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说她已经无聊到“吃糖”了,她可是一向以“抗糖防老”作为永葆青春肌肤的诀窍的,而她也是最喜欢吃面条,这一点和老妈一样,可最近厂子家属区里也买不到压面了,她又担心我从小区外商店买来的不放心,就只好暂时压抑一下。
哥这次应该不会再感叹一年无休的苦难生活了,这次,他可不得不好好休息好一段了;而聪开学的日期,也远远往后推了,让他多了一些在家的时间,等候未来的通知。
常言道:“天雨偏逢屋漏”。
就在这一切“暂停”的时候,一楼的暖气管也漏水了,虽然看不到,可已经能清楚听得到从全封闭式装修暗藏着的包层里面,传来的一滴一滴的滴水声,和厨房里一样关不紧水笼头也在不停滴水的滴水声,前后脚地应和着,配合着墙上贴着的石英钟的指针,还有小鱼时不时跑到水面吹泡泡的吐气声,这几样凑合起来的合奏,硬是把小窝住出了“水帘洞”的感觉。
豆不是说了,我最喜欢的偶像是孙悟空吗?这下可好,连小窝都要与他同款了。
虽然知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现在全部窝家不动,就是最大的安全,没有比生命安全更重要的事了:漏就漏吧,有下水,有墙皮被浸湿剥落,框架式的建筑,只要不塌,还是可以坚持的,只好忍忍了。
不能团圆的元宵节,大家还是尽量放放鞭炮,炸炸晦气,这倒也是一项能舒解情绪的活动。
大冬瓜昨天晚上也从版纳回来了,一到机场,就和先生一起,被安排到了米东区的一家宾馆,都是单间住,还免费提供盒饭,她感慨到:“下次再不乱跑了,给国家添麻烦,以后要好好工作,回报社会。”
这些天社区里除了工作人员以外,没有人走动,连流浪狗都嚣张起来,那感觉:“这才是联的天下”,那只身形高大的狗王率领着它的一群各个品种的狗成员们,在社区里高叫着,撒欢地宣示主权和领地。
老妈还是不停地打电话,要求我回去:她不知道,再这样硬闯下去,可能就要去另一个地方安静呆着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搞得我好为难。
屋里还有足够多的食品,可她就偏要我给她买桃酥,哪还有的卖啊!
这世界变得如何严格,而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还在不停发着“王”的命令。
心里总是揪揪的,又一次硬闯关回去,老妈做的菜,完全不是吃米饭的,粉条一堆的,本身就是饭;只好拌一些我最最不喜欢吃的雪里红咸菜就米饭下饭了。她也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一口饭回去的;老爸还在让我往他床边凑,我只能离远点冲他说:“大姐给你讲原因了,这几天我们公寓楼也出现情况了,让我们不要乱蹿,我必须离你远点。”
“那你咋不离你妈远一点?”老爸问。
“老妈身体好,抵抗力比你强。这几天你们坚持一下,千万不要找事,给你说,再作的话,连救护车都叫不来,现在你有没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是不是好多天都听不到了?所以,不是开玩笑,这次你要好好呆着,不要折腾。”
给他们点选电视剧,本来很简单的事,老妈就是死活不学,偏要我去搞,这样一来,我又不得又增加了往家跑的次数和频率,就不得不每天走在违反规定法纪的危险边缘。
唉!我向社区主管问,为什么才给我们发的通行证就又过期了?她说,没有这个证了,除了公职人员,没有任何人给发通行证,都在自己家里呆着,不能出入社区。
第二个“14天”才刚刚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出现了“身体正常,精神不正常”的情况了:在经过23号楼下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女孩子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和棉拖鞋,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埋头痛哭,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一条黑色不动的狗什么的身影,想必这个女孩子遇到了情感问题;为了买到元宵,生生商店的门口聚了四、五个老人,他们在争论最后两袋该卖给谁;社区商店里菜品少了很多,排在我前面的人,一个人一次性就买走了200多元的菜,要知道,平常人均消费不会超过20元的,大家就减少说话,戴着口罩,快速刷微信买单,快速走人,不多停留。
新闻上报道了一架南航飞机,从墨尔本飞往广州的航班,没有坐一个人,飞机上全是在澳大利亚的华人购票后,把无偿捐助的救援物资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华侨们的爱国心,每每让人泪目。
民族的团结和凝聚力,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又一次展现了出来。
从小所受的爱国主义教育,每每不能看这样的新闻,每看一次,就胸中堵堵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甚至不能正常给老爸老妈读这样的新闻,都会有些因为要哭出来而念不下去。读个新闻,都能读出哭腔来,这也真是够可以的了。
我还以为只是我这样控制不住情感,后来问过二姐,她也是这样,没办法,这是骨子里、血脉中的东西,爱国之情,无以言表。
好在老大还可以畅通无阻地去看爸妈。
有了她那“絮絮叨叨”式的心理安慰术,老妈总算是可以情绪安定一些了,她就害怕独自一人在家,怕应付不了老爸。
“我冰箱里有元宵呢,我自个儿下了吃,不回去了,你给爸妈说一声。”
我给微信上一留言,老妈就按键回过来:“我早知道了,你也不要来,什么亲戚了。”大姐在后面叨念着,带领老妈说完。一对着手机说话,老妈就紧张,她不确定自己的苏普能不能听,甚至不自信可以把声控的百度智能音箱喊出节目来,她那苏普夹杂着的话,的确有时候会让我们也要猜个半天,就比如,每当我们要给她的碗里多盛一些饭菜的时候,她就会说:“再加,就‘堆屋脊’了。”
大姐不解,问:“啥叫‘堆屋脊’?”
我就给大姐看了看这个往上堆的造型:“你看,这就是堆成一个金字塔尖,象一个房屋的屋脊嘛,这是老家话。”
老妈就一直说不清楚,到底她讲的哪一句话是江苏方言,哪一句是普通话,没有读过书的她,一向是想说啥说啥,直到不得不面对AI走进生活,为了更好的把家电用起来,她也不得不学一些了。
要说这些智能家居,老妈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会感应热红外的小夜灯,放在门口的铁皮礼品月饼盒上,下面有磁铁吸住,头脸可以转720度,每每到了晚上,过去门前,当她把手一挥,就能让这盏灯亮起来的时候,她就特别开心,感觉自己象是在施法术,和电视上的“神仙”一样。
啥都敢于尝试的老妈,已经不自觉地走入了现代社会,而还有些文化的老爸,却抗拒着几乎一切现代电子产品,全部都指望着我们的操作,甚至让他学着开口叫“小度小度”,他死都说不出口,倒是一声一声往死里喊叫我们的名字,他很大声,很来劲,很执著。
“别叫我,我改名了,以后叫我‘小度小度’。”老妈都烦透了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就逗他,让他试着学着喊“小度”,可他就是不学。
不光不学,他还觉得我们把小度喊叫得太多了,有时候还会骂它,他说:“别老骂它,人家心情多不好。”
我们几个都笑死了,只好不停解释:“小度不是人,她是个机器,你再骂,它也没有情绪的,没有什么自尊心,你简直就是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