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赵府
“小姐,小姐。”一位丫鬟急吼吼地推开门。
“嗯?怎么慌慌张张的。”赵梦歌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旁的舒懿也抬起头看向满头大汗的丫鬟。
丫鬟瞥了一眼舒懿,欲言又止。赵梦歌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道:“小玲儿,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这是我师父,不是外人。”
小玲儿这才开口,神色紧张道:“小姐,不好了,江湖上有人重金悬赏要叶公子的命!”
赵梦歌神色一变,正欲起身却感受到了一旁舒懿的目光。
“啊?这事儿跟我又有何干?小玲儿,你就不要瞎猜了,我和叶公子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下去吧。”赵梦歌眉眼低垂着淡道。
“可是...”小玲儿面露犹豫。
“出去!”赵梦歌声音中也渐渐有一丝怒意。
小玲儿看了看一旁的舒懿,摇了摇头无奈地出了房间。
舒懿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不时偷偷瞄一下自己的乖徒弟。赵梦歌冲着舒懿轻轻一笑,轻轻拾起茶杯。
“喀嚓”手中的茶盖没拿稳,竟然直接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
赵梦歌将茶杯放回桌上,低着头沉默着。
“傻徒弟,你这又是何苦呢?”舒懿将茶杯放下缓缓开口道。
“师父,我...”一行清泪滑下,赵梦歌双手死死攥紧自己的裙角。
“徒儿”舒懿轻声呼唤道。
“嗯?”赵梦歌缓缓抬起小脸,精致的小脸上早就挂满了泪痕。
“你说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会有交集吗?”舒懿好似下了决心一般,缓缓道。
“师父,我明白了。”赵梦歌点了点头。
中州城吕府
黄昏时刻,黄红交错的天空中满是压抑的沉闷,赵梦歌头带帷帽缓缓走向一座气派的府邸,吕府。
“什么人?”两位吕家护院举起棍杖冷声道。
赵梦歌扬起脸道:“我要见吕伯伯。”
两名护院面色一惊,其中一位略瘦的护院柔声道:“还请赵家小姐在此等候片刻,我进去通宝一声。”话罢,急忙跑了进去。
过了片刻,急匆匆地跑了出来道:“赵家小姐,家主正在花园等您。”
赵梦歌穿过一条长廊,走进了花园。
盛开的风信子铺满了整片花园。
“哟,这不是梦歌吗?怎么想起来看你吕伯伯了?”吕成文笑道。
赵梦歌微微行礼,抬起头故作嗔怒道:“吕伯伯这是不欢迎梦歌了?”
“呵呵,怎么会呢,我都好久没见梦歌了,现在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吕成文满脸都写着对赵梦歌的喜爱。
赵梦歌把头扭过去撅嘴,抱怨道:“吕伯伯要是想梦儿了就会去见梦儿,但吕伯伯从来没有去找过我,说明吕伯伯在骗人!”
“呵呵,你这丫头,吕伯伯特意送你了一柄宝剑,你还怪吕伯伯不想着你。”吕成文捋了捋白髯笑道。
“嘻嘻,当然是逗你的。”赵梦歌拉起吕成文的袖子笑道。
“你这丫头,说罢,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啊?”吕成文仰着头笑道。
“欸,梦儿还不能来看看吕伯伯吗?”
吕成文瞥了一眼她,笑道:“你这鬼精鬼灵的丫头,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
“嘻嘻,不愧是陛下最信任的智臣,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赵梦歌笑道。
“少来,你这丫头就知道给我戴高帽。”
“你爹和我是往年交,早就有意打算将你嫁给我儿文彬,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吕成文笑着抚摸着胡须。
“梦儿听说吕伯伯在江湖上结友甚多,还想让吕伯伯帮帮梦儿。”
“噢?怎么?是有江湖上的人欺负你了?”
赵梦歌摇了摇头,面露愁色道:“我有一个好朋友,被江湖上的人重金悬赏,我想求吕伯伯出面解决这个事。”
“好说,那人是谁?”吕成文笑道。
“叶韶书”话罢,赵梦歌轻青咬着嘴唇。
吕成文自言自语道:“叶韶书是何人?最近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吗?”
