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林中,月光洒向大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中开始渐渐升腾起一阵奇怪的光晕。林间的雾气是在清晨开始升起的,那么夜间的氤氲就毫无疑问是人为所致。
渐渐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原本优雅的沉静。
脚步中带出的仓促和凌乱表明,这是两个人跑动时造成的声音。紧接着,两道身影就已经蹿入了光影之中。
人厨子举着手中的尖刀四下环顾,脸上一阵茫然。飞头将军看来轻功略输一筹,随后赶到,但是很快也是茫然无措。在他们的四周,仿佛有无数带着光亮的微尘盘旋环绕,乍一看像萤火虫,但是仔细看就知道这些光点更为细小。
人厨子挥起刀来回劈砍,但是对这无数的光点丝毫没有作用。
飞头将军用飞头卷起阵阵劲风,,试图吹散眼前的烟尘,但是他做到的无非是吧缓慢飘动的光臣变得躁动,如同在洪流中来回打转。
两人眼花缭乱,四周的景物呈现出一种亮蓝色的光影,绚丽夺目但是却让人分不清方向。在这扯动的光影中两人心惊胆战。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光芒渐渐褪去。两人依旧保持着背对背的防御姿态,看到光雾散去,这才对视一眼飞也似逃了出去。就在两人落荒而逃的时候,树上跃下一道倩影,这道倩影上还重叠着另一个看起来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的影子,向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
夜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了。他爬起来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不错的房间的地上,只是怕他着凉,铺了一床铺盖。
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推门进来,端了一盆热水放在盆架上,躬身施礼道:“公子,洗脸水打好了,是否要伺候您净面?”
夜鸿呆呆地摇摇头,但是很快又问道:“你们家主人是谁?我想见见他和他当面道谢。”
侍女笑着抽出一封信道:“我家主人料到公子醒了之后必会求见救命恩公,但是还请公子先养好伤势,公子精通医道,自然知道自己此刻正受着内伤,还请放心静养。”说着递上信笺。
夜鸿满心疑惑结果信笺,心中一动:这家主人居然知道我通晓医术?又知道我身患内伤。看来不但是个江湖朋友,还是知道我底细的亲熟之人。此人必不是铁老板和洪大哥他们,难道是……夜鸿想到这里,脸色一苦,就想翻窗跃出。
可是看到信笺,不由得展开观看,上面字体清秀,可以说当世名笔也不过如此:“夜公子,展开信笺之前我想你已经猜到是我救了你,也知道你现在一定羞愧难当想要逃走,因为我说下次见面让你还钱的。不过不用担心,本姑娘有好生之德,二十两纹银权且寄在你那,下次连本带利是两千两。令,救你一命,价值千金不止,当面道谢不可缺少,你若一走了之,后果自负。”
夜鸿读完信,哀叹一声,心说难缠的女孩子。不过心里也似乎光亮了不少,从心底夜鸿是很喜欢和这个女孩相处的,这女孩自然就是南宫小燕。
……
这里是南宫家的临时府邸。就算撇开南宫家在皇宫中的势力,南宫家的财力也是十分惊人的。南宫家和狄家可以说真的是富可敌国。
旁的不说,就说南宫二小姐刚刚那封信的敛财手法,南宫家想不富有都难。
南宫小燕正在吃午饭,只要不是神仙,都必须要吃饭的,不过这顿饭她恐怕很难安静的吃完了。因为这时候夜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夜鸿挺不客气的坐在南宫小燕对面,大大的给自己填了一碗米饭。(南宫小燕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比较随性,所以只是在一张小桌上吃饭,旁边就备着添饭的白瓷小盆)然后衣服挺真诚的样子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南宫小燕也笑了:“不用你谢我,要么拜我为师,要么还钱!你欠我南宫家的钱本利两千两,现在还得多一份救命钱。”
夜鸿自然不会答应这两个条件中任何一个,于是他用了一个天才的方法:转移话题。
“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自己已经失去意识了,虽然逃跑的时候我特意选择了不同的高度,让人难以追踪,但这不可能逃出他们的追杀。”
南宫小燕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个飞头将军的武功比我差不多少,人厨子的轻功也有一定火候,那个什么妃子说不定比你都厉害,我早就见到你们,却迟迟不敢出手。”
夜鸿“恩”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南宫小燕眼中闪出智慧的光彩:“我料到你一定会从那个方向逃出来,所以提前在安全范围,布了一个‘和光同尘’阵法,让他们进入阵中就满目光华,不辨东西……”
“然后你就带着我趁机逃走?”夜鸿总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南宫小燕说:“当然不是,等到他们失去耐心,而且眼睛适应了四周的亮度,我撤去阵法。这时候他们一来慌不择路,二来眼睛没法很快适应黑暗,我这才趁机带你离开。不然他们都是一流高手,听到响动请这感觉追出也很有可能追上我们。”
夜鸿惊叹:“短短时间之中能想到这么多,还能在林中因地制宜布下阵法退敌。……南宫家的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听你们当时说话,那群人自称是恶魔门的人,似乎也没有否认事情是他们做的?”
