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书哥哥。”
转过头,正看到这丫头对自己勾了勾手指。将木剑背到身后,几步便走到身旁。
“你要想看,你就去看吧。”
“看什么?”叶韶书一脸疑惑,脑海中仍回想着吕英的话。
只见赵梦歌愤愤地指了指趴在门外猥琐的老道。
“看你一直心不在焉,你若是想看,你便去罢。”说完这般话,赵梦歌别过小脸不去看他。想到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更加气愤,心想你要是敢去看,我就绝对不放过你。
叶韶书一愣,回想起刚才这丫头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窗外万家灯火,不如自家油灯半盏。”叶韶书轻笑着。
“小荷才露尖尖角,梦歌不要担心,只要为夫精心为你调理调理...”话未说完,就见一只粉拳砸了上来。
一把抓住粉拳,就看到赵梦歌愤懑羞红的小脸。
“你..你乱说什么?”
叶韶书笑道:“讳疾忌医的道理不明白么,你还要恩将仇报。”
“你这无赖,明明轻薄我却说得那么自然。”
“咳,是时候离开了,我去叫道长。”叶韶书忙退了两步,避开了那双想要瞪死自己的美眸。
“师父,仪式已经完成,还请您老驱除邪祟。”叶韶书朗声道。
羊老道恋恋不舍地从窗户上移开了眼睛,意犹未尽地道:“夫人,邪祟已尽数驱除。”
“哼,真是名师出高徒。”赵梦歌恨恨道。
“嘿,相传西域有一种推拿法,晚些我给你试试。”
听到这番话,赵梦歌只觉得心跳加速,忙颤声怒骂道:“怎么早些不知道你是这般泼皮无赖。”
“后悔了?”
“非常后悔。”
“认真的?”
“假的。”
看到少女笑靥,叶韶书心头一暖,摸了摸面前清雅如月的女冠头顶。
“爱徒,叫为师何事啊?”羊道长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道长,差不多得了,我看你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叶韶书低声道。
却见羊老道正气凌然道:“驱妖逐魔乃是根本,又岂会被俗事所扰,经我这驱邪天罡眼这么一扫,屋内的邪崇都被赶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穿好衣服的夫人走了出来,脸上满胭色,款款行礼道:“多谢道长将小鬼赶走。”
羊老道捋了捋胡子淡然道:“不必客气,夫人之前可曾去过山中沐浴?”
夫人一愣,缓缓点头。
“那就是了,这小鬼是在你沐浴时上了身,只有在你沐浴时才会现身。不过夫人不必担忧,我已将其驱逐出去。”
“多谢道长,小宁,快好好款待几位。”夫人回过头呼唤着丫鬟。
夫人一转身,波涛重重的摆动让羊道长干瘪的嘴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叶韶书却觉眼前一黑,一只细嫩的小手盖住了自己。
耳后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威胁声:“不许睁眼。”
随着夫人回过身来,叶韶书才得以重见天日。
羊老道拱了拱手,淡然道:“夫人,款待就不必了,我师徒三人云游四海,自然不便逗留太久,告辞。”
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大步便向院外离去。
见此夫人也只好作罢,扬声道:“如若真人有空再来杭州府,定要来奴家府上做客,好好与真人讨教些道法呢。”
只见羊老道的身子微微一抖,旋即恢复正常,决然地离开了府宅。
“这些日子,托了你们俩的福,我决定带你们吃顿好的。”羊道长笑道。
赵梦歌则完全不想理会这老道,把头别过一旁,心想一定是这老道把她的韶书哥哥带坏了。
“辛苦道长了。”叶韶书拱手道。
“咳,叫师父。”羊道长一副为人师长的模样地说道。
叶韶书无奈地拱手道:“是,师父。”虽然这老道色是油滑了些,但之前在南泽帮过自己,如今又救了自己一命,叫声师父也不算过分。
羊道长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酒家道:“看,我们到了。”
凝珍客栈
客栈坐落在城中最偏僻的角落里,招牌上都落了灰尘许许,看样子也鲜有食客光顾,在这吃饭,估摸着西北风都喝不上两口。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位穿着风骚的半老徐娘扭着身子搭上了羊老道的手臂,娇声卖弄道:“真人,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人家这心里最近总是不安生,不如真人等会儿帮人家看看道心?”
羊道长的目光顺势向下一望,恨不得剜下快肉来,连忙笑道:“老板娘,你是不是最近胸口闷得慌,时常喘不过气来?”
老板娘自然感受到了那炽烈如火的目光,特意将身子往道长手臂上蹭了蹭道:“真人果然料事如神,倒不如现在就去人家闺房好好瞧瞧。”
羊老道捋了捋胡子笑道:“先带我这两位徒儿吃些斋饭,等下贫道好好给你瞧瞧。”
“那真人先品些茶水,饭菜马上就好。”
老板娘娇笑着,手中的丝帕一扬,故意从道长鼻翼划过,转过身扭着身子便向后厨走去。
三人坐定,就见老板娘端着一盘馒头走了过来,随后又送上三碗素面,羊道长倒也不讲究,直接大口嗦起了素面,赶路这么久叶韶书也觉腹中空乏便大口吃了起来。
“真人收得这两位小道童倒是好生俊俏。”话罢还在叶韶书脸上轻拂了一把。
赵梦歌见状自然怒从中来:“你干什么?”