“吕伯伯,你答应梦儿了嘛。”赵梦歌抓着袖子央求道。
吕成文笑道:“自然是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赵梦歌大喜,忙道:“吕伯伯你说吧,梦儿一定做到。”
“跟小儿文彬成婚。”
赵梦歌一愣,脸上的笑意收拢道:“吕伯伯,你知道我对文彬没有那种想法,他也不喜欢我。”
“哼,他敢不喜欢你,我就打断他的腿。”吕成文凌然道。
“吕伯伯,我和文彬..”话未说完便被吕成文打断了。
“文彬那边,我会和他说的,你要是同意了,我便帮你朋友解决这个事。”吕成文严肃道,转头看向这个惹人疼爱的姑娘。
赵梦歌紧闭双眼咬紧嘴唇,唇角被咬出丝丝鲜血。
中州城
经过两天的路程终于回来了,叶韶书抱着剑囊排着队往城里进。
“什么人,禁铁令不知道吗?”一位官兵大吼一声便举枪拦住叶韶书,随后数名官兵也围了上来,周围排队的百姓也尖叫声跑开。
这时一位军官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脸色一边连忙拱手道:“叶堂主,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不要怪罪。”
“愣着干什么?把路让开。”军官一挥手,这些官兵便散开了,叶韶书伸了个拦腰冲着军官笑了笑,便大摇大摆地往城里走去。
“无锋阁的堂主,你们都不认识吗?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军官训斥道。
“可他穿的一身破烂,谁知道他是无锋阁的人。”一位年轻的官兵小声抱怨道。
“蠢,无锋阁就那么几张脸还记不住。”军官冲着刚才说话的官兵头上拍了一下。
叶韶书一身破烂地回到府邸的时候,正在门外清扫的米儿惊喜道:“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公子,你怎么穿着这身。快进去,我给公子烧水好好洗漱下。”米儿急忙扔下扫帚便往院里跑去。
没一会儿,热水便烧好了,叶韶书又吩咐米儿去弄些酒菜,自己便躺入浴桶中清洗着污秽。
洗漱完毕,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袍,缓步走到了熟悉的小亭里,看着湖里的鱼群,沉默片刻。
“叶公子,您要在这里用膳么?”米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嗯,放这吧,我不在这些日子,你打理的不错嘛。”叶韶书转过身称赞道。
米儿将餐食摆好,起身道:“自然不能让公子失望。”
“好,下去吧。”叶韶书缓缓坐下,夹起一块烧肉便送入口中。
“公子,前些日子我还担心你是不是有危险,生怕你回来。”米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噢?怎么这样说?”叶韶书疑惑道。
“前一阵子,有一些江湖上的人来找阁主,似乎是关于公子的事情,好在被吕阁主解决了。可几天,江湖上又出现了公子的悬赏令,府邸经常有生人潜入。好在您没回来,不然米儿真担心您的安全。”米儿惊魂未定道。
叶韶书眉头一动,之前也听刘三刀说过有人悬赏自己,看来是真的了,问道:“那今日可曾有生人在府院周围游荡?”
米儿抿嘴一笑道:“公子还真是粗心呢,今日公子的悬赏令便被撤下了。”
叶韶书点了点头,会是谁呢?听米儿的意思,吕英之前帮过自己打发了一些人,难道这次也是他出手帮自己的?虽然吕英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并不好,可毕竟是帮了自己,还是去拜访下吧。
“米儿,差人去通报下,我等下要去见阁主。”叶韶书淡道。
“好,米儿这就去。”米儿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小亭。
深夜忘忧茶楼
“阁主”叶韶书轻唤一声。
“韶书?进来吧。”吕英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叶韶书推门而进进,“坐”吕英手指轻点了下桌面,身旁的仆人便给两人斟上新鲜的茶水。
“这些日子还多谢阁主了。”叶韶书拱了拱手道。
吕英脸上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堂主,我自然要维护你。”
“不过,你倒是能惹事,短短数月便把江湖上闹得翻天覆地。”吕英笑着抿了一口茶水道。
叶韶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小子莽撞了,给阁主添麻烦了。”
“无妨,这正证明了你前途无量啊,哈哈。”
“阁主这次为了我说服三家撤下江湖悬赏令,韶书感激涕零,如有什么帮得上的,尽管吩咐便是。”
吕英面色一变,沉默许久。叶韶书见状也是一愣紧盯着吕英的表情。
吕英呼出一口气道:“我倒喜欢你能欠我一个人情,但这件事还真不是我做的。”
不是吕英?哪谁还能有这等能量让三家撤下江湖悬赏。柳如诗?算了吧,她是个只为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自己也不过是她恰好用得顺手的一枚棋子。
“哪阁主可知是谁?韶书不想亏欠恩情。”
吕英摇摇头,淡道:“这件事我还真的不知道。”
见此,叶韶书也不纠缠,便起身拱手道:“韶书便不打扰阁主清闲了。”
“嗯。”吕英点点头,待叶韶书离去,吕英眉头微蹙,是谁帮了他?难不成是他?
叶韶书刚回府便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白牧皇子”叶韶书走上招呼着,白牧一袭白衣神色依旧,白发少年背着只伞站在一旁。
“叶公子许久不见。”白牧爽朗一笑拱手道。
“进去说话。”叶韶书伸出手做出请态。
进了小亭,叶韶书吩咐米儿备好酒菜,不一会儿便将酒菜摆上桌。
“之前听闻北部战事紧迫,连白兄都去了。”叶韶书笑道。
白牧神色有些怅然道:“是啊,这一次的黄州之行让我深受震撼,叶兄可曾去过北方?”
叶韶书摇了摇头。
白牧的目光飘向远方,沉声道:“因为战乱,那里早就是饿殍遍野一片狼藉,这次回来我正打算劝说父皇尽快停战。”
叶韶书一愣,将手上的瓷杯直接扔进一旁的湖里,湖中的鱼群争相涌去。
“叶兄这是何意?”
