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到实习点住地的第一天,我们吃完晚饭,便各自熟悉环境向外走了看去了。她叫上我,西向走到新泰市职工中专边上的十字路口。然后往“职工中专”的侧后方,沿着大而直的路往北走。走了老远,横过公路,去到对面的路上,再下到路左下面的地里。那个时候的地里,庄稼刚收割整理完不久,还未得及新一轮的翻整播种,显得很干净。
其实,从住的地儿出来的时候,天儿就已经昏黑了,而且月亮和星星也不够闹腾、闪亮,路上能遇着的人儿也很少,他和她依然羞羞的怕被人看见般,然后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地,隔开些距离走着。待走到地里,我和她才互相牵上手。
我和她在去实习点之前,就已经明确了相好的关系,而且相好有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了。自从大半年前,她在学校边上的泰山铁路疗养院,向我直白说出爱我时,我和她就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处在恋爱中。或许是太保守,或许是水到渠成,或许是不懂,或许是彼此的初恋,竟让我和她之间的第一次牵手,居然是在明确谈恋爱之后的三个多月的某一个黄昏,而且还是在“因‘她说山东人如何如何的高,什么男的平均身高1米75、女的平均身高1米65。我说学校最矮的男生和最矮的女生都是你们山东的,嫌我们其他地方的人矮,1米65的你为什么要找1米66的我呢?为什么不去找1米75以上的呢’而抠气不下山回学校去”的情况下,硬是拉着她的手跑下山回学校而牵上的手。
走到地里,记不清是她牵着我的手,还是我牵着她的手?或许是她牵着我的手吧,然后去到了两棵大的还未落完叶的白杨树下。去到白杨树下,也不知是谁的主见,或许是心照不宣的一致的同时的意思吧!
白杨树,于北方是极为普通的一种树,除了茅盾先生于1941年撰写《白杨礼赞》有过礼赞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特意地专门地礼赞过。《白杨礼赞》一文中曾这样写道:白杨树实在是不平凡的,我赞美白杨树!
……。
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通常是丈把高,像加过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像加过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不旁逸斜出。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是虽在北方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哪怕只有碗那样粗细,它却努力向上发展,高到丈许,两丈,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北风。
……。
白杨树是不平凡的树,它在西北极普遍,不被人重视,就跟北方的农民相似;它有极强的生命力,磨折不了,压迫不倒,也跟北方的农民相似。我赞美白杨树,就因为它不但象征了北方的农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们民族解放斗争中所不可缺的朴质、坚强,力求上进的精神。
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那也是直挺秀颀的),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树吧,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白杨树是极为普通的,于南方更是极为普通和不显眼的,因为南方的树种很多,而白杨树随处都可栽育、长成。眼见之处,白杨树只是万千杂木树中的一种或一棵,而且还显不出特别来,更不用说出类拔萃了。
白杨树是极为普通的,于北方的旷野里的庄稼地里间,随处都能见上白杨树的身影,它是山下去田间地头、路边、坡沿的林木中的主力军,甚至于地方上见着的全是它。它比柳树刚强,比枣槐高直。它虽然是极常见的,但在人们的心里却是超凡脱俗的、出类拔萃的。
在白杨树下,我们依偎了坐着并第一次吻了一下对方。不太明亮的月亮和星星及尚未开始大范围落叶的白杨树,见证了微风吹拂着的居于北方原野中的她和我人生情感中的那神圣的时刻。
