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叶韶书睁开眼,却见身前多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姑娘。
“冥月?!你怎么来了?”叶韶书喜道。
慧空脸色一沉,面前这小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是拜月教教主。
冥月一推,一阵清脆的铃声随之响起。
慧空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沉声道:“施主,为何要拦下我?”
冥月的武器是一只手串,上面挂着七只精巧的银铃。
“那你为何要杀他?”冥月反问道。
“他要刺杀贫僧。”慧空淡道。
“哦?你们出家人不是以德报怨吗?你不应该伸出脖子让他杀吗?”冥月讥笑道。
慧空脸色一黯,看样子这丫头定要保全这小子了。
“施主,得罪了。”
慧空一掌挥出,冥月却丝毫不在意侧过脸问道:“你怎么样了?”
“小心!”叶韶书出声提醒。
冥月小手一抖,七只银铃中发出清脆的虫鸣声,慧空整个人一滞愣在原地,整个人跪倒在地。
叶韶书睁大了眼睛惊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冥月轻轻一笑道:“刚才交手的一瞬间,他就中了我的蛊。”只要用玉珏铃一摇,他体内的蛊虫便会发作。
叶韶书支撑着残破的身子站了起来,走到慧空身前,将剑搭在其肩上,淡道:“当年是谁杀了我父亲?”
慧空冷笑一声,用着看穿生死的淡漠声音说道:“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叶韶书一剑落下,慧空的脑袋便滚落到地上。
看样子只有去柳如诗那里寻得线索了,叶韶书支撑起身子,转身欲离开。
冥月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淡道:“你要去哪?”
“我要知道是谁杀了我爹!”叶韶书的眼神中满是复仇的坚定。
冥月踮起脚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碎发,叶韶书一愣失笑道:“你这是把我当作孩童哄么?”
“不去了吧,远离江湖纷争,回到十万大山过着鸥鸟忘机的生活。”冥月淡道。
“你又怎么会理解?我父亲被他们杀了,我又怎么能躲到大山里心安理得地苟活?”叶韶书的这番话掷地有声。
感受到叶韶书眼瞳中的怒意,冥月将脸别作一旁不去对视。
叶韶书将她一把拉开,一瘸一拐地出了寺庙。
冥月看着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成都府
叶韶书简单将脸上涂抹了些泥土,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农家人,毕竟上次吕英既然找到了这里,那么蜀国也一定知道了通缉的事情,还是一切小心为上。
顺利地进了城,叶韶书直奔白府,毕竟上次走的慌忙还没有和白子启好好道别。
街道上的官兵显然多了起来,看来是上次在城南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麻烦通报一声,我来拜见白公子。”叶韶书对着白府护院拱了拱手道。
中年护院大哥看了一眼,想起了家主之前交代过的事,便直接推开了门道:“公子,请进吧。”
叶韶书会意便走了进去,穿过一条长廊,见到白子启正坐在屋内独自喝着闷酒。
叶韶书推门而进,白子启头也未抬便怒声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
“白兄,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叶韶书笑道。
白子启猛地抬头,两只眼睛中满是血丝。
“叶兄!”忙起身握住叶韶书双臂。
“你没事可太好了,梦歌妹妹她怎么样了?”白子启有些激动道。
“无碍,已经将体内的毒尽数祛除。”
“快坐。”白子启拉着他入座,为其倒上一杯酒,转头冲着门外大声唤道:“快,准备些热菜。”
“白兄客气了。”
想不到白子启竟如此惦念着自己,叶韶书心中莫名有些感动。
“叶兄,你这太见外了,知道你没事,我太高兴了。”白子启脸上的忧虑一扫而光。
不一会儿,家丁便端上六样热菜和一壶烧酒。
“叶兄,这些日子可受苦了。”白子启亲手又倒上一杯酒。
“白兄,我这次来是想向你告别的。”叶韶书恭声道。
白子启眉头一跳,急问道:“叶兄这是有何打算?”
“自从那日起,蜀地已经不安全了,估摸着吕家的人还有江湖上想要我脑袋的刀客已经往这来了。”叶韶书沉声道。
白子启点了点头,叹道:“自从那日分别后,蜀地便收到了通缉令的事,如果你和梦歌妹妹还呆在这,迟早会被发现。这些日子,我差人去寻你的踪迹,却一直没有消息,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见到你没事,我终于放下心了。”
“让白兄费心了。”
“唉,这世道被大家世族把控,你又是一江湖浪子,该如何寻得一隅宁静。”白子启有些担忧道。
“就像这杯中的酒,入口辛辣,酒液入喉宛若大火炎炎,待完全下肚后,再去慢慢回味却觉甘甜无比。现在的我便像这刚入口的酒一般。”叶韶书笑道。
“叶兄真是豁达!”白子启笑了。
“白兄,你和柳姑娘怎么样了?”
