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瑾回以一礼：

　　“小小心意而已。”

　　“此外，在下还有一事相询。”

　　“两位身怀绝艺，又是奉公守法的大明子民，理应不会错过今年年末的武举？”

　　沈瑜知晓根本瞒不得他，爽快点头道：

　　“正是。”

　　唐怀瑾微笑道：

　　“果然。”

　　“檀城举办的武举与两京相同，一场便会直接定出中举的人选。”

　　“并不似各省各地般，要经历乡试、会试等一场场筛选。”

　　“天子公务缠身，近年来素少在武举中公开露面……”

　　“朝廷指派的主考官便如天子亲临，地位尊崇，一言便足决定中举的人选。”

　　“只是今年，檀城主考官的任命还未定下来，想来是京城诸公争论未休……”

　　“但按照惯例，主考官均会由出身当地的官员担任。”

　　“只要他不刻意给小友使绊子，本地的武举，大致上仍是公平公正的。”

　　沈瑜听到此处，暗自心道：

　　“撇除掉被世家子弟内定的名额后确实如此……”

　　不过，无论是势力多么强横的利益集团，也不敢全然断绝寒门子弟的上升道路。

　　否则一群身强力壮的武人动乱起来，对现有的统治秩序没有半分好处。

　　唐怀瑾本人便是武举出身，而且是当年的武状元。

　　他既说得出武举是大致公正的，想来是认为真有本领之人如他。

　　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武举中被轻易埋没。

　　只听唐怀瑾往着一直不发一言的程琪雪扬手：

　　“劣徒这届也会应考，与天下少年英雄争一日之长短。”

　　“她虽然占了早早破境，成就武师的便宜。”

　　”但这次会参加武举的武师，也为数不少。”

　　“名次未必指望得上，中举却不是难事。”

　　“我时常教训这孩子心性浮躁，功底打得不够扎实。”

　　“若然你们在武试中碰上了头，还望小友全力以赴，也好教劣徒知晓天高地厚。”

　　程琪雪年少成名，性子甚傲。

　　此时听师父公开埋汰自己，一张脸登时便涨得通红：

　　“师父，您这样说也太过份了吧？”

　　“徒儿好歹也是位武师，怎可能会输给连明劲也未练到家的家伙！”

　　唐怀瑾笑而不语，再次向沈瑜抬手施礼，随即大步走下山坡。

　　程琪雪也只得无奈跟上，离去前还不忘朝沈瑜狠狠瞪了一眼。

　　沈瑜恍如未见，待得程琪雪的气息远离《神明感应篇》的感知范围，才开口道：

　　“妹子可听明白了这人话中深意？”

　　王海晴眉头轻皱：

　　“是让大哥小心那位尚未定下人选的主考官？”

　　沈瑜摇头道：

　　“以此人的身份，想来不会对我一个小辈撒谎。”

　　“连他也不确定会是谁来当主考官，咱们在这担忧又有何用？”

　　“唐怀瑾的意思很清楚，他对自己这弟子很有信心，认为就算有别的武师投考武举，一样不是程琪雪的对手。”

　　“但他又不愿弟子傲气太盛，所以期盼着别的考生哪怕胜不了程琪雪，也至少给她一些苦头尝尝。”

　　“我猜同样的一番话，他早就对不少有潜质的考生说过，只是未必是当着程琪雪的面罢了。”

　　王海晴轻声道：

　　“真的假的，他指望大哥以武士境界越阶对武师形成压力？”

　　“三百年来，能以明劲战胜暗劲，隔着一个大境界屡败强敌的，也只有年少时的檀君一人而已……”

　　沈瑜说道：

　　“武士巅峰和武师初期之间的差距，并不如你想像般大。”

　　“只要明劲本力大于对方的暗劲，不是没有越阶挑战对手的可能。”

　　王海晴摇头道：

　　“可那程琪雪早在武士境界时，便以力大无穷，能与狮虎相搏闻名，一拳只怕能打出一千二三百斤的劲道。”

　　“大哥的形意拳虽然了得，却也未必能在一个月多几天的短时间内，便超越程琪雪的水平……”

　　沈瑜说道：

　　“唐怀瑾看样子，也未指望我必定能成。”

　　“只是教我知晓若能遂他心愿，日后自然能得到他的提携，官场上的路会好走不少。”

　　“要稳胜程琪雪，除非我能在一个月内跻身武师，修成暗劲，否则着实没多少把握。”

　　王海晴倏然一惊：

　　“武师？一个月？”

　　“他也是本地著名的宗师，想来也不至于有这不切实际的期望吧？”

　　沈瑜应道：

　　“他也提到了，就算抛开程琪雪不算，咱们在这次武举中还会碰上别的武师。”

　　“檀城武举共有三千五百人报考，当中能中举的，按往年惯例只有二三十人，也即百里挑一的比例。”

　　“就算没法在武举到来前突破武师，至少也得把明劲练至后期，举手抬足能打出千钧之力。”

　　“否则别说求名次，就连中举也未必能十拿九稳！”

　　王海晴登时开始懊悔，这几天为着陪着大哥，缩短了晚间的修行时光。

　　她虽然本就知晓武举一场便分高下，竞争比起分成乡、会、殿三层的科举要激烈得多。

　　却也没想到会有复数位的武师与试，那岂不是近乎整座宁州的年青才俊，年末都会聚集到檀城里头！

　　与整座宁州的年青天才相比，王海晴自觉资质称不上顶尖。

　　诸般资源功法，更是相差甚远……

　　想到此处，她登时以满怀感激的目光瞧向沈瑜：

　　“好在这几天习练大哥辛苦为我求来的《金鹏练骨经》，进展比先前快得多。”

　　“配合岳家枪外练筋骨皮的法门，要在一个月后冲击至明劲后期，打出八、九百斤的劲道也非难事！”

　　“再不济，便和大哥一同服下家中仅余的两颗‘白虎炼骨散’，进一步补强根骨，务求要将明劲练得通贯全身！”

　　白虎炼骨散，便是王海晴早前答允沈瑜，假如他为自己找到合适的炼骨法就赠予的谢礼。

　　沈瑜却只一笑：

　　“那丹药珍贵得很，还是留在冲击武师时再行服用为佳。”

　　“当务之急，还是扎扎实实地将手底下的功夫练好。”

　　“妹子得记住，丹药只是遇上瓶颈时的辅助，既不是万能的，也不宜对其心生倚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