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亭体内战意节节攀升,整个人如同一座熔炉,散发着蒸蒸热浪,蓄势而出。
他这一生,其实只学过三剑,第一剑是小时候偷看父亲练剑学会的方家绝学——翻云剑,第二剑是在危龙渊坐悟出的——假观海,这一剑有三式,前两式都只有剑意而无剑形,最后一式方能真正称作剑招。至于最后一剑,则是出渊之后悟出的,只不过还不完全,这一路,都还在完善这一剑,恐怕只有到了最后关头他才会动用这残缺的一剑。
况且出渊以来,只有南少林的怒目金刚以丈六金身接住了他的翻云剑,甚至都无人能让他用出那三式假观海。
“愁海。”方剑亭轻叹一口气,双掌合十,向天地缓缓鞠了一躬。
继而探出左手,蓦然下压。刹那间,原本被斩开的天空翻滚起来,隆隆作响,乌黑色的沉重云海像是不堪重负般爆出沉闷的响声。
万顷天色皆下落!
肉眼可见辽阔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打压着缓慢下落,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逼仄感,雷雨将至!
乌黑的云海中不时闪过一道道亮眼的光芒,发出野兽般的低嚎,那就是粗达百丈的恐怖天雷,地面上子午军的战马凄厉的嘶鸣着,浑身颤颤发抖,那是深入灵魂的恐惧,将士们却是愣在原地,身心都被这诡异浩大的一幕深深吸引住了,没来由的生出无边的愁绪,人间,不值得?子午,不值得?
一个个呆立在原地,忘了此刻手中嗜血的战刀,忘了身披鲜红的战甲,他们的思绪,早就随着这无边无际的愁海而去,家人,妻女。
都是软肋。
方剑亭高举右手,将云层当作大海一般从天托举而下!
海落萍起借秋梦,一池别柳天下松。
青衫若行少年时,何惧两鬓生儒风!
“落!”方剑亭怒喝一声,张口一吐,涛涛剑气化为气浪注入云海之中,雷光交错,衬托他的面庞如若神人,右边袖袍已被雷芒炸碎,虎口渗出丝丝鲜血,诺大云海转瞬落下。
假观海第一式!
“轰!”千里之外都能听到这一声恐怖的爆炸声,大地震颤!
“竖子敢尔?!”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家村,给菜圃浇水施肥的瞎眼老头气的胡子乱抖,“天道也敢利用!混小子,当真无法无天了!”老头身影一阵扭曲,顿时模糊不见。
与此同时,诏狱之中。
脸上带着一张恶鬼面具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一声:“有点意思。”下一瞬,人已经出了京城。
广安道。
一处青楼中,温无极顾不得多言,左手一提高承天的肩膀,缩地成寸。“喂,又去哪!我还没听完呢…”清倌们面面相觑,楼阁中回荡着那轻浮青年离开时不情愿的叫骂声。……
此刻凡是身在北越的贤者,也就是神级高手皆是闻风而动,向傩河道赶去,开玩笑,这一式威能未断,乃是借天道之威行事,余韵犹在,以某种奥义还在天地间流淌,所以必然还有第二式,第一式威力就如此巨大,第二式一出…总之必须得立刻前往,不过人人各有目的罢了,朝堂中人是为阻拦,江湖之人是为观摩。
一时间,北越江湖轰然哗动。
此刻映入程柯蓝眼帘的,只有一个坑,一个半径数里的坑。她是所有人之中离方剑亭最近的一个,本尊就在傩河道,方剑亭问天的时候她就动身了,虽是最快赶到的,可饶是如此依旧慢了一步,方剑亭似乎,已经走了?凝视眼前空荡荡的沙坑,程柯蓝倒吸一口冷气,莫说尸骨,就连一丝鲜血都没有,三千子午男儿,一口气让方剑亭炸了个灰飞烟灭。真是个疯子,程柯蓝朱唇微勾,水蓝色的衣袖随风舒展。她自认做事不在乎规矩,更不会多管他人死活,可这三千子午军可是抵御匈奴的一柄利刃,对北越绝对是有功无过,况且他们与方剑亭更是毫无恩怨,然而正是这么多有家室的北越好男儿,一下让方剑亭杀了个精光,恐怕不只是何逡野震怒,全体国民都会对方剑亭恨之入骨,这对光复方家名声有何益处?当真是个有勇无谋的疯子而已?
可若是肉身成剑的话,这个匹夫,还能出几剑?程柯蓝有些犹豫要不要追击,若是方剑亭还有余力,再出一次比肩愁海的招式,那当真是凶多吉少了。思索间,程柯蓝美眸微抬,极目远视,两里之外的沙坑底部忽地多了一道人影,青衫向天,挺拔如枪。
两人对视。
“伪贤。”方剑亭一口道破程柯蓝的境界,她练五行术,的确是半步二品。
程柯蓝轻呵一声,急忙提气,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来,丹田之中空空荡荡,内力全无。怒视着方剑亭,程柯蓝恶狠狠道:“天下第一就这点胆量?敢不敢让我倾力与你一战?”
“你和高适什么关系?”方剑亭不为所动,如此问道,目光在她胸口的玉石吊坠一扫而过。
闻言程柯蓝娇躯一震,高,适…他怎么会,认识高适?不自觉地,程柯蓝握紧了胸口的玉石吊坠。
“难怪,我听高适说,他有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儿,长得倒是挺水灵,就是脾气暴了点,该不会就是你吧。”方剑亭双手环胸,略带调侃。
“你!高适那混蛋在哪!把他给老娘叫出来!”程柯蓝胸口起伏,顾不得平日里的冷傲形象,破口大骂。
一想到那个吊儿郎当的混蛋,程柯蓝就气不打一处来,居然敢逃婚?!还是逃她美丽动人程柯蓝的婚?还有他那个弟弟高承天,一样是游手好闲油嘴滑舌的主!都欠打!
看来高适这小子死活不出来是有原因的,呵,这渊外嘛,艳福有是有,就是消受不起啊,看她这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方剑亭心想要是站在这里的是高适,恐怕早就被揪住耳朵一顿暴打了,早知道就不提高适了,这是造了啥孽啊,方剑亭暗自腹诽。
“方剑亭,高适到底在哪!”程柯蓝双目几欲喷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似的。
得,看在高适的面子上,不跟这娘们计较。
“危龙渊,自己找他去吧。”
危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