白子启面露窘色,嘴角浮起一抹苦涩。
“叶兄,那日分别后,我又去过几次凤口茶庄,柳姑娘早就离开了。”
叶韶书听罢,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柳如诗这个女人和寻常女子不同,白子启还偏偏沉醉于她。
“有缘总会再见的。”叶韶书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话来安慰他。
白子启仰首吞下一杯酒水,勉强笑道:“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话罢声音中竟有些哽咽。
叶韶书摇了摇头道:“白兄,还请保重身体,莫要哀思过度。”
白子启苦笑着焖下一口酒。
“白兄,我这便要走了,不然让人知道我在你这里,恐给你带来麻烦。”叶韶书起身拱手道。
白子启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叶兄,勿忙,这是柳姑娘留给你的信,前些日子有个小童送到我府上的。”
叶韶书接过信封,拆开信读了起来。
“待你见到最后一人,你便会知道那件事,如果你要是死了,那这笔交易就算你失约。”
叶韶书笑了笑,将信放到一旁的油盏上点燃。
白子启虽好奇两人口中的“交易”究竟是什么,但叶兄不愿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这件事关系到我的父亲,我没办法告诉你,你若是知道了,恐会有生命危险。”
白子启拱手道:“无妨,既然是关于家父的事,我也不便多过问。”
“白兄,就此别过。”
“保重。”白子启面色复杂地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
柳姑娘,你心中还是放不下叶兄吧。
出了白府已是深夜了,这时候出城必然要被检查一番。
正在叶韶书踌躇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所茶楼,眼前突然一亮,便快步走了过去。
小二正在收拾着桌子,看到有人进来,略带歉意道:“这位爷,小店打烊了,不要您明日再来?”
“你们家茶点还有吗?”
小二忙点头道:“巧了,正好还有些茶点没卖出去。”
“给我包起来。”
“好嘞。”小二扭头便往后厨跑,没一会儿便捧着包芦苇叶跑了出来。
“爷,这里面还有十来块本店特色茶点,您拿好了。”
叶韶书接过,扔给小二一两碎银。
“唉哟,爷,您这给多了。”小二接过银子忙开口道,抬头望去,客官早就走出数步。
“赏你了。”远远传来了声音。
“谢谢爷。”小二脸上一喜,连忙对着背影鞠了几个躬。
这时,二楼下来一位身着长衫的男子,嚷道:“王麻二,你大晚上的自说自话什么呢?”
小二将银子举了起来笑道:“刚才一位爷,来打包了几块茶点便打赏了一两碎银。”
男子瞥了一眼小二,目光便被小二手上的碎银吸引过去了,缓缓走上前,一把将小二手上的碎银夺走。
“快去干活。”男子将碎银揣进怀中,淡淡吩咐一句便往楼上走。
小二连忙上前几步,跟上掌柜的步伐在身后赔笑道:“掌柜的,您看,这客人赏我的。”
男子侧头斜着眼打量着小二,冷道:“王麻二,这是茶点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赏钱?快去把这些桌椅擦干净了,不然扣你工钱。”
“好嘞,掌柜的。”小二一听,连忙笑着去闷头擦桌椅。待掌柜上楼,小二脸上的笑容收拢,咒骂道着:“你这铁公鸡,你最好生儿子没屁眼儿。”
叶韶书提着一包茶点,看着手中的芦苇叶,想起那日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喂,干什么的?大晚上还在外面?”一声严厉的声音响起。
叶韶书一愣,看到不远处的几名官兵正举着火把盯着自己。
“几位官爷,我去来城中买些吃食,可一不小心就天黑了。”叶韶书挤出一个看起来比较傻的笑容。
几位官兵走了上来,为首的头头打量了一番,又看到了他手中的芦苇叶,无奈道:“也不知道你这走江湖的怎么混成这番德行,罢了,今日我当值南门,你便出去吧,看你这身装扮也住不起客栈。”
“多谢军爷。”叶韶书维持着傻笑拱手道。
跟着几位官兵便很容易地出了城,叶韶书特意回头瞄了几眼,看到并未有人跟来才放下心来。
“你倒是谨慎的很。”一个淡如秋菊的女声从身旁响起。
叶韶书一愣,猛地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冥月竟出现在身旁。
“你一直跟着我?”
“不然等你死了?”
叶韶书微微颔首道:“慧空的事,多谢你出手了。”
冥月仰着小脸看着他认真道:“刚才在城里,我还杀了两个刺客。”
叶韶书一惊,只觉得背后发凉,自己在城里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处理得很干净。”
叶韶书转过头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道:“多谢教主了。”
冥月别过脸淡道:“走吧,我是怕你死了,金蝶蛊流失在外。”话罢便率先向着南方走去。
叶韶书也不犹豫便跟了上去。
“教主。”叶韶书缓缓开口。
“叫我冥月就好。”冥月头也没回继续走着。
“冥月。”
“嗯?”冥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
叶韶书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面色有些犹豫。
“怎么忸忸怩怩的?”
