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侧耳细听,哪知迟迟也无应答。王云飞叹了口气,程晓晓安慰道:“云飞哥哥,你也不必着急,你娘她不在这里,定是被安置在了别处。”她这“处”字刚刚说完,忽听得洞中轻轻一声响动传来。二人皆是一惊。王云飞问道:“谁?请问这洞里有人吗?”便听有人说道:“你不是他,你是谁?”却是个男子,声音沙哑,似乎还哑得特别严重。王云飞道:“你又是谁?”那男子也不回答,反而问道:“这里隐秘得很,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然后又自语道:“难道你们也是被他抓来的?”
王云飞和程晓晓被这人说得毫无头绪。程晓晓问道:“我们是自己下来的,并非为人所抓。喂,听你所说,你似乎是被人抓来这里的,到底是谁把你抓来的?”那人叹了口气,道:“我又不知道你们是谁,怎知你们不是要来害我的?”王云飞道:“前辈,晚辈王云飞,因被我三师伯误会是别派弟子,这才逃到长生殿中躲避,无意中发现了这里。我和晓晓两个都并非恶人,这个你只管放心就是。”
那人惊道:“什么,你说你叫什么名字?”王云飞道:“晚辈名叫王云飞。”那人又跟问道:“那你爹是谁?”王云飞道:“先父便是铁剑门的‘逍遥剑’王四侠。”那人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身旁的那个女娃名叫‘晓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无极老魔’程世华的孙女。”王云飞道:“前辈所料不错,晓晓她正是无极门的少小姐。”那人道:“无极门的少小姐!”沉默了片刻,才道:“铁剑门与无极门一正一邪,向是水火难容,假如你是铁剑门的弟子,又怎会与无极门的少小姐一道来天坛山呢?我再问你一句,尹三侠是不是以为你们要谋夺铁剑门的五宝?”
王云飞道:“我三师伯确实是这般认为的。”那人道:“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有人为了铁剑门五宝,甘心冒险闯入天坛山。”程晓晓奇道:“莫非你是因为要抢夺铁剑门五宝,而被铁剑门弟子抓了囚禁在了这里?”那人道:“当然不是。”程晓晓道:“却不知你因何事被囚在了这里?”那人却一声不吭,似是并不想说。王云飞道:“算了,晓晓,既然前辈不想说,我们也不必强求。我们去看看这洞里是否还有其他机关,能找到我娘是最好不过了。”
那人忽然问道:“你们要找谁?”程晓晓道:“当然是我云飞哥哥的娘亲了。”那人自语道:“云飞哥哥?”然后问道:“你云飞哥哥的娘亲又姓甚名谁?”程晓晓听他将王云飞一家上下都问了个遍,虽说她并不在乎将闺名告诉旁人,但是他要问的毕竟是王云飞的母亲,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守着规矩,气道:“我问你的话你说什么也不回答我,凭什么让我答你?”就听那人道:“小子,快告诉我你娘的名字!”王云飞心想:“这人如此着急,似乎与我娘有旧,只是是谁却不得而知了。”于是道:“好吧,晚辈的娘亲姓徐,闺字上婉下茹。”
那人闻言一震:“你真的是王云飞,真的是王云飞!”可以听得出,他说这话时是又惊又喜。王云飞问道:“难道前辈果真认得我娘?”那人道:“飞儿,飞儿,是我啊,是我啊。”王云飞没能识得这人的声音,那男子急道:“我是你的崔师叔啊。”王云飞吓得连退了两步,心道:“不可能,崔师叔不是早被天华帮、衡山派和河北唐家堡的人害死了吗?”那人道:“飞儿,你怎么了?”王云飞道:“听太师叔说,崔师叔早被杨岱他们害死了,你,你的声音也不是我崔师叔的。”
