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移花接木
沙狐见黄明浩的行动失败并不惊慌,因为黄明浩身上并无一处伤口,华府纵使来兴师问罪也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只是对本次没能一举拿下华府感到有些许懊恼:“明浩兄,你先回去休息吧,由此一来你若想救出柳执恋,不把华府一举推翻怕是不行了,兄弟我自会另寻良策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麻烦沙狐兄弟了。”说罢黄明浩拜别沙狐回到沙府的客房中休息。
沙狐起身哀叹一身走进了后院囤放沙府金银财宝的财库,打开了其中一箱银两。银两下方刻着“官银”二字,这是当初沙狐劫下官银后特地留下的未经熔炼重铸的银两,就是留作日后别做他用的。
从中取出约莫二十几两后沙狐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自言自语道:“看来真的需要你们出马了。”
回到屋中后沙狐似乎还不放心,又从枕下拿出了当年从华隆兴尸体上取下的刺杀令飞镖,脸上的笑容写满了阴险:“华老爷,一山不容二虎,你莫怪沙狐无情无义了。”
次日,沙狐叫来黄明浩询问:“明浩兄,你听闻过死士么?”
“死士,”黄明浩看向沙狐的目光惊诧不已“死士就是一心侍奉主人,不畏生死的亡命之徒啊,你要派死士去刺杀华清风?”
沙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有火龙、金鹰在华府之中,纵使明浩兄这等武艺又能有几成把握刺杀成功?半个月后就是华老爷六十大寿,到时就是我用计之时。”
黄明浩对沙狐的计策颇为好奇:“说来听听。”
“咱们需要先完成第一步,”沙狐一脸阴险地看向黄明浩“火龙屡次帮助明浩兄想必是对你有些情意,你大可利用着这点心意于午时将她骗出华府,到时我好带人去华府办点儿事情。”
黄明浩一听此言心中必定一万个不愿:“你让我利用火龙的情意骗她,这哪儿是大丈夫所为?而且你派人混进华府办事为何非要引出火龙?”
“明浩兄你有所不知,火龙五妹一向心思谨慎,尤其是对我防范有加,你不把她引开我实在难以下手。”
“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利用火龙的情意,这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沙狐见黄明浩执意不肯,语气也变得坚决起来:“你若不愿助我,对付华府便再无计策,你觉得是救出柳执恋完成柳伯母遗愿,回报柳家对你的恩情重要还是你那点儿原则重要?”
一面是柳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一面是自己遵守的原则,黄明浩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地步。低下头去沉思良久才缓缓答道:“你要我什么时候引火龙出来?”
沙狐见黄明浩答应了自己顿时欣喜若狂:“不急不急,五日后的午时你将她引出便可。这几日我先吩咐下人置办一些华老爷六十大寿的贺礼。”
经过沙府上下五日内的一通忙乱,终于为华清风准备出了整整两大车的贺礼,那箱未经打磨重铸的官银自然也被取出一些藏进了这批贺礼当中。
“明浩兄,这三年来我给华老爷的贺礼从没断过,等的就是今天呀!”沙狐看着两大车的贺礼长吐了口气,仿佛从炼狱中解脱一般。
黄明浩在一旁看着这些贺礼沉默不语,足足过了五日,此时的他还是在与自己的良心进行着殊死斗争。
可惜时间不容他多做考虑,午时转眼就到了。
黄明浩来到华府后院外学起了狼嚎,华府内众人只当是有顽皮的孩童在益都城内四处学狼叫罢了。
唯有火龙心中猜想这是黄明浩有事情寻找自己,赶忙跑出华府四处寻找,果然看到黄明浩躲在后院墙外对内学着狼嚎。见此情形火龙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悄悄靠近一掌拍在黄明浩肩上:“喂!”
黄明浩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火龙,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转过头去:“火,火龙小姐。”
“你今天说话怎么支支吾吾的,说吧,找本小姐有何贵干?”
黄明浩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只手镯:“我是来道谢的,多谢你对我的帮助,这个手镯是用琼玉打造的,特意送给你当做谢礼。”
火龙喜笑颜开地接过手镯放在手中细细把玩:“你知道送我谢礼让我非常感动呢。不过,我从小就不爱梳妆打扮,你竟然送我首饰,这个谢礼我不满意!”
一听火龙对谢礼不满意,黄明浩也不知为何心头一颤:“那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我买来送给你?”
