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猛得一震,人就算再傻,对于什么叫做“第一次”也是理解的,更何况是一个女生对你说第一次,我颤声道:“你......你已经......”
雪说:“放心吧,我们俩都已经满十八岁了,只是你知道吗?做那事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快乐,第一次真的好痛啊!”她的表情很苦涩,就像是在回忆着某些不可描述的情形。
“好痛啊,好痛啊。”这三个字像是某种魔音一样,紧紧旋绕在我的脑海当中,时不时地震荡着我的灵魂。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只能缓缓低下头看着草地发呆。
或许是看出了这一点吧,雪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说:“你和他很像,可你比他好得太多,他总是让我去做一些让我感到痛苦的事。可你不一样,和你在一起发生的事很令人开心,真的,我很开心,我特别喜欢别人追着我跑,那样我感觉自己的奔跑才有意义,活着才有意义。”
我感觉思绪彻底凌乱崩溃了,我唯一能想通的便是哪个“他”应该是雪以前的男朋友,和他发生关系的那个人,可对她接下来的话我根本就不理解,我像一个傻瓜一样,我抬头看了雪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头。
雪说:“我们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很多事都是为了做而做,却不知为何而做,为了活着而活着,却不知为何而活。他和我做那件事时也是一样,你知道吗,他兴奋地直颤抖,还不停地亲吻着我......”
我暂存的理性让我决定将目光移向他处,我发现四周很静,静得听不见一点儿生命的悸动,偌大的操场上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听不见一声欢笑。幽蓝的天空不知何时漂浮着几朵灰暗恐怖的乱云,乱云被夜风吹散,又很快地聚集起来,它们在慢慢地往西北方向移动,逐渐遮蔽了月光,东边最高建筑射出来的几朵绿蓝光束在这些愁云的面前是那么的无能渺小,他们连自己的那一隅天际都不能照亮,竟狂妄勇猛到想去驱散那些凝聚不散的灰暗。
我说:“当初做这件事时,是你要求他做的,还是他要求你做的?”
雪只是笑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她朝我望的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后才是说道:“我不告诉你,更加不会告诉你他是谁,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诉你,我要你永远为这件事而不能释怀,这样你就能记得我了!”
她似乎很确信这件事!
可她不知道,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更何况是羸弱的记忆能力呢?一个人的记忆是会逐渐消失的,一个人一件事如果没有对另外一个人产生持久而强烈的感官刺激,这个人或者这件事随着时间的转移,会在另外一个人的脑海中逐渐地淡化,乃至是消失泯灭。
“永远记得你!”多么可笑而又卑微的承诺。
我甚至怀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梦,这个梦跨越的空间和时间太过于漫长了,以至于让我这个梦中人不能分辨虚实。我想我肯定是出了车祸或者是别人打晕了,要不我怎么会做这么长而又这么奇怪的一个梦。
在我清醒过来时,雪已经不在我的对面了,她站在石阶的哪里朝我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你要永远记得我!”然后她就没入那些稀疏松散的人群中了,她慢慢地走着,一晃眼的失神后,我已是分不清哪个是她了,追根溯源来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无所事事,一样的不知所谓,一样的卑微可笑。
背后灌木丛中穿透而过一阵料峭的晚风,猛地灌入我的脖颈,我一下来了精神,我抬头看向那些光束,那两道光束已经变成了红色和蓝色,红色代表了热血和澎湃,蓝色则代表了悲伤。
“嘿,一个人既然热血澎湃,又为何会悲伤!难道他是为逝去的爱人感到痛苦,痛苦过后又准备去为其报仇吗?”