那人道:“别跟我提林忠素那个狗贼,我现在生不如死,就都是拜他所赐!”王云飞更是一惊不小,心想“莫殇剑”崔浪可是林忠素的三徒弟,他若真的就是崔浪,又怎会骂自己的恩师呢?却听那人又道:“飞儿,飞儿,你快上前来,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程晓晓则担心这人会乘机对王云飞不利,故而将王云飞牢牢拉住,问那人道:“你有什么重要的话,只管如此这么说就是了。”那人道:“飞儿,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就是你的崔师叔?你小时候和你爹娘居住的那间木屋就建在悬崖冰瀑之下、绝谷松林之旁,我说的可是真的?”王云飞听他一说,眼前立时浮现出自己少时在绝谷时的场景来。却听那男子又道:“我当时从悬崖上掉落,你爹他正在那松林中找寻松子,是他及时出手才将我救下的。”
王云飞心想:“我爹救下崔师叔的事儿只怕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知道我爹当时本是在捡拾松子的除了崔师叔外却无旁人,加上这人说的我家那木屋的位置确实丝毫无差,看来应该就是崔师叔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太师叔和大师伯等人都说崔师叔被杨岱他们害死了呢?”想到这里,急忙拉着程晓晓循声奔去,想要一问究竟,忽见眼前有一大大的罐子,一颗人头就露在了外面。二人还尚未看清,就一个被吓得后退连连,一个则被吓得一声大叫。
那人道:“飞儿,你们不要害怕,都是林忠素那狗贼害得我如此模样!”王云飞这时稍稍缓过,递着火摺往那边看了一看,只见那人的身子都在罐中,只露出的头上双眼皆已被抠掉,脸也已给毁了,忙问道:“崔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想要将崔浪救出,却被崔浪止住:“飞儿不要!我现在已经没了手脚和双眼,若是贸然离开这罐子,只怕死得更快!”程晓晓惊道:“是人彘!”那崔浪道:“你们不要害怕,我的耳朵、鼻子还有舌头庆幸都在。”
王云飞道:“崔师叔,到底是谁将你害成这样?”那崔浪道:“都是林忠素害的我!”王云飞奇道:“太师叔,他,他……”崔浪道:“你不要叫他太师叔!”王云飞听崔浪虽然重伤在身,但这话却说得极是有力,看得出他的确十分气愤,于是道:“他为什么要害你呢?”崔浪道:“还不是他们都认为是你爹杀害了你太师父,可是我却相信你爹的为人,在迎恩宫时暗中助你爹逃了,可是这件事儿却没能瞒住林忠素那个狗贼!”王云飞道:“那太师……那他因此就害了你?”
崔浪道:“倒也不是。铁剑门英雄大会之后,你娘又辗转被抓了回来。当时林忠素和几位师兄弟都不想铁剑门再生麻烦,曾考虑过要把你娘交给各大派处置,但是我想,莫说你太师父不是你爹所害,就算是他做的,这事儿须怨不得你和你娘两个,于是就向林忠素替你娘求情。当时林忠素也不知是如何想的,未置可否,我却总是心有不安,就怕哪一天林忠素突然打定了主意,那岂不是又要把你娘送给其他门派吗?我当时就想了个主意,想让林忠素主动来保你娘。”他说到这里,竟仰起了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王云飞不敢打扰他说话。过了小半会儿,崔浪张开嘴来又继续讲道:“过了几个月,这一天我趁着孔师兄不注意,偷偷将他的七星剑盗来,然后藏在了一个没人会找到的地方,并把这件事儿告诉了你娘,让她成为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七星剑下落的人,如此林忠素就不会把你娘交给别派了。我记得当时孔师兄发现宝剑被盗后甚是焦急,立即跟林忠素汇报。林忠素勃然大怒,下令宁可掘地三尺,也要把祖师爷留下的七星剑找到。当时你娘按照我的计划,就去找林忠素说明了情况,言称这七星剑乃是她所盗,是要将来交还你爹的。只可惜你娘她太过单纯,几句话下来,就被那老奸巨猾的林忠素看出了破绽。林忠素心中坚信以你娘她一个人的实力,绝对做不出这么一桩大案,早就把她背后的我锁定下来。他当时也未予计较,下令将你娘幽禁起来,谁也不得跟她说任何话。”