“我想要的礼物你买不到,”火龙将头微微抬起与黄明浩对视眼中仿佛闪烁着星星“我自幼被老爷养大,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女孩子家该有的姓名,你能送给我么?”
黄明浩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这有何难,你喜欢什么姓氏?”
“我自幼为华老爷抚养大,自然要姓华啦。”
“华火融怎么样,听着不错吧?”
火龙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欣喜不已,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把抱住黄明浩:“我终于有了女孩子该有的名字了,谢谢你,黄明浩。我今天非常开心,以后你就叫我华火融吧。”
黄明浩也伸出双臂抱住华火融,两人在拥抱中感受着彼此心中的热情,过了良久才肯松开。
此时的华火融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到:“现在,你心里只有柳执恋么?”
“我的心中存有柳家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必须救出柳执恋来报恩,”黄明浩抬起手来轻轻拂去华火融眼角的泪水“可最重要的人,是你。”
华火融情难自禁将自己的双唇向前贴去轻轻地吻住了黄明浩的嘴唇,这一吻令黄明浩在瞬间被内心的愧疚吞噬,恨不能亲手杀死自己。
华火融收回双唇后抬起头来认真地询问:“救出柳执恋后,你愿意带我远走高飞么?就我们两个人,从此浪迹江湖不问世事,白头偕老。”
黄明浩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此时是真心这么想的。等救出柳执恋报了柳家的恩情,他就与华火融双宿双飞,不再管什么江湖恩怨、什么刺杀令、什么谢藏锋,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得到了黄明浩的同意,华火融仿佛看到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好,这可是你答应我的,我等着你实现承诺。我要回华府了,希望你能早日救出柳执恋。”说罢华火融转过身去一蹦一跳地跑回了华府。
黄明浩看着华火融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一边任凭泪水流落脸颊一边张开嘴低声细语到:“对不起。”
在两人谈情说爱之时,沙狐也早已带人将两大车的贺礼送到华府:“华老爷,十日后便是您的六十大寿,养育之恩小人切不敢忘。可惜您寿宴那天我有要事缠身不能亲自登门给您道贺,今日专程送来这些贺礼权当是向您赔罪了。”
见对方是来送贺礼的,华清风也不方便对背叛自己的沙狐恶语相向:“沙老爷有心了,金鹰,带人把这些贺礼搬去后院仓库吧。”若是华火融在旁定会提醒华清风细细检查这些贺礼有没有蹊跷之处,可是华火融不在就没人会长这个心眼了。
华火融回到华府后满脑子都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的憧憬之中,哪里还有闲心搭理那一批沙府送来的贺礼?由此一来,沙狐计划中的第一步便大功告成了。
沙狐见金鹰带人将这两大车的贺礼逐一搬入后院,心头悬着的一颗沉甸甸的石块顿时落了下去:“那就祝华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沙狐就不打搅您用午膳了。”匆匆作别后沙狐并未着急赶回沙府,而是直奔巡捕房而去。
依旧没有任何防范,值班守门的捕快见是沙狐来了直接为他打开了巡捕房的大门。
沙狐道过谢后直接走入巡捕房寻找继兴善:“继捕头,这次扳倒华府必定万无一失了,不止那华老爷,华府上下近百人都要尽皆伏诛。”
虽然沙狐的计划失利了一次,但是继兴善依旧相信沙狐的手段:“沙老爷,这次您又有什么妙计啊?”
“十日后华老爷要举办自己的六十大寿寿宴,宴会中会有命案发生,”沙狐一边说着计划一边将手中羽扇放在胸口扇风“到时你就派人仔细搜查一下华府上下还有无刺客,重点搜查他的贺礼,赤红色箱子里的绸缎之中有能给他定罪的罪证。”
继兴善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等华清风寿宴中出命案时带人去华府上下搜查一番。”
“还有一事,华府上下都难逃罪责,柳执恋自然也难逃一死,您押送华府上下回衙门的途中黄明浩会去劫救她,还望您不要阻拦。”
“柳执恋本就是被华清风强抢去的,黄明浩不去救她我也要竭力帮她脱罪,这点你不用多说。”
与继兴善商量好计划后,沙狐才放心地回到沙府,黄明浩早已在大堂之中等候多时。
“明浩兄,今日多亏了你引走火龙,小弟的计策才能成功实施,”沙狐一边道谢一边告知后续的安排“十日后官差会将华府上下尽皆押入大牢,你只需在押解途中强行从他们手里救下柳执恋便可。继捕头那里我已经联络好了,知县处我自会花些金银打点利落。”
“那,火融?”黄明浩沉思良久后终于开口了。
“火融?”
