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子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保留地向小张和小王两位民警交代清楚,说到他在云溪尚大酒店参与赌博被放高利贷者扣押为人质的事时,小张问:“你被谁扣押?说清楚一点。”
“真实姓名我不知道,只知道大家称他为‘鬼哥’。”梢子回答。
“你继续说。”
梢子将初次去云溪尚大酒店参加赌博到后来关押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没有啦。”梢子如释重负地回答。
“好,你先呆在这里,等我们向领导汇报后,再决定你的去向,明白吗?”
“明白。”
虎子他们追了一阵子,最终被对方甩掉,他灰溜溜地回云溪尚大酒店向“鬼哥”请罪,他清楚“鬼哥”对办事不力者的惩罚是毫不留情的。虎子垂头丧气地站在鬼哥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大哥,对不起您,我们追了半天,还是追丢了。”
虎子准备好等着“鬼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但这回“鬼哥”出奇地没有骂他,只是问:“你知道梢子在哪里呢?”
“不知道。”虎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看你的熊样。”“鬼哥”哈哈大笑地说:“他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我告诉你,据派出所弟兄报告,梢子就在派出所,我命令你快去给弄回来,这回不可再出差错了,否则老帐新帐一起算,你懂得。”“鬼哥”重重地拍着他肩膀说。
虎子闻言精神一振,大声地说:“大哥,您放心,我这就去。”他走出“鬼哥”办公室,喊道:“兄弟们,跟我走。”
手下的弟兄们以为这下虎子惨啦,都胆战心惊地怕自己受到牵连,站在外面大气都不敢出,现虎子精神抖擞地出来招呼他们,知道没事了,就欢天喜地地跟上他。
梢子坐在谈话室感到无聊时,小张进来了,他说:“你反映的事情,我们如实向领导汇报了,你放心,我们会迅速处理的,这样吧,接近中午了,你先去外面吃饭,回来后,我们给你安排住处。”
梢子担心地问:“出去安全吗?”
“放心,在派出所附近,谁敢乱来?”
梢子觉得小张说得在理,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身无分文,能不能安排我在派出所吃饭?”
“对不起,不能安排,所里食堂不对外开放。这样吧,我给你一百元,你自己出去解决一下。”小张递给梢子一张大团结。
梢子接过钱,感激地说:“谢谢!谢谢警察叔叔。”给点钱,连叔叔都喊上了,这辈份倒差啦,梢子一喊完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不用谢,去吧。”
派出所对面有几家小排档和面馆,梢子想:“吃碗面得啦,留点钱应付下一顿。”他进面店说:“老板,来碗牛肉面。”
“好嘞,您请坐。”
梢子刚坐下,旁边的几个人突然摁住他,梢子已是惊弓之鸟,他惊恐地喊道:“你们干什么?”
这时,虎子从里面的包间里踱出来,对梢子打招呼:“哟,梢子,我们又见面啦。你小子太不仗义啦,离开也不打声招呼,害得老子一阵好找。”
一见是虎子,梢子惊醒过来,他拚命地喊着:“救命啊。”
虎子托着他的下巴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没有人管你的,来,把他的嘴捂上,带走。”梢子不知道面馆老板跟虎子是一伙的,他把面馆开在派出所对面就是传递消息用的,梢子哀叹自己命苦,这不是刚逃脱狼窝又入虎穴吗?
虎子一伙人从面馆的后门出来,刚把梢子塞进车里,车门突然关上,车子立即向前开去。虎子骂道:“阿华,你狗日的,干什么?”车子非但没停,反而加速绝尘而去。
大家都愣住了,这怎么回事呢?难道梢子又被原先的那帮人救走了?虎子一脚踹倒旁边的手下,暴跳如雷地骂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车,追。”一群人挤上另一辆车向前追去。
真他妈的晦气,为什么老是有人跟老子作对呢?虎子想不通。
梢子静下心观察,车上共有四个人,他旁边的坐位上躺着一人,手上戴着手铐,一人开车,一人坐在副驾位上,开车的年纪大些,四十来岁,戴着一副墨镜,副驾上的是年轻人,三十不到,他们一身运动装,理着相同的平板头,警察?黑社会?梢子心里害怕极了。
梢子从未见过他们,他转念一想难道他们是大哥的手下?他胆怯地问:“你们是谁呀?”
年轻人回头瞪了他一下,威严地说:“别说话。”
“小王,别吓唬他。”开车的说。
“是,组长。”
那个组长可亲多了,他和颜悦色地说:“别害怕,等会儿你就明白。”
车子开进一幢大楼的地下车库,小王打电话:“小杨,你叫两人到地下车库来。”
车子停稳,小杨两人已在等候,小王下车冲着小杨说:“把这两人弄到办公室去。”
小杨打开后排车门,伸手拽梢子下来。组长说:“你们轻点。”
“是,组长。”
电梯升到二十层停下,梢子被他们带进一个房间,他仔细一瞧,这?这房间跟电视上看到的公安人员审犯人的审问室一模一样,难道他被带到公安局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组长和小王穿着公安制服进来,组长说:“我们是‘扫黑办’的,我叫雷威,他叫王坤,来,请坐。”雷组长指示梢子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方坐定后,雷组长继续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今天请你来,我们随便聊聊。”
梢子心里说:“切,我们又不是朋友,有什么可聊的,还有,能用这样的方式请人聊天吗?”在情况没有明白之前,千万不可开口,梢子沉默着。
“陈维芬,缉号梢子,四十一岁,龙江市A区下洋郑村人,是吗?”小王问。
“是。”梢子点头,这有什么?公安部门查个个人消息还不易如反掌。
小王突然提高声说:“说说你的情况。”
“情况?我有什么情况呢?”梢子警惕地反问,这样的场面他经历过,知道不能乱说的。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小王问。
“我不明白,没有人追杀我呀。”梢子矢口否认。
“说说来家酒店是谁要追杀你?在面馆里‘鬼哥’的手下为什么要抓你?”小王提醒他。
“你……你们是如何知道的?”梢子大惊,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跟你说实话吧,许多群众举报云溪尚大酒店是赌场,因当地派出所的部分民警充当保护伞,所以屡次检查都没有结果,省厅要求我们介入调查,我们早已盯上他们,那天,你从来家酒店跑出,沿途喊‘救命’,惊动了街上所有人,你进派出所后,我们发现虎子一伙人暗中监视着派出所,你一进面馆,他们也涌进面馆,我们判断他们的目标是你,就借了他们的车在面馆的后门等着,后面的事你都亲眼所见,我就不说了。”雷组长接着说:“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我们救了你,哎,你应该感谢我们呀。”
梢子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啊。”
“你跟我们说实话吧,这样才能彻底保护你,你考虑清楚。”小王立即接着说。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算是立功吗?”梢子问。
“算。”雷组长一口应承。
梢子低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好,我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他把“鬼哥”如何聚众赌博?如何放高利贷?如何关押人质敲榨赎金?如何去派出所自首?统统说了一遍。当然他没说龙江市的事。
“说完啦?”小王问。
“说完了。”
“那来家酒店追杀你的人与虎子是一伙的吗?”雷组长突然问。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梢子措手不及,他沉默不语。
“你现在不说,今后被我们查到你没有交代清楚,那要追究责任的,如涉及严重犯罪,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雷组长不紧不慢地说。
这么一说,梢子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他继续交代强哥来省城救他反被抓,彪哥杀人灭口的事,还把张明哲违法的事也一五一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