我一直很喜欢盯着光源看,光越多越杂越好,它们不用那么炫亮,只要能够让人分清就很好,太过炫亮反而会让人产生不可触摸的遥远陌生之感,潜移默化中便会让人选择对其视而不见。蔚蓝发亮的天空,炽热燃烧的阳光,地平线上黎明的破晓,它们曾一度让整个大地焕发了生机,对于常处于黑暗孤寂中的人来说,这是他们唯一渴求的东西。
在死气沉沉的夜晚,绚烂的街灯霓虹让漫无目的行走的路人群感觉到了踏实,让虚无的灵魂找到了些许的归属感。但你得同它们保持些许的距离,因为一旦太过于近了,归属感便会转变为陌生感,空虚无聊的灵魂需要的只是一个目标和一点远距离的美感,这样他们才能够坦然接受现实的同时还能够有余力去追逐新的事物。
第二天雪没有来找我,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一个吻代表的是三天的陪伴。我记不清那是那天的夜晚,是那之后的第三天或者是第四天,我只记得那天的夜晚很黑,空气中夹杂着微微寒意。
我戴着mbr /3听着歌独自一人慢慢走在石道上,“这什么鬼天气,夏天也会这么冷!”
我一边哆嗦,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裹紧,正要走完那节石道时,我恍惚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高空坠落下来,我揉了揉双眼,发现前方什么东西也没有,我想可能是空气中飘下来了什么白色的飞絮之类的东西。
我停了半刻后,又继续向前走着,蓦然有几个黑白相间的身影如一道风般从我的身侧掠过,然后又是几道黑白相间的身影飞过。
“这些傻逼疯了吗,这么冷还要跑,他妈的,脑子肯定是被冻坏了!”我嘲笑着那些飞速奔跑的人。
当我走过下一栋楼的拐角后,发现从前方的宿舍楼内涌出了一大批人,既有男的,又有女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一个个的拿出了逃命的气势往我的后方冲过去,看起来颇为壮观。
“他妈的,全都疯了,所有人都他妈傻了吗?”我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奔跑的人群,他们正在往我走来的那边跑去。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从宿舍里涌出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像宿舍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驱赶他们,又或者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想到他们全部都是往一个方向跑去,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情形。
我抓住一个从我身边跑过的人,问道:“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那么多人往那边跑?”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那边,教学楼那边有人跳楼自杀了,快去看啊......”话还没说完,他已是忍不住摆脱我的手跑开了。
我为那些看热闹的人感到一阵可悲,看着发生的惨烈事故现场,然后对着他们一阵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说着些不找边际的风凉话,这早已成为了刻在骨子里的悲哀基因。而可惜的是,这些可悲的世俗的脑袋中又要多了一颗世俗的脑袋了,我加入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奔跑运动中。
因为我听到了有人提及雪的名字,当我问那人时,他说:“听说是这人跳楼自杀了!”
这话仿若一阵晴天霹雳劈在了我的脑海,我记不得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态度想法,我只记得我像发疯了一样往后方奔跑,一路上赶超了不少人,可我既高估了自己的速度,又低估了吃瓜群雄的好奇心,当我赶到那边时,那边早已围满了人,几百个黑压压的后脑勺像海浪一般此起彼伏地涌动着,完完全全地遮住了我的视线,我低头一看很多人脚上还穿着拖鞋。
我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永远隔在了外面。
“好奇心真是世间最伟大的东西,竟能让一个个平时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穿着拖鞋的女生跑出了惊人的速度,我这个穿着运动鞋的男生真是自愧不如。”我蹲在原地摇着头。
“草你妈的,快让开,让老子进去拍张照,明天好发朋友圈!”蓦然,我听见一个男生的忿忿叫骂声。
“力哥,放心吧,前面的哪些人已经拍了照的,待会儿在群里问人,叫他们转发照片不就行了。听说还有人跳下去拍照嘞,那血流得贼恐怖了。”人群里一个胖子回应道。
那被叫做力哥的人兴奋地连续叫了几声好。
可惜的是直到教导主任和急救车到来之际,我都没有挤进其中,我再一次由衷的感慨吃瓜群众力量的强大和他们信心得坚决。
“走啦,全都给我回去睡觉,还围在这里干什么!”教导主任拿着个大喇叭对着人群吼叫道,说完,他自己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闪光灯咔咔咔地响。
我骂道:“你们他妈都拍什么照啊,脑子都他妈有病吗?”
“唰!”所有人都望我这边望了过来,所有人都朝我竖着中指,嘴里齐声朝我骂道:“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