那个时刻,就是在恋爱三个月后才牵手,牵手三个月后才依偎相吻的时刻。一切是那么的分阶段,一切又是那么的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牵手走出去的时候,没有想过有依偎和吻。待到依偎相吻自然而然发生了的时候,至此开始了另一个阶段;当恋爱升级了的时候,真正感受到的是一种由衷的相爱相恋和天赐的幸福。
在“职工中专”住的那一段日子,我和她于新泰市人民医院实习之余,出“职工中专”向西,遇上第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右转北去,是在实习点起初那一段时间的经常性选择。
右转直去,路的两旁的红薯(地瓜)地、玉米(苞米)地、小麦(麦子)地,我和她有去过。去的时候,都是在庄稼已收割、收摘、收挖完之后,地显得很干净的时候。右转直去的路,我们几个男同学有走过,早晨起来跑个折回,披风带气的精气神十足。右转直去的方向有金斗山。不知道著名的相声大师李金斗是因为其家乡有那座金斗山而取名,还是金斗山因有了著名的相声大师李金斗而得名。其实相声大师李金斗是BJ人,因为李金斗名气大的原因,人们硬是将他往金斗山靠,想拉上点关系,也顺带出一下名。我也一直把李金斗跟金斗山靠在一起有近三十年,近来始才发现人们当时的道听途说和我的相信都是错了。原来金斗山的来历是这样的:新泰城北有座山峰原叫曝书山,现在人们却都叫它金斗山。人们都传说这山不但是新泰的镇县之山,而且会给人们带来财富。说起金斗山的来历,还有着一段迷人的传说。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金斗山下住着一家开店的老两口。店主叫王长福,再就是他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老两口已经在山下的路边上开店几十年了,南来北往来住店的客人还真不少,不过大多是住一段时间就走。可有个店客很奇怪,那就是每年雨季到来以前,店里都要来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人。这人平日里不做买卖不逛景,可在店里一住就是几个月。雨季一过,这个南方客人付清店钱就走。起先王长福不大注意,可后来这个店客年年如此,王长福就注意起来。他慢慢发现,虽然这个店客平时不干什么,可是每逢下过大雨,这个住店的南方人就出去,回来时也不见带来什么。王长福很有些纳闷,几次问这个南方人,南方人总是笑而不答,王长福也不便再追问什么。一来二往大家都熟了起来,王长福夫妇对这个老住客却更加的照顾起来。有一次,南方客人有病,王长福夫妇跑前跑后,为他请医抓药,南方人非常感动。就这样,南方人雨季前来秋季住了雨水就走,一直住了十多年,也一年一年老了许多。有一年秋季,南方人临走前对王长福说:“这些年你们夫妻二人细心照顾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实话告诉你们吧,你家门上的这座山是宝山,山沟里有个石臼,那实际上是盛金子的金斗。每逢雨后,冲下来的金子就落到这个金斗里,里面就落满金豆子。如今我也老了,不能年年来了,你每逢下雨天就去山上的金斗里去挖金豆子吧!”
南方人走后,王长福对这个事半信半疑的,就想借下雨的时候试一下。王长福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场大雨,雨还没停,他就按那南方人说的位置跑到了山上,走进一看,沟里果然有个蒜臼子一样的石窝,山水一下来,石窝激起的水花老高老高。可是光见水花不见金子,王长福半信半疑地蹲下身来把手伸进石窝底下一掏,就觉得里面有些沉甸甸的沙粒子,抓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把金光闪闪的金豆子。王长福高兴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赶紧三把两把把石窝里的金豆子掏得干干净净,两手捧着一溜小跑回了家。
回家以后,老伴见王长福捧回一大捧金光闪闪的金豆子,眼瞪大了,嘴张开了,惊讶的半天说不上话来。待到王长福把经过一说,老伴在他头上狠狠的戳了一指头说:“你这个长福呀真是个长笨,那个石窝像个蒜臼子那么大能盛多少金子?要把石窝凿成个大大的金斗,那下回雨咱不就能挖一斗金子吗?”王长福一听有理,也顾不得喘气,立刻带着锤子和凿来到山上,把盛金子的石窝凿成了个金斗。他凿好后,看看还嫌斗小,就用凿狠狠的砸,把那个金斗凿的越来越大。,心想:这下可好了,再下雨我就拿着布袋来背金子吧。可谁知这一来,那个天然的金斗被凿的变了型,再也盛不住金子了。