王云飞急问道:“那崔师叔你之后可有见过我娘?”崔浪道:“我自然见过,这个你不必着急,我都会告诉你的。”稍微顿了顿,又道:“说来也巧,七星剑刚刚失踪,天华帮杨岱这个时候却派了马进前来送信,言称要与林忠素在郑州一会。林忠素心中清楚得很,杨岱此举是要向他要人,可是这时候你娘她是绝对不会把七星剑的下落告诉林忠素的,林忠素自然就想到打我的主意。于是他派我去给杨岱回信。我当时也不知他的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就照他吩咐做了,哪知才下山行出不远,就叫人给偷袭打晕。等我醒来之时,就已经被囚在这洞里了,同样也在这洞里的,还有你娘。”
崔浪讲到这里,恨恨地叹了口气。王云飞问道:“我娘也被囚在这里过?她现在人在何处?”崔浪摇了摇头,道:“飞儿,是我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王云飞急问:“崔师叔,我娘她到底怎么了?”崔浪道:“当时我见自己和你娘都被林忠素抓来,本想一死了之,那样的话七星剑的位置就只有你娘才知道,林忠素自必不能害她分毫。可是林忠素太过狡诈,他一直瞒着你爹的死讯,竟想利用你爹来骗她。我当时一时看不过去,就把实话说了。你娘一听你爹已然离世,又出于保我的目的,跟我说叫我好好活着,自己竟撞在那边的洞壁上自尽而亡。”
王云飞一听母亲已死,他原本还抱着与母亲重逢的一丝念想,哪曾想母亲早已去世多年,那么这些年来所有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他只觉得天已经塌了下来,似乎自己也再无活下去的必要了,身子一软,就要栽倒在地,幸被程晓晓扶住。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父母大仇尚未得报,可要挺住啊!”王云飞听到程晓晓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不错,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大仇未报,为何要急着去死?”看着程晓晓含泪的双眼,想到程晓晓在汴梁的船上跟自己说过的话,又想:“晓晓她为了我几次险些丧命,为了她我也得好好活下去。”这便站好,问崔浪道:“崔师叔,我娘都已经不在了,林忠素那个老贼为何还要这般待你?”
崔浪道:“我坏了他的好事,他早就恨我入骨,如不是还指望着我跟他说出七星剑的下落,还哪里会给我留下了耳朵和舌头?”王云飞瞧崔浪的模样,心想这七年多来他定是受了不少的折磨和痛苦,一直忍着活下来,可能就是要找一个人将这些事情尽数告知,于是道:“崔师叔放心,林忠素那老贼所做的这些坏事,我定要加倍向他讨回来!”崔浪道:“你能有此想法,我相信你爹和你娘泉下有知,都会十分欣慰的。”
王云飞又问道:“对了,我娘的尸首埋在何处,崔师叔可知?”崔浪道:“那个狗贼担心你娘已死的事情会泄露出去,自然不敢把你娘抬出去安葬。我右侧的洞壁下,就是你娘的埋骨所在。”当年徐菀茹自尽,崔浪尚未失明,即便后来被剁掉了四肢,仍是将这些牢记不忘。那王云飞这时依言走了过去,却见那地面比别处高出了一些,应该就是母亲的闺冢,当即跪下叩头,失声痛哭起来。程晓晓也跟了上去,先是按礼拜了几拜,然后劝道:“云飞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哭坏了身子。”王云飞哪里能听得进去?崔浪道:“女娃娃,他要哭就哭一会儿吧,哭出来也就好受多了。”