“就是火龙,她会怎样?”
华火融属于华清风手下的得力干将,若是计划成功实施,十日后定然难逃罪责,可沙狐知道此时黄明浩已经爱上了华火融,若是如实相告黄明浩必定会成为自己计划中的不安因素:“我和火龙、金鹰自幼一起长大,怎会忍心看他们受难?我自会花钱财上下打点帮助我二哥和五妹脱罪。”
黄明浩见沙狐始终对对金鹰和华火融以兄妹相称也就放下心来不再过问,只等十日后劫救柳执恋,一来回报柳家恩情,二来帮柳母完成遗愿。
现在,事前安排只剩下如何在华清风寿宴上制造命案了。
凭借华清风与知县之间多年来的利益关系,纵使被捕入狱身陷囫囵之中恐怕也能尚存周转的余地。想要一举灭掉华府,沙狐必须保证华清风在见到知县为自己周转之前就让他死于非命。
此处便需要沙狐动用自己培养多年的死士暗影了。想要培养一名死士可不容易,沙狐当年是利用暗影的孝顺,在他没钱为母亲治病时出手相助,三年来又每年花费数千两白银赠予他们一家富贵人家的生活,这才收买了暗影的忠心。若不是被逼无奈,沙狐可不忍心动用暗影这一副底牌。
传唤来暗影后沙狐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刺杀令飞镖:“暗影,你准备好完成自己的使命了么?”
暗影跪在沙狐面前等候命令:“但凭老爷吩咐,暗影万死不辞!”
沙狐将飞镖放在锦盒内交给暗影吩咐道:“十日后华府寿宴上,你就进去说有一支古今难得的飞镖暗器要献给华老爷当作贺礼,等他打开看时你就抽出匕首佯装要刺杀他。之后我要你被华清风在情急之下取出锦盒内的飞镖将你杀死。”
暗影听过沙狐的吩咐后,痛快地领命而去。死士嘛,自然除了听命行事外不存在任何多余的感情。正因死士这种能办到绝对忠诚、绝对无情的人太过稀少,沙湖耗费了三年的心血才培养出了这么一个死士,如今为了对付华府祭出这幅底牌也令沙狐心痛不已。
“华清风呀华清风,我花了三年时间苦苦栽培的死士,做事水准到底如何,马上就要在你身上试试深浅了。”
华清风的寿宴上,华府上下张灯结彩,酒水、菜肴甚至庆贺用的礼炮都一应俱全。火红的的绫罗绸缎挂满了整个华府。莫说华府之内,鞭炮声传来的喜庆气息整个益都城都能听到。
这也是柳执恋唯一能够脱离柴房,同华清风的一众妻妾同桌共餐的时刻。虽然有些小妾痛恨柳执恋生得清新脱俗夺走了老爷对她们的宠爱,可大多数还是将柳执恋这些年遭受的苦难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尤其是华清风的正妻十分心疼柳执恋,总是将最为可口的菜肴夹到她的碗中:“执恋啊,这是能调养身体的,这个好呀,这个是壮骨的,这个,这个也来一些,这个有助于滋养心肺,调节气息......”
不止益都城内,整个青州府地区的江湖豪杰、地方乡绅也都在今日带上精心挑选的贺礼来为华清风祝寿。
在这值得庆贺的日子里,华清风也带着金鹰、华火融二人站在门前满面堆笑地迎接着前来贺寿的人们。
正热闹间,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手持锦盒走上前去:“久仰华老爷大名,小人家中贫寒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这锦盒内装有一支古今难得的奇镖,权当是贺礼啦。”
华清风接过锦盒,用和蔼可亲的语气和笑颜作为回应:“好,好,这贺礼不分贵贱,重在一个心意。我倒也想见识一下这古今难得的奇镖到底有何难得之处。”
见华清风打开锦盒要端详飞镖,暗影急忙抽出匕首佯装刺杀。果如沙狐所料,华清风当即拿起飞镖直直地刺入暗影脖颈之内。
暗影倒在地上捂住血流不止的脖颈不一会儿便没有了气息,华清风强忍住心中火气吩咐下人:“来人,把这家伙抬走扔到街上喂狗!大伙儿不必惊慌,一点小插曲而已,接着喝酒,接着吃肉。”
两名华府家丁将暗影的尸体抬走扔到大街上便转身离去,继续在华清风的寿宴之上忙东忙西地招待四方来宾。
两名家丁离去后又有两名乞丐打扮的人随即凑上去看了看扎在暗影脖颈中的飞镖,面面相觑。
“唉,这位大哥,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两人随意拉住一个路人询问。
“别提了,在华府寿宴上想刺杀华老爷,结果被华老爷反杀了。”
两人知道是谁动用刺杀令的飞镖杀人后便向当铺走去,将此事通报给了掌柜。
在处理完刺客的事情不久后,继兴善也带着大队的捕快官差来到了华府:“华老爷,听说方才华府出了刺客?”