夜鸿点点头:“恩,而且所有事情他们都没有否认。”
“那你的计划应该说已经失败了,可惜他们透漏的信息不多,我们还没了解他们真正的意图……”
“这倒未必,至少我现在已经杀掉他们一个高手,而且我也知道了一点他们的意图。”
南宫小燕似乎有点惊讶:“你知道?说来听听。”
夜鸿沉吟道:“他们是去找梅二先生的,而且话里的意思是要活的。加上他们之前杀的人是洛阳牡丹王,两人一个医术精绝,一个毒术奇特,想来他们是要借助医术毒术。”
“有些道理,可是如果是求医问药,似乎没有必要取人性命。牡丹王的死又怎么解释?”
夜鸿听到这里,又想起洪忠贺的断臂,口中冷哼道:“恶魔门的行事作风恐怕如此,如果阻碍到他们,哼!”
南宫小燕知道有隐情,但是也不好细问,只是继续说:“现在你的已经和他们照面了,看来无法卧底了。”
夜鸿微微摇头:“不,这才是个开始,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他们少了一个得力干将,而我也展示了自己的武功。一切就看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了。”
迟愣半晌,夜鸿沉吟道:“有一件事……我觉得颇为有趣。”
南宫小燕见他神色有异,冷哼道:“是不是在想那个什么妃子?白衣胜雪,飘飘若仙,仿佛兮如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夜鸿先是点头称是,但是迎上南宫小燕鄙视的眼神,马上就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你想哪去了,我在想的不是这件事情。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南宫小燕不明就里,摇摇头。但是从她眼中透出的鄙视没有变。
夜鸿长出一口气:“唉,我虽然出手杀了短命鬼,但是面对其他两个人我也万难脱身,况且那个妃子……我打不过她,二三十招就分了胜负。”
南宫小燕一悚,她不知道夜鸿的武功究竟多高,但是可以确定是高于自己的,也就是江湖里至少能排进前二十名。这前二十人武功绝艺相差无几,能在二三十招胜夜鸿的人,没可能存在。
夜鸿沉思道:“不但如此,她最后在我的丹田处狠拍了一掌,但是没有把内力轰入我体内,而是用内力缓慢的贯透我衣衫推了我一把。我也是借着这一推之力这才得以逃脱。其掌力中的寒气几乎蚀骨,却没有取我性命。”
南宫小燕也是面露疑惑,思考多时仍是毫无头绪。
夜鸿见南宫小燕陷入沉思,正好趁着机会告辞离开,此刻他心中最惦记的,当然还是文湖酒馆,洪忠贺夫妇,和梅二先生的安危……
文湖招商店这几天不开门营业,听说是准备重新翻修一下。不过路过的人并没有听到有上梁动土的声音,安静的很。
夜鸿没有看到店面前的幌子,心中暗叹。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铁老板终于可以放心的休息了,经过梅二先生的诊治,洪忠贺断臂的伤势已经基本趋于稳定,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现在只需要等夜鸿回来,看看他能带回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当然他也知道一种更坏的情况,那就是夜鸿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铁老板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已经快一整天了,他怎能放任夜鸿独自去追击一个不知底细的高手!
门突然响动一下,铁老板蓦然站起,他的心开始狂跳,因为来的人可能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终于,两个人在门口对视,铁铮铮的汉子,他的眼睛满是欣慰和自豪。
夜鸿没有说话,只是好端端的站着,用一个尽量轻松地姿态和神情和铁老板对视,让铁老板看到他,看到他还和以前一样健康安全。他用最有力,也最自信的方式向铁老板承诺道:
“我没事,永远都不会出事。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留下我,十八层地狱也休想困住我,九天十地,诸神诸魔,无论我的手中有没有刀,江湖天下,任我遨游!”
铁老板没有多说什么,他不会像普通的老父亲老母亲一样哭泣,也不会强装出硬汉一样说些豪言壮语,此刻,用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沉默是金。而夜鸿,无言如父一般的爱,他从不缺少的。开弟也是,他的性格也与此有很大关系。
夜鸿没有走进梅二先生治病的房间,洪忠贺已经倚在被垛上吃着皮蛋粥。夜鸿不知道自己如果遭到这样的打击,会不会像洪大哥这样淡然。
梅二先生出门来,低声的对夜鸿说:“洪大侠伤势已经稳定了,我本来想用断续之法看看能不能将洪大侠的手臂缝合上,用走脉针贯通经脉,一旦整条断臂成功愈合,那么虽然不能动武,生活总是无碍。只可惜……”说到这里,梅二先生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夜鸿知道对方的话什么意思,但还是投去询问的目光。
梅二先生捻着胡须叹息一声:“断掉的那节手臂,经脉已经迅速枯萎,这应该是对方功法所致,否则这短短的时间,手臂还是很有可能复原的。”
夜鸿双眼闪过一丝奇异的颜色,心中默默念叨:“经脉迅速枯萎。”
夜半无人,夜鸿仍然躺在床上,不过他终于不敢脱个精光。而且他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在床上翻来滚去,还是睡不着觉。
这一次他的直觉没有错,夜半更深,一声惊呼划破了天空。
夜鸿猛地坐起,他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整个人就像压紧的弹簧一样窜出门外,这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真的陷入了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