也不知哭了多少时候,王云飞忽的站起身来,道:“不好,我的诸位师叔伯都和林忠素在一起,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放心,你的师叔伯们个个武艺高强,更何况你帮中还有那么多的弟子都在,林忠素绝对不敢一个人冒险与众人为敌的。”王云飞道:“可是林忠素在暗,实令人防不胜防啊。”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若现在出去,你的师伯也不会放过你的。”王云飞道:“可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崔浪道:“飞儿,你先过来,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王云飞来到崔浪身边,道:“崔师叔请说。”崔浪道:“那七星剑当年被我盗出后,就藏在了玉皇阁后那棵古松下,你千万要记得把它取出来。这柄宝剑原该归你爹所有,现在回到你的手中,那是再好不过。”王云飞道:“多谢崔师叔。”崔浪道:“你也不必谢我,你能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让我借你之口把真相公诸于众,是我该谢你才对。”王云飞道:“小侄不敢。”崔浪又道:“师叔再送你一样礼物。来时洞口的那块石碑可看见了?”王云飞道:“看到了。”崔浪道:“我眼睛虽瞎,但是不久前有一日却听林忠素在石碑那里挖东西,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个狗贼定是担心有人会抢他的天罡剑,就把剑埋在了那石碑附近。”
王云飞和程晓晓来到石碑旁,这时得崔浪提醒后再一仔细查看,果见石碑下土质松软,似是先前被人动过,只是这里无人往来,故而一切痕迹都看得清楚,当即运力拔出石碑,果见一块精致的布包裹着一样东西,取出后一看,剑柄之上雕着一个八卦,另系着一条红穗儿,却不是天罡剑是什么?他匆匆跑到崔浪身边,道:“崔师叔,确实是天罡剑。”崔浪道:“这天罡剑原是你太师父之物,他被害身死之后,林忠素那个狗贼如何能担此任?这剑便也由你好生保管吧。”王云飞应道:“好。”
崔浪又道:“飞儿,你三师伯误会于你,不如你去将他掳来这里,由我跟他说明真相,他必会与你相认的。”王云飞道:“崔师叔肯助小侄一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与程晓晓折回长生殿内,其时天已微明。二人稍加计议,王云飞即持天罡剑只身窜到殿外,直奔尹茂通的卧室,轻而易举将他挟持。尹茂通一见王云飞拿着天罡剑,道:“你竟然盗了本门的至宝?”王云飞也不加解释,忙将尹茂通掳进了长生殿中。铁剑门弟子人数虽众,但是又如何是王云飞的敌手呢?
王云飞携着尹茂通一入长生殿,程晓晓立时关了殿门。王云飞道:“晓晓,你先守在这里,切记不可伤了任何一人。”程晓晓应道:“云飞哥哥放心,谁要是胆敢冲上,我就点了他们的穴道。”王云飞一喜,带着尹茂通往内室走去。尹茂通见王云飞挟持他并不用于助二人逃跑、反而躲进了长生殿,还当他们没能找到七星剑的下落,想用于威胁自己找寻七星剑,道:“你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七星剑的下落!”王云飞道:“三师伯,飞儿已知那七星剑的位置,自然不会因此威胁于你。”尹茂通问道:“那你想要怎样?”王云飞道:“飞儿想带三师伯你去见一位故人。”
二人进了内室,尹茂通发现床上的秘密不免一惊:“这是什么?”被王云飞带下石洞,心想:“怎么长生殿下竟有这么一个地方?”入了洞内,来到崔浪面前,尹茂通也是吓了一跳。崔浪道:“七年不见,尹师兄别来无恙?”铁剑门中,称呼他为“尹师兄”的就只有崔浪和黄子谦二人,但是黄子谦与自己不久前还在一起,这人却说与自己七年不见,着实令他大惑不解。崔浪道:“怎么尹师兄不认识小弟了?”尹茂通见眼前这人如此惨状,相貌也已不复,声音更是无从辨识,实是不敢确信这人是谁。
