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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别无言径自去,只身犯险闯龙潭

  有些时候,话不多说,一切却尽在不言中。久别重逢,没有抱头痛哭,没有涕泗横流,没有撕心裂肺,我与大哥只是仔细端详着对方,难掩感慨。

  “长归,我曾一度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世事难料,阴差阳错,在此地重逢,真是造化弄人。”大哥努力压抑着激动的神色,语气尽量平和。

  “大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十年前一别,你都经历了什么?唐馨当初不是和你一道走了么?为何一年前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夜家琉璃天书到底为何物?夜家灭门幕后真凶到底是否为月氏皇族?”

  大哥沉默良久,思虑再三,却是对我说道:“长归,我忍辱负重二十年,心性早已被磨炼到淡如止水。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是时势所致,是无能为力,是不可为。你,我,包括父亲,甚至整个夜家,都是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在地上的尘埃,被尘世之风裹挟着前进。我们都只不过是一枚枚棋子,落子那一刻,我们的宿命便已被注定。我这一生,已然毁于一旦,可你还有退路。听大哥的话,不要再追查下去,也不要报仇,将你前半生的记忆全部忘掉,然后离开京城。从此以后,没有什么夜尘,没有什么夜长归,没有京城夜家。你只需逃,逃的越远越好。从此隐姓埋名,做那芸芸众生之一。”

  “大哥!你在说些什么?父亲死于非命,你被人废了手脚,夜家惨遭灭门,此等血海深仇怎能不报!我知道,我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我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我是无人问津的无名小卒,可那又如何?自欺欺人,有何意义?”我不可置信,言辞激烈。

  “那你告诉我!你平白送了性命又有何意义!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大哥怒发冲冠,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双手。“我也曾和你一样,我想将父亲寻回,我想得到真相,可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你可不能再同我一般糊涂!”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无能为力的。不要再多问了,我知道你如今一切安好,便已心满意足。你代我转告尚书大人与唐婉姑娘,夜尘感念救命之恩,可今生无以为报,只愿来生偿还。你走吧......”

  “大哥,我——”

  “走!记住我说的话,忘了一切,逃离京城!”

  更深露重,夜色如流水潺潺,温柔流淌在天际。我再三回头,看着那破庙,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我不知是重逢的惊喜更多些,还是心头的迷茫更多些。我该何去何从?当真就此忘了曾经,重新开始?可又有谁能够真的忘记呢?

  我不甘心。

  我是想活着,可我不想以此种方式活着。纵是一枚棋子,我也要自己决定落子之位。纵是无名小卒,我也会挥舞长枪为之一搏。纵是尘埃,我也要自己决定去向。

  ......

  丑时将至,兵部尚书府。

  “见到唐婉姑娘和你大哥了?”

  “是。”

  “那你脸色为何这般凝重?”

  我紧皱眉头,仍然在细细回想大哥说的话,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我将大哥和唐婉所说转述给司徒文涛,他也和我一样,陷入了沉思。

  “既然你大哥不愿你再继续追查,你下一步作何打算?”司徒文涛问。

  “大哥不愿助我,我便自己追查。目前来看,大哥的失踪,胡珂的死亡,唐婉的失势,全部都指向了唐馨。据胡珂所言,那唐馨与月佑的关系有些不一般。再加上婉儿那夜在房中听得唐馨私语,我大胆猜测,恐怕那夜在房中与唐馨交谈的便极有可能是那月佑。”

  司徒文涛蹙眉思考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朝野之上的变故还真是不无道理。自月佑掌权后,我总觉得他似乎在暗中助力唐馨上位,助唐家力压京城诸家,成为京城第一大家族。以至于朝臣大半都顾忌唐家势力,每日上朝议事都会看着唐家的意思。而唐家则事事顺着月佑的想法来。弃守苏州城于长乐坊这般荒唐之举,便是那月佑下的令。此外,皇上对长乐坊不闻不问的态度,也定是月佑从中作梗。现如今,除了那些地位尊崇,资历颇深的老臣,竟是罕有人违逆月佑的意思。”

  “既是如此,那便从这唐馨入手查起。”

  “唐馨贵为唐家家主,其势头正如日中天,你怎会有机会?”司徒文涛一脸不可置信。

  “我不光要对唐馨动手,我还要在唐府对她动手。”此时,我心中已有盘算,胸有成竹。

  ......

