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长工们起哄、拿刘大棒槌说事的时候,丁老爷出来了,他对长工们说:
“刚才账房说了,这一趟拉的最多的是刘大棒,现应得赏钱,一会到账房去领钱!我说过,你们要像刘大棒一样,多拉多得,多拿赏钱,这样才能挣更多的钱养女人和孩子!”
刘大棒平时话也不多,他见丁老爷这么夸他,他也不吱声,要把旁人早就得瑟了。他真名叫刘大棒,刘大棒槌是长工们给他起的绰号。
刘大棒在丁德裕家葡萄园当长工已经四年,都说他看上了曹小六家的女儿曹碗儿了。他看上曹碗儿,可曹碗儿却看不上他,人家曹碗儿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又跟丁德裕的大儿子丁仲春去南洋求学。
今天刘大棒为什么闷闷不乐呢?今天正好是他送曹碗儿去南洋的日子。时间真快,这都一年时间过去了。
这一年多来,刘大棒槌的话越来越少,他心里面装着曹碗儿,他们俩打小在一起长大,他们俩在葡萄园里捉迷藏的情景经常在刘大棒槌的脑海里回忆。有一次,曹碗儿被蛇咬了,刘大棒槌抱着曹碗儿一路飞跑,跑到一家中医馆在郎中的救治下,才保住了他的那条雪白细长的小胳膊。
“刘大棒槌你在想什么呢,丁老爷表扬你,你也不吭声,是不是在想曹碗儿啊,别做梦了,人家曹碗儿不是从前的曹碗儿了,现在她可是洋学生!”
“曹碗儿可不是你惦记的哦,别想啦,还是想想别的姑娘吧,丁庄好姑娘多的是,你怎么就放不下一个曹碗儿呢?”
长工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刘大棒现实点,别做白日梦。
“哼,你们这些个小心眼的鬼,就是见不得人好!”
“不行,我要挣更多的钱将碗儿娶回家”刘大棒站起身来愤愤地甩了一句,然后小声嘀咕一句就走了。
“诶,我说刘大棒,你小子这次就你一个人拿赏钱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三次拿赏钱了!呵呵,小伙子真结实!”账房丁永富说着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老爷,这次那个江老板比较爽快,将上次葡萄的账全部结清了,共计两百二百一十块大洋!”丁永富乐滋滋地跑到丁德裕面前说道。
“好啊,这下子你们的工钱全部给兑喽了,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呀每个人去九师娘那领一份葡萄洒,然后去账房那领工钱!呵呵!”丁德裕背着个手站在院外的台阶上对长工们说。
“不对吧,东家,您说送完这趟不光结清工钱,还要发赏钱呢,您说话不会不算话吧,啊,哈哈!还有那个大屁股刘大棒槌我认为他不应该领赏钱,我亲眼看见他偷吃了两颗葡萄,有这行为,还能领赏吗?”
丁德裕的话音还没有落,刚才那位拿刘大棒槌开玩笑的伙计丁大龙老远地就嚷嚷起来了。
丁大龙自以为在伙计队伍里是“老大”,待的时间长,这些要钱、要物、要福利的事儿都是由他带头。
谁知丁大龙这番话一说,本来吵吵嚷嚷的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长工们觉得丁大龙的话有点过分,太过刺激刘大棒了。
“我说话当然算话,答应你们的事肯定能兑现,不过,我当初说的可是谁送拉的葡萄最多,谁的叉子没有翻过,谁的农具损坏率最低,符合这三条的就有赏钱,我说的这些话,账房那可都记着呢!”丁德裕说完这番话,原来嚷嚷的丁大龙不吱声了。
“还有,你刚才说刘大棒偷吃葡萄你可有证据?如果证据确凿他刘大棒不但没有赏钱,相反还要扣罚他的工钱!我丁德裕向来赏罚分明!”丁德裕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了。
丁老爷这一问,使得丁大龙毫无准备,是啊,就是他真的看到了刘大棒偷吃了两颗葡萄,这也很难拿出证据啊!
“丁大龙,你今天如果拿不出证据,那我就撕烂你的嘴、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给扔到金牛岭喂狼去!”正准备离开的刘大棒又折了回来,他听丁大龙这么说他,显然是非常愤怒了,他怒睁着眼睛、紧握着拳头走到丁大龙的面前说道。
“我就看见你吃了,而且还不止吃一颗,连续吃了好几颗呢!”丁大龙见刘大棒走到他面前已经摆出一副想打架的势头,但丁大龙并不买他的账。
“嗨,管他偷没偷吃呢,先干一架再说,看看谁打得过谁?”
“对,打一架、打一架!”旁边的长工们不嫌事大,一个劲地在起哄!
站在旁边的丁德裕一看,心想,不好,这些长工们有劲没地方使了,而且这两个人想要打架,如果真打起来丁大龙肯定不是刘大棒的对手,但丁德裕心里面明白,这个丁大龙肯定是有意跟刘大棒过不去,而且还出言不逊,错在丁大龙,可自己当初定下的规矩又不能不执行,这怎么办?
“嗨,过节就要像过节的样子,中秋节哪有不吃月饼的,这样,今年葡萄大丰收,也少不了你们的辛苦,每人多加一份月饼,这月饼是九师娘自己做的,里面是芝麻五仁馅,可香呢,九师娘的月饼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了哦!呵呵!”正当丁德裕站在那无计可施时,夫人范桂英出来了,她边走边笑呵呵地说道。
范桂英可不是当初的范桂英了,人家现在是丁太太,身份完全不是十多年前跟丁德裕睡在松毛上过夜的“逃难女”相比了。
“啊,还有月饼?这下可好了,我们家不用买月饼了,呵呵!东家真好!”
“还是丁太太好!丁太太大气,丁太太就会体谅人!呵呵!”长工们听丁太太这么一说,刚才似乎能闻出火药味的空气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
“算你小子走运,不过,今天这笔账我会跟你记着,到时候一起跟你算!”刘大棒咬牙切齿地对丁大龙说。
“行,那我等着,谁怕谁呢,你以为你能得到曹碗儿?”丁大龙朝刘大棒背后嘟嚷了几句。
丁德裕见夫人一出场就把正欲进行的一场“角斗”给瓦解了,于是他非常不厚道地笑了一笑,抖了一下他那考究的马褂,转身朝院内走去。
“哟、哟、哟,这丁家好热闹好,中秋节的月饼怎么没有我的份啊?”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冷不丁地被一个人的出现给搅得大家没了心情。这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