王云飞道:“三师伯,这位就是崔师叔啊。”尹茂通闻言大骇,他怎敢相信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凄惨千倍万倍的人就是那个被师叔说成已被杨岱等人害死的崔浪?如不是四肢残废,加上又被王云飞抱着,他早退后几步。他摇了摇头,道:“崔师弟早就死了,你怎么会是崔师弟。”崔浪道:“我被林忠素那狗贼抓到这里来,这七年间他为了从我口中探得七星剑的下落,对我施以百般酷刑,我如今只剩下这一口气,都是拜他所赐!”说着将旧事一一说与尹茂通听了。尹茂通初时还不太相信,但是崔浪所说的种种,其中有不少还是跟事实相吻合的,渐渐的他确认了崔浪的身份。闻听林忠素的种种恶行,特别是逼死了徐菀茹,更是气愤不已。
尹茂通道:“飞儿,你爹能留下你这一脉骨血,我想定会瞑目了。”王云飞道:“小侄现在最担心的是其他诸位师叔伯,他们和林忠素那老贼待在一起,至今尚未返回铁剑门,不知可有遭到了危险。”尹茂通道:“林忠素那老贼数日前倒是派了派弟子赶回送信,说他们在路上遭到了天华帮、衡山派、恒远镖局和河北唐家堡等门派的围堵,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也耽误了他们不少路程。眼下他已经寻回了你小师叔,说是你师叔坚持要先去拜你爹一拜,就等拜过你爹之后再返回本门。只可惜他却并没说也寻回了你,否则三师伯又怎会不相信你的话呢。”
王云飞急道:“小师叔可不是他寻回的。”忽然想到其中太过可疑,道:“他们怎会先去祭拜我爹?哦,我知道了,定是林忠素这老贼担心众人一旦返回铁剑门,我娘已自尽的消息再难以掩盖!”尹茂通问道:“飞儿,林忠素那老贼怎会知道你爹埋身何处呢?”王云飞道:“我曾经跟小师叔说过,一定是林忠素那老贼千方百计地套了话出来,然后骗他们先去那里。他可能要在那里对众人下手!”
尹茂通道:“飞儿,事不宜迟,你赶紧动身出发,争取先他们一步赶到,做完全的准备。”王云飞应道:“是。只不过崔师叔他……”尹茂通道:“飞儿你放心,只要有三师伯在,就一定会照顾好你崔师叔的。”王云飞道:“也好,我早就通知‘医仙’、‘药王’二位前辈赶来铁剑门,等他们到了之后,就请他们为您二位治伤。”尹茂通道:“我的伤都这么些年了,早就习惯了,只是你崔师叔的伤确实急于医治。”忽然问道:“对了,飞儿,那‘绝情二仙’从不救我铁剑门弟子,你怎会请的到他们?”王云飞道:“不敢欺瞒三师伯,小侄已经做了百侠帮的帮主,至于这其中原委,等我办完了大事,自会回来向三师伯说明的。”当下将尹茂通带出石洞。
程晓晓守在长生殿的大门处,幸好铁剑门弟子不敢贸然闯入,一切都还无事。三人出了长生殿,尹茂通将王云飞的身份说与众人听了,众人原本不信,但见尹茂通都这么说了,自是不会作假,这才与王云飞相认。尹茂通道:“飞儿,你们赶紧出发吧,莫要耽误了大事。”王云飞道:“是。”先去玉皇阁后的古松下取出了七星剑,这才赶过来和尹茂通辞别。众人见王云飞背负天罡、七星两把宝剑,无不感到吃惊。尹茂通道:“千万要小心!”王云飞应下,当即与程晓晓快步下山。
二人下山的路上,王云飞将林忠素等人先行赶去王利锋衣冠冢处的事情说了。程晓晓道:“林忠素这是要下狠手了!”王云飞道:“不错,我们得快些赶去,否则我的众位师叔伯、本帮的众位前辈兄弟就都要有危险了。”又谓程晓晓道:“晓晓,你跟着熬了这么久,还得带着你跟我,我真是过意不去。”程晓晓听了这话,自是欢喜,忙道:“本门弟子唐昊也有危险,我当然也要跟着你去救他了。”王云飞知道程晓晓这话的意思,当即一笑,什么也不再说。
