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墙碧瓦,绿柳红花。
即使是深秋十月,月白城内依旧春意盎然。
小九穿着一身白袍,头戴一条玉带,兴致勃勃地朝街道两旁看去。
周围的男子都穿着宽松长袍,额上系着一条玉带,而女子的穿着稍微鲜艳,身上披着轻纱,乌发高盘,还插着四五根金簪。
“飘飘姐。”小九拉着白飘飘的手,问道,“我们不回家吗?”
白飘飘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才来,就想回家了?过几天吧,等圣浴日过了来。”
“圣浴日?”小九疑惑,“这是什么?”
“怪我平时没有告诉你。”白飘飘笑道,“这圣浴日是西月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前前后后一共七天,所有人都会戴着花环出门,前去朝拜圣主和圣女,欣赏圣石的光辉。”
“圣石?和宝刀一样的存在吗?”小九问道,他已经将飓风刀交给了主上,现在手里没个东西,还真有些不习惯。
白飘飘轻嗯一声,忽然就见到前面冲来一个黑胖子,正想要绕路,却见那大汉笑着朝小九走来。
“裘叔!”小九大喊,登时放开白飘飘,快速跑上前去。
“哎哟,你这小子。”裘文被小九撞得退了两步,“力气越发大了,呵呵,人也长高不少,快到我肩头了。”
因着毒蘑王的关系,小九身量不停地拔高,但也没裘文说得那么夸张。
“裘叔,你什么时候到的?”小九问道。
裘文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才在这里住了几日,没想今日出门就遇见了你。”
“你有把阿黄带上吗?”小九追问道。
裘文两眼眯成一条线,忙道:“带了带了,不仅是阿黄,还把它的小情人也带上了。”
“小情人?你是说那只猫。”小九听了裘文有趣的比喻,不由哈哈大笑。
“小九,这是谁呢?”这时,白飘飘走了过来。
“飘飘姐,这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裘叔,对我可好了。”小九答道,随后又看向裘文,“裘叔,这是我飘飘姐。”
白飘飘当即见礼。
裘文看过去,只见面前站着位窈窕佳人,眉清目秀,笑容澄澈,当即心生好感,拱手道:“白小姐好,早听小九提起过您,今日一见,竟比他说的还要好上十倍。”
白飘飘拂袖轻笑,说道:“小孩子的话,哪里作数,裘公子过誉了。”
小九看这二人你一句公子,我一句小姐,不由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公子小姐的叫个不停。你们可都是我最亲的人,不如兄妹相称,如何?”
裘文笑了,对白飘飘道:“小九说的有理,裘某岁数不小,你可以叫我裘大哥。”
白飘飘微笑:“嗯,大家都是江湖儿女,确实不该如此做作。裘大哥,你就叫我飘飘吧。”
“这才对嘛。”小九满意道,“裘叔,你现在住哪儿?我和飘飘姐也搬过来算了。”
“小九!”白飘飘瞪眼,“你说什么呢?”
裘文忙道:“不碍事,不碍事。裘某租了一处宅院,还有好些空房间呢,你们想过来的话,尽可过来住。而且说起来,这钱也是小九出的,裘某现在还帮小九管着一大笔银钱呢。”
白飘飘疑惑地看向小九,却见小九冲她吐了吐舌头。
小九撒娇道:“好不好嘛,飘飘姐,求求你了。”
白飘飘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叨扰裘大哥了。”
裘文眯眼,连忙帮二人取上行礼,随后领着二人朝南柳巷走去。
南柳巷,故名思议,就在月牙城南边,因着这里绿柳丝绦,故被老百姓们叫做南柳巷。
小九见巷尾有一道黄石拱门,不由好奇道:“裘叔,难道你住这里面?”
裘文道:“是啊,这里面宽敞,而且又十分清净,跟马王场差不了多少。”
“但怎么没看见大门呢?”小九奇怪道。
白飘飘笑道:“这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就没必要再修个门,大家只要看见这道拱门,就知道里面是住户了。”
小九心说:“怪不得,刚才街上那么多金拱门。”
他走进去,只见里面修着不少长廊,然而上头却是种着各色绿植,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垂在长廊两侧,清风吹来,阵阵幽香。
长廊通往三处,一处是厨房,一处是主院,一处是花园。
裘文带着他们走到主院,这里有四间屋子,他分别给小九、白飘飘各安排了一间。
小九本想和白飘飘住一块,却被裘文用“男孩子长大了得单独住”的话给堵了回去。
“三叔也没有一个人住嘛。”小九嘟嚷道,没有留意到白飘飘脸色一暗。
但裘文却是瞥见了,忙道:“你三叔那是公事,能一样吗?”见小九还要说,又道:“现在还有两间屋子,还不去帮你飘飘姐选选,看是住哪里好?”