“咯咯,还是个女冠,姐姐眼拙,还真没瞧出来。”话罢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赵梦歌一贫如洗的胸前。
赵梦歌刚想发火却只觉得手上一暖,叶韶书将自己的手握住了。
“哼”愤然别过头去,已然没了食欲。
老板娘的一双媚眼看出来了端倪,娇笑道:“原来这女娃娃是恼我抚了她的情郎。”
“咳,老板娘,我这两位小徒弟刚入江湖,还请多多包涵。”羊道长伸出手捋了捋胡子上的面汤。
“真人,你把人家想成什么人了,不理你了。有了徒儿就把人家忘到脑后去了。”
见到老板娘这般撒娇姿态和那对呼之欲出的蟠桃,赵梦歌更是心头烦闷。
羊道长应付几句,老板娘便款款地上了二楼客房,临走还不忘向叶韶书抛上个媚眼儿。
“气死我了。”赵梦歌双手叉在胸前,显然是没了食欲。
叶韶书吃完素面又拾起一块馒头,一口吃下大半个。
“道长,她是个高手。”
羊道长手中的馒头停了下来,笑道:“你能看出来?”
点点头,轻咬一口馒头在口中慢慢咀嚼着:“而且是个外家高手。”
“她是吴国皇室第一高手,陆容珍。”
相传吴国有三大高手,颜廷玉的剑,谢忠轩的拳,陆容珍的刀。
颜廷玉便是那烟雨楼的主人,可在十年前便意外死亡,三岁练剑,七岁入道,十五岁便达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只可惜十六岁的时候意外身亡了,不然再给他二十年,江湖上恐再难有敌手。
谢忠轩,吴国大将,如今虽年过半百,可拳锋依旧不减当年。都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可至今还没有那个后辈敢去挑衅这位成名许久的江南高手。
陆容珍,吴国皇室第一高手,据说是当今女帝的姐姐,虽然这都是江湖传言,可皇室却迟迟没有出来解释,自然人们便更加确信她的身份。
“这客栈不简单。”叶韶书吃完了嘴里的馒头,倒上一壶茶。
地砖上被利器劈砍的痕迹,房梁上风干许久的血渍还有这崭新的桌椅。
“小子,可以啊。”羊老道颇为赞赏道。
敲了敲这崭新的榆木桌,抬头看着羊道长说道:“这桌子恐怕没几天就要换新的。”
“你小子,虽然已经步入了绝世高手的行列,但和那些老妖怪相比,还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叶韶书澹然,和伊玛目一战,虽自己破了他的御气化形,可很大程度上都拜他自负所致,再加上与冥月的对拼中消耗甚大,才让自己一剑斩断手臂。
如果是一对一的较量,自己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击杀。那慧空和尚虽然也是抵达了御气化形的境界,却远不能比拟伊玛目这久战之徒,就像个坐拥无尽宝藏却不知道怎么用的守财奴。
吕英的实力自然是不逞多让,怀疑已经摸到了剑出无我的境地。可面前这个看似平凡的老道又是何等神秘?
“小子,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父,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这陆容珍可是个用刀的好手。若是你不想再让你这小娇妻让人掳了去,你便好好与她学学。”羊道长若有其事地说道。
叶韶书起身一揖到底:“还请道长,告诉我..”
羊道长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自己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韶书表情一懈,是自己心急了。
羊道长两手一推,便站了起来,转身向楼上走去,脸上还挂着一丝猥琐的笑意。
佝偻苍老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角落里,随后楼上传来了女子娇笑的声音。
“这老道也太不正经了。”赵梦歌一脸鄙夷道。
叶韶书端坐下来,盯着碗中星许的油腥。
“不过他的确救了我们。”
西北一处万年寒峰上
巽邪双手双脚被钢锥刺穿,琵琶骨上被两条手指粗的铁钩穿过。
此刻的他却一人困于这冰牢里,周围只有万年不化的寒冰。
俊逸的脸上也挂着阵阵寒霜,眉睫上也早已泛白。
“嗒嗒嗒”的脚步声越发靠近。
巽邪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想怎么样?”
来者正是圣女悉罗车儿,依旧身着一身红色衣裙,白皙如玉的腰腹一览无余。
悉罗车儿这种内家高手,自然不会畏惧寒冷。
“我来杀你。”冷如冰刃的话语缓缓吐出。就像是一朵雪莲上荡出的袅袅白烟。
巽邪却丝毫不畏惧,嘴角微微颤抖:“你若要杀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这番话却激怒了悉罗车儿,快步走到他面前,冰肌玉骨的手指挑起了巽邪的下巴。
两人相距仅不足半寸,可却没有一丝暧昧的意味。
“你不信我杀了你?”
