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内,小九独自一人守在门边,老妇人早早地睡了。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我为什么没有提早意识到呢?”小九揪着头发,红着双眼看向外边,外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会听见风声,吹来的空气有些腥咸。
“小九——”
“谁在叫我?”小九忽然站直身子,刚想迈步出门,脑中就回响起老妇人说的话:“无灯之人,是遭受了神的惩罚,如果真身踏进呣渡沱,那将再也无法回来。”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门框内,眼巴巴地瞧着外边。
“汪汪”忽然一侧响起了狗叫声。
“阿黄,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小九见到黑暗中钻出一条黄狗和黑猫。黄狗摇了摇尾巴,又舔了舔嘴,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不行,现在不能给你吃的。”小九拒绝道,“我不能出门。”
“汪汪。”黄狗又叫了两声,他似乎有些不乐意,一把咬住小九的衣袍,直往外边逮。
小九本意也想出门,见此便依着黄狗出去了,心里头念道:“瞧见了,不是我自己走的,而是这条肥狗逮着我离开的。”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保险,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他登时变化了身形,跟着黄狗一同进入了黑暗之中。
呣渡沱外,小九隐隐约约地瞥见了一个人影,但那模样却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人,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见那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打算绕过去,然而没等他走上两步,却突然感到身子一阵拉扯,低头一看原来是黄狗。
“继续走啊?”小九吩咐道,然而黄狗却没有搭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原地。这时,小九忽然听见一声猫叫,紧接着刚才那道人影便消失了。
“鬼怕猫?”
小九一脸迷惑,随后他又继续朝前方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见到前面有些光亮,脑中立马蹦出一个词语,命灯。
“不知道是谁的?”
小九走近,只见拿着一盏命灯的人是个方面大汉,脸上青白一片,正是裘文。
小九想要呼喊他,但他忽然意识到裘叔并不认识现在的自己,而且自己手上也没有命灯,在他眼里是一个活脱脱的厉鬼,更别说搭理自己了。
想了想,他绕开了裘文,独自朝岸边走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那漂浮的游船。
一炷香后,他出现在了船上,与他一同在一起的还有黑猫、黄狗。
他打量着周围,见所有的游魂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望向河流流淌的方向,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在哪里呢?”小九望着岸边,却一直没有瞥见另一盏灯火,“难道她只是说说?有可能,她只是做个样子,好麻痹我。”
白飘飘在他心中已经不是往常善良大度的模样了,他觉得她变了许多,但却没有想过,也许白飘飘并没有变,真正变了的是他,不过正所谓一叶障目,人的注意力都在外物身上,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船越飘越远,小九感到周遭越发静谧,眼前的光线越来越稀少,而体温也愈加寒凉。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不适。
“也许是因为阿黄在我身边吧。”小九弯腰摸了摸狗头,随后将地上的黑猫抱在了怀里,“乖,别闹,听说黑猫邪祟,我抱着你,也许能更快找到柔儿姐。”
黑猫无力反驳,任由自己被搂住,时不时还在怀里换个姿势,最后干脆趴到他的肩上,一双金色瞳孔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船的速度渐渐减慢,小九只觉身周忽然一亮,原来这船竟游到了一处岩洞中,岩洞里散发着红光,照在人身上却是冷飕飕的。
随后他又见到了几艘空船从岩洞里驶出,而在那上面,他竟然见到了一直在寻找的白飘飘的身影,但她手里仍然拿着一盏命灯,似乎是没有递出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没有找到人吗?”他不再认为她进入呣渡沱是装模作样,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阻拦了她的步伐。
“到底是什么呢?而且她为什么比裘文先到达这里?”小九侧了侧身子,将自己隐没于游魂之中。
虽然他知道白飘飘不会认出自己,但他仍就不想被她看到。
来往的船擦肩而过,并没有掀起别的波澜。
小九松了一口气,但继而又皱上了眉头。白飘飘拿着命灯都没办成的事,他小九能办到吗?
