控。
有那么一瞬间,许风几乎要忍不住生出气来,他的名声被人盗走,他和他的剑变成了一种可耻的形象。
今天已经是这样,再传到明天呢,明天又会对他掀起什么新的批判?
但你作为我的朋友,作为一个见证者,不为我着急,难道还要去寻找什么真正的温柔?
但是许风终究没有生气,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怪味,而且就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股浓重的酒气,与之对应的,还有他那被果酒熏红、微微发烫的脸庞。
在这么一个深夜,带着浑身酒气去求见一位江湖中的名宿,于情于理,好像都不太应该。
许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你说的很对,我们要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袁州城很大,酒馆很多,能让几人过夜的地方当然也不少。
他们沿着大街,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
来到客栈后,温华就消失了,消失的悄无声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总应该有些自己的快乐......”
黑暗的房间里,许风躺在床铺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顶,漫无边际的想着。
他胡乱的想了很久,但突然间又不用想了,因为有人在敲门,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的敲着。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面容很年轻、身材很窈窕的女人。
女人已经开了口:“是温大侠叫我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脱下了外衣,里面仅仅只是一件单薄的轻纱,几乎遮不住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已经遮住。
许风突然就想起不久前在枫林中,陪伴东方竖的、那四个赤着脚打闹的女子。
许风没有办法拒绝。
黑暗的房间,空荡的房顶,但厚厚的、绵软的床铺上已经不在孤单。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巧巧。”
巧巧确实很巧,不仅两只小手很巧,她的嘴唇也很巧,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巧的地方。
许风却很笨,笨拙的动作,笨拙的喘气,有时候,甚至笨的摸不清方向。
因为他实在太笨,已经把巧巧逗得笑了起来。
她的手也摸了上来,她的眼睛乌黑发亮,随着那小猫般的笑声,一闪一闪的,总算让许风掌握了节奏。
许风动了动:“你笑什么?”
巧巧娇滴滴的嘤咛一声,她想说话,却又被许风堵住了嘴唇。
黑暗里,很快又响起了一阵阵笨拙的喘气声。
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过得很快,两个人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许风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房顶。
巧巧就在他的身边,她的小手找到了许风的胸膛,一点一点的,沿着肌肉的曲线,勾画着一些莫名的图案。
许风捉住她的手:“你刚才在笑什么?”
巧巧轻轻的笑:“我在想你的名字。”
许风皱眉:“我的名字?”
巧巧的手又滑又软:“如果我是巧巧,那你一定就是笨笨。”
许风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很笨。”
巧巧忽然又道:“不过我知道你的剑法一定不笨。”
许风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剑法不笨,难道你曾经见过?”
巧巧轻轻靠了过来,她简直整个人都是又滑又软的,滑滑软软的,就像她现在的声音。
“如果你的剑法太笨,那一定不能和君子剑交上朋友。”
她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应该说太有道理,以致于许风一时间愣住,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但凡见过温华的人,都不会说他的剑法太笨,那作为君子剑的朋友,好像也不应该有一手太笨的剑法。
许风顿了顿,忽然问:“你认识温华?”
巧巧在点头:“当然认识,不然他怎么能找得到我。”
许风下意识的道:“你跟他......”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巧巧忽然间变得沉默,她不仅闭上了嘴,连身体都稍稍远离了一些。
许风没有再问,他感觉继续问下去,多多少少有点不太礼貌。
黑暗的房间里,沉默安静的两个人,巧巧好像太累,已经沉沉的睡去。
许风还没有睡着,他在想,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他和温华从初见、到成为朋友的那些事。
他们两个才刚刚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好像注定要成为朋友。
不过有一件事两个人都说错了,他们今天虽然喝了很多酒,但都没有喝醉。
但也有一件事温华却说的很对。
许风确实是一个真正的雏儿。
幸好,他现在已经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