话说二人到了王屋城,已是饥渴难耐,于是先填饱肚子,又备下干粮和水,买了马匹即向东赶去,到得济源折而向北,马不停蹄到了五龙口,两匹马均已累死。这时天色将黑,二人又到了上次所居的客栈休息,准备次日一早再动身去追。说来也巧,那客栈的伙计竟因上次程如玉受伤之故记起了二位,对他们甚是客气。王云飞道:“小哥,你这数日来可有见过一大群江湖中人来到这镇子上?”那伙计道:“有,他们昨天傍晚到的这里,因人数太多,其中一部分住在我们这里,还有一部分住在别处。说来也怪,小人从小便在这镇子上长大,方圆一带哪里没去过,不过这伙人竟向小人打听一个叫‘空思峰’的地方,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啊。”
王云飞听到“空思峰”三字,立时断定这伙人就是林忠素等人,忙问道:“那他们是今早离开的?”那伙计道:“客官当真料事如神,猜得一点儿不错。”王云飞立时坐立难安,道:“糟了,林忠素那老贼竟先我们一日到了,想必他已经动手了。”程晓晓劝道:“云飞哥哥不要着急,你爹的衣冠冢特别隐蔽,况且你师叔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一时半会儿也找寻不到。”王云飞这时赏了那伙计,叫他退下,说道:“不成,我一时见不到他们,这心就一时不得安宁。”竟执意要走。程晓晓道:“云飞哥哥,眼下天色已黑,你就是去了也找不到他们。”王云飞道:“那我也不能在这等着。”说着便只身离了客栈。
他沿路向北而行,刚出镇子,就听远处闷雷滚滚,心下奇了:“如今已是深秋,怎么那里竟还下了雷雨?”转而又想:“我把晓晓一个人丢在了客栈,也不知她会不会有危险。”想要折回,却又担心林忠素会害众人,两相权衡之后于是继续前行。前面路分东、北两向,王云飞记得当时程如玉带自己走的是东向,于是向东往“空思峰”走去,哪知刚刚上了山路,天就已降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王云飞心想:“希望大家都安然无恙。”快步上山,行到山顶,雨亦越来越大。他四下看了看,可是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他来到王利锋的衣冠冢前“扑通”跪下,哭道:“爹,娘她已经不在了。”冒着大雨,即使雷声盖过了他的说话声,仍是一言一语、一字不落的将徐菀茹自尽的事儿尽数说了。他讲道:“如今崔师叔伤得极重,也都是林忠素那奸贼所害,现在他又想要对我的其他师叔伯下手,孩儿只愿爹爹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孩儿快些找到师叔伯们,将林忠素那老贼的恶性公诸于众。”
忽听得不远处传出两个字来:“……救我!”雷雨声太大,竟只听到了这两个字。王云飞心想:“这荒山野岭的,莫非是幻觉?”跟着又隐约听到了个“飞”字,这一下听得分明,确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站起身,循声看去,映着闪电赫然见到两个黑影,跟着就听到“云飞哥……”三字。王云飞心头一震:“是晓晓!她怎么跟来了?”紧接着就听雷雨声中夹杂着“云飞哥哥救我”六字。王云飞恍然大悟:“晓晓有危险!”从背后抽出一把剑来,也不知是天罡剑还是七星剑,喝道:“是谁,快放了晓晓!”他这话运尽内力,是以纵然雷雨声甚大,仍是传了出去。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好,你说放了她,我就依你所言把她放了。”只见闪电之下一个人被抛到了一边的地上。王云飞忙问道:“晓晓,你没事儿吧?”却无人应答。王云飞心想:“这人胆敢抓了晓晓跟来这里,看来未必容易对付,眼下晓晓可能已经受了伤,我先救晓晓要紧。”提剑一扫,这剑气直逼那人而去,不知那人是否中招。他忙奔到程晓晓身边,柔声问道:“晓晓,你怎么样了?你到底……”忽觉胸口穴道闭塞,竟给人点住,就此倒在了地上。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不是晓晓,你到底是谁?”