忽然,他停止了胡思乱想,被一处处猩红阴森的景致给吸引住了,而此时,船也停了下来。
“现在做什么呢?”小九跟在游魂后边下了船,黄狗在前面开道,黑猫仍旧乖巧地趴在肩上。
从岩洞口进来时,这地方还可以容纳五人高,十条引渡船,但越往里面空间越小,小九下了船,才看清前方是一处幽深的隧道。
“不知道柔儿姐在哪儿,别是投胎了吧?”
小九加快了步伐,接二连三地超过了十来个游魂,来到最前方。
“站住!”他刚超过最前面的一人,就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岩壁响起。
“谁在说话?”小九一个激灵,一脸警惕地打量着边上。只见岩壁上雕刻着一张人脸,浓眉大眼,不怒自威。
“你不是游魂,不得入内。”人脸说道。
“爷,您看清楚了,我可是没有命灯的。”
“你是神罚之人,当然没有命灯!”人脸说着,召唤出一条小船来,“不是游魂均无法入内,你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小九蹙眉,他现在知道白飘飘为何没能将命灯交给柔儿了。
“我朋友在里面,我能把她叫出来吗?”小九试探道。
“这里是阴间,是游魂野鬼转世投胎之地,快些离去,不然有你好受的。”人面正色道。
小九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他三番五次地试探,随后料定人面是镶嵌在石壁中,只能恶言相向,不能动弹,便不再理会,径直朝里面走去。
隧道尽头处是一处寒潭,呣渡沱的河水就是流向这里面,无论怎么流,这潭水高度依旧没有变化。
“难道是跳下去?”小九有些忐忑,他看了看身后,十来个鬼正整齐划一地望着他,“大哥,你们请。”小九让开地盘,叫他们先做尝试。
只见这十来个游魂不由分说,便一个接一个,像是下饺子一般,咕噜咕噜地跳进寒潭,随后便没有了生息。
“现在就剩我了。”小九捏住鼻子,一个健步弹起,跳入潭中。然而意料之中的冷意并没有产生,他只觉得这河水坚硬如磐石,整个人悬浮在水面上。
“我怎么下不去?”小九站在水面上,又狠狠地跺了跺脚,但脚下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俩隔开了。
“我说过了,你是神罚之人,进不了这阴河的。”突然,那道人面又出现在寒潭边上。
“为什么?”小九气急败坏道,“我不是什么神罚之人,我只是一个野鬼,你让我进去!”
“鬼好歹也是三魂之一,你身上三魂七魄全无,不是神罚之人是什么?”人面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说什么?”小九大骇,“究竟什么是神罚之人?”
人面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消失在了石壁上,这时石穴晃动,阴河之水突然倒流,小九连忙站在一边,一脸惊异地瞧着突兀的变化。
“这是什么情况?”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寒潭便不复存在,只留下一个黝黑的洞口。小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但什么也瞧不见。
“汪汪。”黄狗突然狂躁起来,一下跳入洞中。
“阿黄!”小九大叫,随后他感到肩膀一沉,只见一道黑影从耳边划过,直奔地底下。
“难道你们也投胎去了?”
小九连忙摇头,将这想法甩出脑海,“它俩一个贪玩,一个好吃,不可能赶着去投胎,定是发现了什么,唉,我该怎么下去呢?”他干脆趴在洞口边上仔细研究起来。
“你竟然打开了失落之地。”突然,那道人面再度出现在了石壁之上,“没想到一个神罚之人竟能打开失落之地,难道混沌大陆终于等来一位神祇了么?”
“你在说什么?”小九越发听不懂这人面雕像的胡话了。
“相逢即是有缘,小兄弟,我助你下去。”话音一落,人面顿时消失在岩壁上。
与此同时,黑洞边上出现了一道石栏杆,向下延伸,直至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