“我有个不情之请。”叶韶书忙道。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冥月转过身子继续走着。
留下叶韶书愣在原地,心一横又赶了上去。
“我想请你教我控蛊之术。”
冥月回过身扬起脸,两只小手叉在腰间,出声讥讽道:“你不要想了,控蛊之术看起来很厉害,修习起来可要数年才能掌握。你想要依靠蛊虫去复仇,那倒不如好好将你的剑招融会贯通。”
叶韶书脸色一红,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便出声道:“是我唐突了。”
冥月不再理会,自顾自地走着。
叶韶书忍不住开口问道:“冥月,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脑海中能仅能回忆起母亲朦胧的模样。
看到冥月的身子一抖,随后用着飘忽不定的声音说道:“师父,她是个温柔的人。”
叶韶书见状,可能冥月心中对母亲也有很多牵挂吧。
“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痛不痒地关心声响起。
叶韶书一愣,无奈道:“好了些,但气息仍有些紊乱。”
冥月转身淡漠道:“坐下。”
叶韶书只好乖乖坐到地上,毕竟她救过自己。
冥月俯下身子,将手指搭在其脖颈上,好看的眉角微微蹙起。
“怎么样了?”叶韶书仰着脸问道。
“你体内的真气为何这般混乱?”冥月的声音略带怒意。
“可能是被慧空那一掌乱了气息。”
“不对,你体内有好几种的内力,它们相互交织着。”冥月收回手淡道。
叶韶书面色一沉,难道是之前受过的伤都积淤在体内了?
“你和很多内家高手交锋过?”冥月问道。
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算的话,和自己交手的内家高手也快有十个了。
“把衣服脱了。”
“嗯?”叶韶书一愣。
“帮你逼出体内的积淤,不然你今后的内经修炼只会越来越困难。”冥月淡道。
听到这般话,那还犹豫什么,痛快地将衣裳褪下。
冥月急忙捂住小脸,啐骂道:“谁让你全脱了?”
叶韶书脸上一红,便将裤子提了上去。
冥月松开手,俏脸有些泛红,心道,他怎么这般无耻,要不是金蝶蛊,怕不知多少姑娘都要遭在他手上。
叶韶书尴尬地笑了笑,看着面前小脸粉红的冥月。
“不许笑,闭上眼睛。”
“哦。”叶韶书只好乖乖照做。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叶韶书闭着眼睛老实地点了点头。
“金蝶蛊,不仅是百毒不侵,还能够让体内的先天真气保持纯净。由于你不会控蛊和好好使用金蝶蛊,所以体内才会这么杂乱,我与金蝶蛊还有些联系,我便帮你这一次。”
叶韶书急忙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冥月缓缓跪坐下来,轻轻咬破一只手指,鲜血顷刻便流了出来,缓缓将手指探到叶韶书的胸前。
沾血的手指在其身上绘画着一个神秘的图案。
冥月这般大家闺秀,又怎见过精壮男子的身体,此刻的脸早就羞成了晚霞。
静谧的林间,淡淡的青草味和冥月身上独有的药香,这让叶韶书有些燥热起来,尤其是这种细腻的触感让叶韶书心里更似猫挠一般。
冥月脸色一红咒骂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不忘记了我和金蝶蛊还有些联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龌龊想法。”
“冤枉啊,这你能怪我吗?”
“哼,好了。早知道就不管你了。”冥月起身便转过身子,脸上已经红得发烫,自己这般窘态必不能让他看到。
叶韶书睁开眼,看到自己的胸口上用血绘制成一副神秘的图案。
“这是?”叶韶书抬头看向背对自己的冥月。
冥月变戏法一般,从袖子中摸出一杆苗笛,放在唇变轻轻吹响。
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婉转的笛声在这片清幽的密林中响起。
胸口的血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融入了体内,干涸的丹田瞬间被滋润了一般,焕发出盎然的生机。
“噗!”叶韶书猛地喷出一口黑色淤血。
笛声停下,冥月淡道:“好了,穿上衣裳,尽快赶路吧。”
叶韶书将衣服一拢,起身称赞道:“你这一番操作下来,我体内真气的运转倒是流畅了许多。”
但是冥月并没有理会自己,叶韶书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又惹到她了?
“活跃下气氛,不要总板着脸。”叶韶书讪笑道。
“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下次再将身体弄得这么糟糕,那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冥月淡漠的声音响起,随后脚下的步伐也提了几分。
“冥月姐姐,那你跟我们一起走不就好了,有你在,那些内家高手也伤不到我。”叶韶书连忙快步跟上。
“你怎敢这般轻浮?”听到这番话,冥月猛地转身正欲训斥几句,两人却撞了个满怀。
贴在他胸口的冥月,清晰地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冥月急退一步,仰起头有些气节:“你?!”
“啾啾”远处原来的虫鸣声打破了两人的局面,冥月脸色一变急道:“不好了。”话罢,便施展起轻功快速向南掠去。
叶韶书见状施展轻功跟上。
身边的树影被身后的阴影快速吞没,叶韶书跟上了步伐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焚月教的人出现在十万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