适才如果不是王云飞确信那人就是程晓晓无疑而失了提防,自不会被点住穴道。只听那人“呵呵”一笑,却不答话。这一来王利锋更是一惊不小:“你是,你是杨子玉?”他恨杨子玉入骨,是以一听他的笑声即识了出来。只见那人站起身来,说道:“不错,是我又如何?”王云飞道:“你当年在此害死我爹,我定要杀你给他报仇雪恨!”又听另一个人说道:“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替你爹报仇?”
王云飞又是大吃一惊:“林忠素老贼,怎么是你?”那林忠素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长生殿下的秘密了嘛,又何必多此一问?”王云飞道:“我太师父是杨子玉这狗贼所杀,难道本门之中的那个和他勾结之人就是你?”恨恨地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了,太师父一死,本门之中只有你继任了掌门之位,算是占了个大便宜。”那杨子玉道:“林掌门,这小子内功奇高,片刻之间即可自解穴道,我们无需跟他多言,先杀了他,免得遗患无穷。”林忠素道:“好!”谓王云飞道:“飞儿,太师叔现在就送你去和你爹你娘重逢!”一脚踢下,正中王云飞腹部,王云飞“啊呀”一叫,就从悬崖下掉落。
刚刚林忠素踢他一脚,幸好王云飞早就潜运内力,用“扭转乾坤”的法门移穴换位,这一来正好解了王云飞的穴道。不过王云飞身子呈下坠之势,他急运内力使出轻功,却为时已晚。耳听得崖顶有人喊道:“云飞哥哥!云飞哥哥!”正是程晓晓的声音,如此一来却绝对不会有错。王云飞心想:“糟了,晓晓若遇到杨子玉和林忠素,岂非难以活命?”心下着急,想要纵上崖顶,怎奈这下坠的力道远非他能扭转。
下坠之间猛然记起少时在绝谷之中,父亲王利锋和母亲徐菀茹曾数次跟自己讲过当年二人跳崖逃脱陕西十姓门的事儿,当时父亲王利锋手持宝剑往崖壁上用力一划,虽带着母亲徐菀茹,这下坠的力道仍是稍有缓解,此刻正好手中就有一把宝剑,当即运力往崖上一按。他这力道可远比当年王利锋要大得多,是以这剑入石极深,坠势也立减不少。那林忠素和杨子玉当时因过于着急要杀他,故而忘记夺下他的两柄宝剑,此刻反倒为王云飞所用。
王云飞只见那剑从悬崖上滑下,火星“嗤嗤”直响,忙抽出另外一柄也插入崖石。这两柄宝剑的前身本是铁玄门的玄铁剑,只因当年铁玄门掌门司徒胜为恶,最终导致整个铁玄门覆灭,那玄铁剑就被孙志通夺来送给了铁剑门祖师爷洪政,后被洪政熔了找上等铁匠打制成了这天罡、七星两柄宝剑(天罡剑和七星剑的来历,详见拙作《仙海蓬莱传》)。这两柄剑都异常坚硬,是以从崖上滑下,反而不会有损。
忽觉脚下一软,似是踩到了什么,整个身子也跟着掉了下去,直摔到了地上。王云飞心想:“我从那么高的崖顶掉下,竟然没有死?”想到自己当初从崖顶下来八十余丈,仍未能见底,可见这悬崖之高,但是这会儿自己却只是摔在了地上而没受伤,绝对不敢相信。大雨倾盆而下,他想:“雨越下越大,我得先找个地方避避雨才是。”准备起身,却又被绊倒,才知自己的身上、腿上都被缠了东西,用手一触,竟是藤条,方明白过来,若无这些藤条借力,他必受重伤。
王云飞丢下手中的天罡剑和七星剑,将缠在自己身上的藤条一一除下,这才站起身来。他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想:“这山崖如此之高,晓晓她一个人面对杨子玉和林忠素两大恶人,也不知能否脱身。”抬头望了望,正值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只觉得一面黑崖直入云端,常人哪里还能从此攀上?他正自焦急之际,忽觉右腿突然受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而且这股力道不轻,当即运力于腿,这才无事。他急忙问道:“是谁?”就听一人笑道:“这么高的山崖,你还妄想爬上去,简直好笑!”是个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