“你若想杀便杀,又何必问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冰牢中,巽邪苍白的脸颊上多了一个泛红的巴掌印。
“我不会杀你,我要折磨你,让你在这冰牢里永远都不能出去。”此刻的悉罗车儿如同失心疯一般。
本该大仇得报的她却没有一丝开心。
“你比三年前清瘦了许多。”
悉罗车儿一愣,美眸中的愤怒顷刻化作柔软,仿佛是更古不化的寒冰在一刻间化作满塘秋水。
红艳的衣裙飞扬,悉罗车儿转过身背对这个男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寒冰冻结住了一般,悉罗车儿站在他的身前静静矗立了许久。
直到冰牢外传来了婢女的呼声才将这宁静打破。
“圣女大人,马上要举行祭火仪式了。”
“我知道了。”悉罗车儿这才回过神来,仿若经历了黄粱一梦。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巽邪的眼中微微闪烁着。
“我还会来看你的。”
丢下最后一句话的悉罗车儿,仿佛像个丢盔弃甲的士兵一般,逃离了这座冰牢。
凝珍客栈
羊道长面色潮红地下了二楼,陆容珍也面带笑意地款款跟了下来。
“指定没干好事!”
听到赵梦歌的唾骂声,叶韶书起身作揖:“道长,陆姑娘。”
“哎呦,真人,你这徒儿嘴真甜,我喜欢。”
羊道长默默地拾起幡子,便欲离开。
“道长。”叶韶书忙出声阻拦。
羊道长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将幡子扛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口中朗朗唱着:“山水尚有相逢日,人生何处不相逢。”
“小家伙,真人将你们俩托付给我了,以后你们就在我这里住下吧。”陆容珍扭动着腰肢正欲靠上来,赵梦歌却棋快一招,将叶韶书揽到怀中,一脸谨慎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咯咯,妹妹还真是爱吃醋呢。罢了罢了,姐姐就不当那恶人了。”
“对了,既然你们留在这里,自然不能白吃白住,后厨和跑堂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话罢便款款地离开了客栈。
“我讨厌她。”
看着气鼓鼓的赵梦歌,叶韶书伸出手摸了摸她乌如墨染的秀发。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赵梦歌只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只是觉得苦了你跟我遭受这些。”
赵梦歌一愣,眉眼如月:“那你以后升官发财了,可不许忘了我。”
此时可此,叶韶书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极北之地
数百骑身披毛毡背跨弯弓的蛮子快马奔驰着,马蹄踏破震得地上的积雪纷扬起来。为首的是一位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他此次便是率部落众人前往金帐
前些日子收到了鹰书,命北方各族首领率众部前往金帐。
鹰书代表着大汗,如若不从,那便只有等着被灭族,男人们被杀掉,女人和小孩被其他部族瓜分,这便是草原上的规矩。
金帐越来越近,马匹也渐渐多了起来,不远处还有少数的各部族亲卫。
“脱朗涕汗!”大胡子翻身下马,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上来。
“脱朗涕汗,各族首领都到了,还请快快入帐。”
大胡子点点头便往金帐里走去,心中着犯嘀咕,鹰书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为何这次莫名其妙地就发出了鹰书。
入帐后,里面已经汇聚了数十位各部落的首领,众人皆坐两旁,大口喝着掠夺来的烈酒,大口撕咬着烹煮的羊肉。
大胡子面露疑色,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着身边头顶白色绒帽的男人小声问道:“喀哒木汗,大汗传我们众人过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喀哒木汗并会理会他而是指了指远处金座上的男人。
葛牞托只大汗,拥有北境最多的牛羊,最广的土地,最勇的族人。
葛牞托只身高七尺有余,强壮得像一头牦牛,缓缓起身:“今日我叫你们来金帐,不为别的事,就想问你们几个个问题。”
众首领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抬起头看向男人。
“你们的草场够不够广?”
“不够。”只有一小部分首领呼道。
“牛羊够不够多?”
“不够。”半数首领呼喊道。
“你们的女人够不够多?”
“不够。”大半的首领齐呼道。
“你们手中的弯刀还够不够快?”
“够!”九成的首领呼道。
“你们的族人够不够勇?”
“够!”这下所有的首领都齐声呼道。
“那好,三日后,我将带领你们南下,回去告诉你们的族人,想要钱粮和女人,便把刀磨快了,把箭备足了。在我们草原,只有勇士才配享有战果。”话罢,葛牞托只大汗将手中小刀猛然插入桌上羊肉。
众首领纷纷将小刀插入了自己面前的羊肉里。
待众人散去,金帐后缓缓走出来几人,每个人都带着狐狸面具,为首的是一女子。
“陇姑娘,按照约定,我们三日后便会南下。”
“放心,夏国那五千只羊和辽国那一万匹马已经在路上了。”狐面女子冷然道。
葛牞托只满意地大笑几声:“我的额布格和你的爷爷很多年前便结为安达,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女人,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狐面女人没有接话,只是淡道:“大汗的族人勇猛,但那胤国自然也不弱,有赵黄两位大将坐镇。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自然,这次我集结众部落,便是为了一举击溃他们。”葛牞托只的眼中仿佛闪烁着熊熊烈火,拳拳战意已然充溢在他魁梧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