“你看这平静的湖面像不像朝廷,而那些鱼儿便是臣子。”叶韶书拿过另一只,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白牧沉默片刻后,说道:“叶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水如果干了,这些鱼儿也活不成了。”
“既然白兄决定了,我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叶韶书笑道。
次日
“这次御殿关大捷,多亏了陛下的英明决策。”一位大臣走上前开口道。
“哈哈,还是多亏了诸位将军的奋勇杀敌,才能夺回御殿关。”白厉心情大好。
“臣以为,这次的胜利和几位皇子的贡献密不可分。”又一位大臣开口道。
“哦?那你说说,我这几位皇儿做了什么?”听到大臣对皇子的称赞,白厉更是喜不自胜。
一位儒生模样的大臣走上前道:“黄州百姓饱经战乱之苦,多亏了白牧皇子的三十万石粮草,当地百姓无不歌颂陛下的英武贤德。”
白厉眉间一动看向一旁的白牧道:“牧儿?可有此事?”
白牧走上前躬身道:“在儿年幼时,父皇就教诲孩儿要仁待天下百姓,此次前往黄州城见到百姓之苦,孩儿想起父皇教诲,便决意开仓赈济难民。”
“嗯,不错,有仁善之心。”白厉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位大臣噗咚跪了下来,白厉身子向前探了探疑惑道:“爱卿,你这是作何?难道是身体不适?”
“以臣愚见,白牧皇子此次擅自赈济灾民,竟耗费三十万石粮草,于我大胤来说并非善事。”
“哦?那你说说看?”白厉面色一沉道。
“臣以为,前方将士都难以供给,又怎么有余量赈济灾民。”
“哦?按照你的意思是前方将士都饿着肚子,牧儿便私自将粮草分发给百姓了?”白厉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那大胤国将士可是守护疆土的支柱,要是将士们都吃不饱,自己的统治岂不是危在旦夕。
“禀父皇,儿臣驻守长水,与长水的驻军同食共寝,深知长水军粮草供给不足。”白羽一步走上前道。
“蓝正文,你部粮草可有短缺?”白厉看向一位容貌俊朗的小将军道。
“回陛下,臣率所部的粮草皆由白牧皇子供给,并未出现短缺的情况。”小将军恭声道。
“嗯,朕知道了,牧儿你这件事虽然做的对,但三十万石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旦前方部队没有了粮食供给,就会引发兵变。这一点你还是考虑不周啊。”话罢,白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是,孩儿谨记。”白牧低着头不再言语,看样子兄长那一派已经做好打压自己的准备了。
“如今御殿关已经收复,儿臣建议继续进军,一鼓作气拿下辽北三郡之地。”白羽拱手上前道。
“哦?诸位爱卿怎么看啊?”白厉环视着众人,众人在地下小声议论着。
刚才儒生模样的大臣率先开口道:“老臣以为,大皇子此举不妥,收回御殿关本是正义之举,我大胤国师出有名。一旦入侵辽国土地,周围诸国恐会心生惶恐从而做出抗胤的行为。”
“一派胡言,雍右丞所言只不过是书生愚见。”刚刚跪倒的大臣开口道。
雍宜年转过头身子微倾,愤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樊侍郎,那你有何高见?”
樊宫朗声道:“辽军大败,所谓敌衰我胜,正是用兵良机。”
“穷寇勿追这句话你没听过吗?”一位六旬胡须稀疏的大臣驳道。
“丁翰池,你之前可是主张攻打御殿关的。”樊宫喝道。
丁翰池看了他一眼笑道:“收复王土自然势在必行。”
“哦?那丁参军的意思是大胤之外的土地便不是朕的王土了?”白厉冷声道。
丁翰池紧忙道:“自然是王土,不过如今大军疲敝,还是以修整为上。”
白牧这时候走了上来道:“儿臣以为,与辽国停战是为上策。如今我军大胜,军中许多士兵多年未曾归家,儿臣望父王允许前线士兵回家探亲。”
白厉沉思片刻望向一旁的吕老道:“吕公觉得呢?”
吕成文轻轻躬身道:“陛下心系天下,深知人间疾苦,如今前方获了大胜,陛下赏罚分明自然会犒赏军士。”
白厉笑了笑道:“那就依太师所言。”
待朝会结束,白羽拦住了正要离去的小将军。
蓝正文抬头问道:“皇子这是何意?”
白羽面色不悦道:“为何你要帮着白牧?”
蓝正文一愣,叹道:“羽皇子,难道你要我欺瞒圣上吗?”话罢便抽袖离去。
白羽愣愣站在原地,可恶,蓝正文不帮我说话,吕老竟然也认可了白牧的话,他不是决意帮我了吗?
这时候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白羽一回头正是吕成文。
“太师!”白羽作揖道。
“哎,有没有别人,不用多礼节。”吕成文笑了笑。
吕成文看出了白羽的想法,便笑道:“你呀,怎么就没看出陛下的意思呢,陛下早就有休整的意愿。”
白羽见到吕成文的笑容突然会意,躬身道:“多谢太师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