后来人们传说,金斗山上还有的是金豆子,但是出来多少都叫南方人在金鸡岭下盖的金鸡庙里的金鸡给吃了。不管怎么说,金斗山还是和莲花山一样,每年都有七十二场浇花雨,种什么长什么,是个山青水秀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我带着她去寻过金斗山,但终究因脚程远的缘故,而没有去到并攀登上去看看。远远的看去,金斗山确有些像“尖斗”,不够大也不够高,单独的就一个山头在原野里矗立着。
右转直去的尽头,有一道不高的山梁或连绵的矮坡,坡下面有一道不长也不大的隧道或洞口通连了斜着在旷野里通到眼的尽头。洞口的上面,是铁轨。铁轨上偶有装煤、装木材等等货物的黑色的火车冒着烟气经过。
我和她去到坡下的时候,她跟我说新泰火车由来的时候,刚好有一列火车在的眼前轰咚轰咚地横着通过。一边离开公路走到刚能没人脚踝的麦地里,然后爬上不到10米高的土坡,站在坡上看已经远去了的消逝在人眼里的火车;一边听她跟我说铁路是“小RB”占据时修的,是奴役中国山东劳工修的。因为它是RB发动侵华战争的活的罪证,是让现在的人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活教材而“勿忘历史,珍爱和平”,又因为它还能发挥货物运输的作用,所以铁轨还在,火车还跑。站在铁轨边上,RB侵华时,国人被奴役的样子、国人起来抗日的样子,都纷纷地从我看过的影视剧中跳了出来,然后把我带去了那水深火热、战火连天的岁月。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正在用血肉铸成新的不倒的长城……。
过铁轨,走到坡下的麦子地里去,在靠坡的地儿,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坐下,看原野里的麦子地、小山丘,和偶尔从眼里过去的人,及远的、近的小村落和住户。和洵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暖得她把头羞羞地、轻轻地,埋在了我的胸口,然后闭着眼睛,侧着用耳去听我的心跳;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头埋在她的胸口,然后闭着眼睛,侧着用耳去听她的心跳。我和她都是学临床医学的,是听过心跳的,但那是听别人的心跳,是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去听的。第一次听她的心跳、听我的心跳,第一次用耳贴到人胸口去听心跳,那咚咚的节律声,似是从心胸跳到了脸上,跳得她的心胸、我的心胸,热腾腾的;跳得她的脸、我的脸,红通通的;跳得她的眼睛、我的眼睛,正泛起阵阵笑!
原野里有庄户的屋顶袅起了炊烟,许是在告诉我天儿不早了。我们相互牵了手,从地上站起来往回走,转身爬上坡,看一眼铁轨两端通往的方向,俯瞰远眺了周边的光景儿,沿着原先来的路,又跨过铁轨,下到坡的另一侧,去到地里,走过麦地,上到公路上,回往住的地儿。
走过麦地的时候,她刻意踩着麦苗,踩了一排又一排。对此,我很惊奇!待到“她跟我说,开春前,于北方踩庄稼地里的麦苗,是帮人保墒行好事,而非干坏事,是不会招来责骂”的时候,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合着鞋,用脚踩在麦苗上走着。保墒,这个大量用于祖国北方地区的词汇,确实是很有生命力的。因为天气干燥,特别是开春前的秋冬少雨,地里的土壤都显得特别松散,土壤里仅有的水分很容易蒸发丢失,人为地在地里踩,确实能把松散的土踩得紧实一些,起到保墒“保水”的作用。所以“保墒”这个词汇因为接地气和实用的缘故,在北方的庄稼地里,在农村,在人们的嘴里常用。
踩吧!踩吧!踩吧!为了来年的丰收,可劲地的踩吧!不要看那麦苗,似是被踩坏了一样,只要待到来年“二月二”那一天龙抬头后的一声雷响,天上降下雨,那麦苗深植于北方厚实地里的根须,便会如饥似渴地吸收营养,地上的麦苗也会可劲地长多、长高。甭看现在的麦苗,才能没及脚踝,待到开春一场、两场雨之后,那麦苗便能嗖地一下长到腰身。踩吧!今天的踩,正如祖国北方“二月二”龙抬头的那一天,大街小巷、村居寨户的人们都去买炒豆吃,是为了盼着“二月二”龙抬头后的雨水一样,炒豆买得多吃得多,那一年的雨水就能下得更多一点;吃得好,那一年的雨水就下得能更好一点。踩吧!踩得多一点,就能多保一片麦地里的土壤里的水;踩得实一点,就能多保一些麦地里的土壤里的水……。都是为了来年的丰收,心里念着丰收,然后播下希望的种子,那离丰收就真真地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