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的池水，似乎比昨夜又燥热了几分……”

　　半身浸在活血池中练站桩的沈瑜抬起头来，望向树上晃荡着长腿的赤炼蛇：

　　“你打算下来试试吗？”

　　赤炼蛇翻着手中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闻言只懒洋洋说道：

　　“不了，一想便知道是杨千虎那厮又加大了炼药份量。”

　　“亏那老太监自他幼时，就给他最好的师承，最充足的资源。”

　　“来到破境门坎跟前，竟然仍只懂得靠磕药强提气血来跨过。”

　　“姑娘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更拉垮的。”

　　沈瑜的关注点却跟她不一样：

　　“杨千虎要升宗师了？”

　　赤炼蛇哼了一声：

　　“他还差得远呢。”

　　“大姐常说我不够勤恳用功，随她学了五年，仍不是杨千虎那厮的对手。”

　　“可我入宗师境，肯定能走在他前头！”

　　沈瑜眼眸轻眨，缓缓呼出一口沉浊气息。

　　他在这活血池中已浸了三日两夜，赤炼蛇却始终没再交代更多有关“大姐”的情报。

　　如果她口中的大姐，就是同样被青鸦称为大姐的那人。

　　那么，自己自这龙门岛上全身而退的希望，少不免便得落到那位大姐身上。

　　沈瑜放目望向水池里游走的少女们。

　　这些狐帮的少女们都是率性豁达之人，并不介意向沈瑜展露青春美好的胴体。

　　在赤炼蛇的狠狠瞪视之下，她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披上了花花绿绿的轻纱。

　　虽说浸得湿透的薄薄一件纱袍，与没穿也没太大的分别。

　　赤炼蛇注意到沈瑜目光所向，娇嗔一声，一记蛇鞭刮地打在他壮阔的后背上：

　　“眼睛放哪儿呢？”

　　“敢打咱帮中姊妹的主意，明儿我就把你送进宫里，跟东厂那老太监作伴。”

　　沈瑜伸手往后，摸了摸肌肤表面火辣辣生疼的长痕。

　　赤炼蛇随手一鞭，自然没使全力。

　　鞭在掌握了精通层次铁布衫的他身上，也造不成甚么伤害。

　　但皮肤留痕生疼，侧面也反映出此刻的沈瑜，仍是没能把内劲真真切切地练到皮膜这一层上。

　　练肉、练筋、练皮。

　　三者皆成，方才称得上武士二字。

　　要将内劲练到皮上，方法其一，是把内气尽可能炼厚炼满。

　　其二，自然是继续精进铁布衫气功的造诣。

　　前者对应的是内丹功，沈瑜未得宋应元指点，暂时未敢轻易习练。

　　后者倒不是不可行，可须得耗费的气血之巨，足够让沈瑜把《飞檐走壁》和《仙鹤迷踪拳》升至精通级了。

　　这两门功法均是侧重轻灵，两者同时精通，绝对能让沈瑜的战力起到质的变化。

　　相反地，就算沈瑜把铁布衫提升至完美级。

　　以他体内微弱的内息，根本无法持续维持横练防御。

　　对上真正高手之时，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沈瑜正思索间，忽感头顶一道风响，侧身闪过。

　　却是赤炼蛇随手丢了沈瑜当作“租借”活血池租金的《飞檐走壁》秘籍，满面嫌弃说道：

　　“呆子，你被闲游仙给黑啦。”

　　“这玩意跟你现下练的劳什子铁布衫一样，都是江湖上再也常见不过的大路货。”

　　“打根基是不错用，可要练成高手，一辈子也难！”

　　沈瑜对此不以为然。

　　自己既无轻功基础，又缺明师点拨。

　　若是另挑一门艰深的轻功身法，怕是连入门也没门，还说甚么练成高手？

　　赤炼蛇却不依不饶，斜着眸子紧盯着他：

　　“你手头上还有别的秘籍没有？”

　　“这本破烂玩意儿，可抵不了你浸在活血池里三日的租金。”

　　“你本就不是我狐帮中人，我破例让你在这修炼，可是冒着被大姐打烂屁股的风险的。”

　　“话说在前头，铁布衫的秘籍我不收。”

　　“平白没事的，我可不想把自己练成一头会爬树的乌龟。”

　　沈瑜微微皱起了眉，运念炼命鼎，将《仙鹤迷踪拳》提升到了熟练级。

　　尚有气血盈余，嗯，干脆顺势将其升至精通级吧。

　　“你有没有见过会飞天的乌龟？”

　　“啥？”

　　赤炼蛇瞳孔一竖，只见得沈瑜身形以超乎想象的高速破水而出。

　　拳势挟带着水花冲天，蓬然正中她仓卒挥出的长鞭前端！

　　啪咧一声破空爆响，将池中一众少女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赤炼蛇仗着内力优势，强行将沈瑜震回地面。

　　却也被反震之力波及，背脊全然贴至了树干之上。

　　霎时之间，数十上百片青叶皆如雨落在地。

　　她定睛瞧沈瑜时，只见这家伙却是神完气足，稳稳落地。

　　纵然骤地里便被目光烁烁的少女们围在阵中，神色仍是沉稳如山。

　　赤炼蛇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你手头上既有这么好的东西，却竟然用《飞檐走壁》这种玩意来敷衍我！”

　　沈瑜轻轻呼出一口气，舒展开被蛇鞭击得隐隐作痛的拳头。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讨打？”

　　他目光缓缓扫过众少女。

　　平素看似没心没肺的少女们，霎时间都感觉到一阵栗然，一时竟没人敢逼进他身周三尺之内。

　　赤炼蛇神色变幻，忽然拍了拍掌说道：

　　“没事，沈兄这是跟我练手呢。”

　　“都回去，都回去。”

　　少女们眼波流转，一瞬之间，又像没事人般退散开来。

　　沈瑜感慨道：

　　“赤小姐何故前倨而后恭？”

　　“虽然说，你有礼貌的样子，比之前是要讨喜不少没错。”

　　赤炼蛇阴沉着脸，又一次自树上跃落，足尖落在活血池边。

　　“甚么赤小姐，难听死了。”

　　“这是行走江湖用的外号，又不是我的真名字！”

　　“要真说讨打，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她目光一转：

　　“不过，闲游仙竟然肯把《鹤形篇》给你，你到底给了她多少源玉碎块？”

　　“她载我到岛上之时，我央着她把这书借我看看，她可是死也不愿意。”

　　沈瑜问道：

　　“形意拳不也是你口中的大路货？值得让你央着她给你瞧吗？”

　　赤炼蛇叹了口气：

　　“所以说，武功练得好，不代表见识就跟得上。”

　　“鹤形拳不在形意十二形之中，它可是几百年前，由某位皇室成员新创出来的，专门供皇族修炼的拳法。”

　　“我记得大姊说过，拳谱原著的作者好像称自己为甚么‘飞元真君’……”

　　“世间内家拳术之中，便数鹤形拳练出明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