  七日之后,小年夜。小雪,阳光和煦。虽有冷风,却不刺骨。

  我帮着尚书府里的佣人忙活张罗着小年夜需要的一切,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物什,不禁有些恍惚。我还记得孩提时在夜府度过的小年夜,我最爱吃糖,大哥总是不让我吃。如今,那种糖果也已经寻不到了。世事变迁,世事难料,我唏嘘万分。

  “尚书大人,您今日回来的挺早,我这就去叫他们动作再快点。”我在后院便听到那管家韩雨桐的声音,不禁莞尔。相处几日,我终于明白为何司徒文涛会将他留在身边做这尚书府的管家。此人天生便是一副乐天相,身上的热情好像永远也不会用完,为人幽默诙谐,总能让这偌大的府上充满欢声笑语。更重要的是,我与司徒文涛都可以从他身上看见我们心中的京城是什么模样。

  “筹备的如何了?当真不需要我帮忙?”司徒文涛同我一起站在院内,看着忙忙碌碌的佣人,低声问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要生生闯入唐府捉拿唐馨。我是要智取。”我得意一笑。

  是的。飞雪漫天,寒冬腊月,今夜正是小年夜。按照唐家旧例,唐府上下会在子正之前,同寻常人家一样,祭拜灶神爷,祈求来年全府平安,日日生财。而到了子正,家主需入禁地,拜天拜地拜先祖,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万事如意。而禁地,向来只有家主可以入内。这也便是我最好的机会。虽是万分凶险,可我必须一试。唐馨,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

  子初,我已摸到了唐府东侧,又是同样的地方,又是同样的方法,我轻而易举便进入唐府。说来也是讽刺,唐家自诩京城第一大家族,从未提防会有人以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入府,竟是对此毫无防备。不过我却对此坦然自若,毕竟,一式梯云纵也足以证明我与寻常下三滥不同了。

  前院灯火通明,照亮整个夜色,而唐婉这第三进院落则清冷了许多。我到唐婉门前,正欲抬手,斟酌一番,还是决定不去见唐婉。否则,只会徒增她的担忧。我径直穿过第三进院,到了第四进院内。院中一口小池塘,塘上一座小桥,颇为雅致。两侧厢房都是唐家祠堂,里面供奉着唐家列祖列宗。而那院落尽头,则是一块碑石,上面的碑文记载了唐家历代家主生平事迹。这些我多年前便曾见过,自然不足为奇。只是,那唐家禁地我却十年间罕有耳闻,也自然无从知晓这所谓禁地在何处。我四下打量着,却毫无头绪。此时,那两位打扫祠堂的老仆自屋内转出,我跃上房梁,静候唐馨。

  子正时分,夜凉如水,星罗棋布。来了!我轻轻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头脑清醒些。唐馨带着一众家仆走到了这第四进院内。

  “你们退下吧。晟瑜,你留下,在这守着。”唐馨用她那慵懒的声音说道。

  “是。”

  一众家仆退下,那个叫晟瑜的留在了院内。我定睛一看,原来这晟瑜便是那日我所见的那个小白脸,也就是现如今的唐家总管——李晟瑜。

  那唐馨上了小桥,走到桥中央停住。然后,她缓缓抬起两条胳膊,袖中两枚唐门镜花镖出,分别打向两侧祠堂里去。镖既出,唐馨未做逗留,一个翻身回到池塘之外。我正疑惑之间,只看得那池塘里的水水面渐低,竟是缓缓消失,不知流向何方。待池中水尽,池塘底部竟然露出一扇门。唐馨走到池塘中那巨石旁边,俯下身子,在石头底部摸了摸,那扇门竟应声开来,露出石阶,通往地下。

  “好生在此看着,莫让闲人扰了先祖清净。”唐馨交代那晟瑜一句,便顺阶而下,慢慢消失在了石阶尽头。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不禁感叹唐家对于机关器械一类的专长。我又等了些时候,待到那李晟瑜精神涣散,昏昏欲睡之时,我抽出点墨,自房梁而下,直取他面门而来。

  “何人!”他惊声喝道,手中剑却丝毫不慢,仓促之间竟将我剑招尽数接下。

  “果然不止是个小白脸那么简单啊。”我嘲讽道。

  “你胆敢擅闯唐府,纳命来!”李晟瑜听闻我言语讥讽,面色一寒,抢身而攻。

  我自然不会恋战。我自他头顶而下,此时正是背对那密道,我拿点墨一挡,也不还击,招招避退,顺势退到密道旁边。那李晟瑜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不禁气急败坏。

  “大胆狂徒!你若敢进我唐家禁地,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我嘿嘿一笑,不再理会这厮,径直跳入密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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