“当然是我旁边的那间了!”小九忙道,立马抢了白飘飘的包裹朝边上走去。
“这孩子。”裘文笑笑,看向白飘飘,“到现在还幼稚得紧,凡事口不择言,我们就当笑话听听。”
白飘飘道:“谢谢裘大哥,前尘往事,叫你见笑了。”说着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小九倒不知这些,安置好后,便急匆匆地朝花园走去。只见这里青草茂盛,碗口大的花卉,姹紫嫣红,竞相盛开。
“阿黄,阿黄!”他高声喊道。
“汪汪!”一条大黄狗从花丛里跑来,背上驮着只黑猫。
“你们又在玩这个把戏啊。”小九笑道,上下打量了黄狗一番,“你可真肥啊,看上去比我还重了。”
他摸了摸黄狗的头,又凑着鼻子闻了闻,说道:“你身上是抹了什么,这么香?”
黄狗摇摇尾巴,随后又钻进了花丛里,不久便衔着一捧黄花,跑了出来。
“就是这个味道,这是什么花啊?”小九坐在地上,把玩着这些黄花,“飘飘姐说圣浴日要戴花环,我便戴着它如何?”说完,便叫黄狗领路,进到花园里采摘。
“哇,这树上毛绒绒的呢。”小九找到了地方,见着一株两米高的花树,枝叶上覆满了绒毛,花蕾成伞状下垂。
“小九你在做什么呢?”忽然白飘飘叫道,“这树桩太细了,赶紧下来。”
“飘飘姐。”小九回眸,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白飘飘沿着石子路走进来,一看不由笑道:“这是梦树,上面的花也叫做梦花。”
“梦?”小九不解,“这跟做梦有什么关系?”
“因这些花未开之前,都是低垂着头,像是在做梦一样。”白飘飘解释道,“人们喜欢在树上打上花结,听说可以美梦成真,或者解厄脱难,一帆风顺。”
“这么神奇?”小九惊奇道,“那这棵树上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它不灵验?”
“你们聊什么呢?”这时,裘文走了过来,“饭已经做好了,小九先别玩了,走,咱们回去。”
“好咧,又可以吃好吃的了。”小九乐呵呵地折下一根枝条,打了个结,随后跑着离开了。
其实关于梦树,还有一个传说,如果将它的枝条打结,就会寻到梦中情人。
不过对于小九而言,就算知道了这事,也只会当个玩笑话置之不理,毕竟他年岁尚小,对于男女一事,可谓是一窍不通。
吃罢晚饭,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虽说飘飘姐就在自己身边,但他仍是不住地回想起自己在西月的家,那些夜晚他总会听到来自西面沙漠的呼唤,好像是母亲的歌声在召唤着他。可飘飘姐告诉他,那里只有无尽的黄沙与飓风,自己晚上听到的是风的声音。
“以后我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他这么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梦里见着在大漠之中有着一个曼妙女子,正轻轻地摇着睡篮,里面躺着一个白嫩的婴儿,正是他自己。
小九沉浸在美梦中,没有留意到屋里闪烁着粉光,一朵粉色小花和一朵大嘴花正站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梦树花结。
这几日,小九牵着黄狗走遍了月白城的每个角落,就像人们说的那样,这里的人们十分友好,没有任何坏心思,好几次小九不小心闯进了别人家,那些人都是冲着他友好一笑,这倒叫他十分过意不去,随后的行为也不由谨慎了,是以也没再出过类似的笑话。
“这地方真是仙境啊。”小九在梦树上打上一个花结,“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你会如愿的。”突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谁,谁在说话?”小九四下环视,却没有见到一个人的踪影,他又瞅了瞅面前的梦树,“难道是你在跟我说话?”
然而梦树静默地待在原地,依旧散发着幽香,没有丝毫变化。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圣浴日。
清晨,八音迭奏,鼓乐齐鸣,洋洋盈耳,袅袅余音。
迷糊之间,小九只觉得自己沉浸在阳光之中,心无挂碍,无忧无虑,对脚下的土地满怀赤诚,对于周围的人事也绝无歪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