“哦,已经处理完了,”华清风一边回话一边让出道来抬手向华府内指去“诸位官爷也来吃些酒水?”
继兴善拱手行礼谢过了华清风的美意:“吃酒就不必了,我等是来再仔细检查检查华府内是否还藏有刺客,以免在您的寿宴上再出血光,不吉利呀。”
华清风也不想在自己的寿宴上多生事端,于是放继兴善带人进去开始搜查华府。
看着后院仓库中堆积如山的贺礼,继兴善倒吸了一口凉气,根据沙狐先前的提示着重翻寻起了装有绸缎的赤红色礼箱。
在翻寻了足有五六件礼箱后,继兴善惊愕地翻寻出了六十余两官银:“看来当初赈灾官银遭劫一事,是沙狐干的。”
一旁的捕快凑上去看着官银问到:“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官银是在华府后院中找到的,那这官银就是华清风劫的,他们华府手下贪狼的案底还在呢!破获了这桩大案,肯定能得不少奖赏,叫人把华府上下全给我抓走吧!”继兴善将官银放入怀中,脸上写满了兴奋。
见继兴善一行人从后院出来,金鹰赶忙迎上前去:“继捕头,如果没事喝些酒水再走吧。”
“没事?说得好听,”继兴善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官银“你看看,官银的记号打得明明白白,从你家后院找到的,你管这叫没事么?”
金鹰看到眼前的官银顿时惊愕不已,华清风也闻声赶来:“这是在贺礼中被翻出来的吧?这肯定是沙狐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想要陷害我!”
“抱歉了,华老爷。不是从贺礼中翻出来的,是在你家柴房里发现的,藏得够深啊?”继兴善一心只想给华清风定罪,根本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当然,事情的原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众捕快官差上前就要将华府上下的人一并捉拿归案,金鹰、华火融想要反抗却被华清风抬手制止:“住手!清者自清,到时候我自会去衙门找知县大人说理。你们跟官府动手,那就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依着华府与知县多年来的利益关系,莫说是自己没有犯罪,就是犯了罪只要不触及官府利益,知县都能给他平掉。因此华清风并不担心本次变故会危及到华府根基。
听了华清风的话,华府众家将也放弃了抵抗任凭继兴善带人给他们套上刑具押解回衙门。华府近百人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押解队伍缓缓向衙门走去,平日里遭受他们欺压的平头百姓们看得好不快活。
“活该呀真是。”
“叫他们平日里嚣张跋扈。”
“可惜了那个叫柳执恋的,据说是三年前被华清风强抢回府纳为小妾的,这次华府出了事儿她也得跟着受牵连,你说多冤啊!”
......
众人正议论间忽然一手持双枪的蒙面男子从人群中钻出冲入押解队伍,将拦路的官差尽皆击倒在地,一路打到柳执恋身边将左手持的短枪插入背后布袋,左手拉着柳执恋右手持短枪左格右挡地向外突围。
继兴善知道这是黄明浩在救人,赶忙带着自己手下的捕快们冲上前去,看似要捉人实则在用自己的身躯干扰同僚的官差们行事,帮助黄明浩突围。在继兴善带人掩护下,黄明浩没费多大力气便突出包围,官差们也对华府强抢民女、害死捕快潘明等事心知肚明,又见继兴善等捕快如此行事,也就顺势做了个顺水人情不再追赶逐渐逃远的黄明浩与柳执恋。
趁着黄明浩冲入押解队伍中引起骚动的空档,还有一件事发生,华清风后心死穴部位被不知何处飞来的一支飞镖插入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继兴善拔出镖来看到上面印着“刺杀令”三个大字。
金鹰见华清风已死,知道这下华府上下在劫难逃了,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华火融哭着上前抱住华清风的尸身痛哭不止,嘴中咒骂沙狐的狠毒,不但要借助官府的力量扳倒华府,还要用移花接木的毒计借刺杀令之手谋害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华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