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莽有点头疼,他就是下山来打酒的,没想到遇上了这个事儿,不过他也怪不得雪雕,毕竟是在城里,离得那么远,雪雕也只是能让江莽别迷路而已。
下边不断有几道房顶上纵横交错的人影,哪里能躲过?
“江小子,你还记得那三壶酒吗?”
“记得,等会我会替夏秋付账。”
向伯愣了一会,这还真是近墨者黑,这小子越来越没下限了。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答应呢?你应该宁死不屈,最差也应该把责任都推给夏猴子,我再打你几顿,你才能屈服。
我想要的是那三壶酒的钱吗?我只想要你们被揍倒后鼻青脸肿的认错。
温如酥那晚就认出了江莽,不然也不会只是切磋几招,毕竟她能走还多亏江莽三人给她作掩护。
她倒是听说过夏秋,在宗门里听那些老头子说他是个瘟神,遇到他能跑就跑,千万别和他掺和在一起,尤其是在向老的言传身教下,只是她倒对那个和自己父亲齐名的夏秋更有兴趣了,连带着夏秋身边的江莽。
第一次见面在小镇的客栈外,她藏在人群里,本来想让局面更加混乱一点,她好浑水摸鱼躲开向伯的视线进入庆阳城,没想到碰到这个硬茬子。
试探了两招后发现他们和向伯认识,第二次出手则是因为夏秋竟然想碰向伯给她买的桃花酥,虽然她吃不了,但她的东西可不能给人碰。
第二次见面就是在庆阳河上,一开始她还以为江莽是来刺杀她的刺客,没想到后来从向伯那里得来的那晚的具体情况,才想明白江莽只是利用她把事闹得更大。
那一场架温如酥打得太过莫名其妙,明明感觉对方打不过她,偏偏那家伙就是能小压她一头,所以这次她才想先稳住江莽,再与她切磋一番,至于问他为什么会阴乐派的武功,倒是其次了。
三人往南走过几条街巷,江莽发现其余的黑衣人都隐蔽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与前面的十几人撞在一起。
江莽看那十几人除了领头那两个,其余人各个威严肃杀,气息都不弱,而且那十几人站在一起隐隐有一种杀势涌现,心里猜测着应该只有城主府的亲军才有这等气势。
毕竟这些天里江莽遇见的衙门里的捕头也就三流武者的水平,有的还有所不如,这些主动散发气息的人里最弱的都稳居三流,不是那些衙门捕头可以相比的。
领头那人示意后面将士停下脚步,看了看江莽几人的模样,最后将视线锁定在温如酥身上:“圣上有言便宜行事,阴乐派少主应该是知道这条消息的,但闯入城主府劫走我儿一事,是不是太不把我大安朝廷放在眼里了。”
张叶明不愧是官场老油子,管你什么来头,先把罪名给你讲明白。
江湖势力毕竟不同于一百年前,一寺四门派四宗,不管你诚心还是假意,你都得捏着鼻子认作是我大安人,否则圣上亲军就会南下,武功再高,在几万军卒面前,终究是螳臂当车。
大安皇朝不怕你暗地里找事儿,就烦你明面上不给他面子,这又是很江湖的做派了,怪不得大安朝廷能和这些江湖传承至少五百年的宗门,相处百年虽然称不上和睦,但也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江湖愿意给你安朝以往中原朝堂没有的声势,安朝也会像现在这样下旨便宜行事,只要不扰民,你们打生打死都随意。
所以即使张城主知道温如酥是天下第二邪派的阴乐派少主时,别说是少主,就算是江榜排名第三的温有邪亲至,他这个勉勉强强算是二流武者,湖榜都排不上名的张叶明也敢如此说话。
“张城主好眼力,既然知道我是阴乐派的少主,我自然不会做那种劫人要钱的行当,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你儿子是不是自愿逃出来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温如酥自小便被当做阴乐派的少宗主,即使年岁不大,但该有的礼数和经验还是差不离的。
张城主哼了一声:“就算如此,那也是我张家的家事,温少主如此逾越之举,莫不是也想做我张家人?”
“找死。”
这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向伯就已经出手了。
江莽这时候才知道其貌不扬的向伯竟然是个一流武者,仅凭一句话就压的对面的好几名二流武者先后用了内外罡气来抵挡,甚至都拔出了刀剑。
江莽因为在温如酥身旁,所以自然没被这道攻击波及到,果然二流武者虽可落叶飞花杀人,但一流武者可不是二流武者用数量能弥补差距的。
一流武者能勾动天地气息,那等手段早已超脱世俗,若非用一流武者相抵,大概真的只能引入万人军阵之中磨死了。
“向伯,不可冲动。”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候,一道青衫从天端落了下来。
忘忧酒痴温有邪。
张叶明心中突觉不对,自己平日里虽然说不上温文尔雅,但也决不至于这么火爆,这次竟然会拿一派少主的婚约大事拿来开玩笑,他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就算明面上不和你计较,但背地里谁又说得准呢?
“温宗主,是张某祸口了。”
温有邪任由张叶明与温如酥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非是张城主过错,实是有人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得我们兵戎相见。”
说完看向东边的某个方向,就在他视线远处的一所院落,清溪村田禾的先生,摆弄着手中一枚铜钱,笑了声:“没戏看喽。”
温有邪这话说的张叶明冷汗直流,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愤怒的有些无脑了,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暗中指引,如果不是温有邪来了,他们两伙人打起来,虽然那一流高手能把他们狠揍一顿,但也到此为止了,两边因此结下间隙,那可大大不妙了。
张叶明对温有邪再行一礼,不过这次被温有邪拦下,隔着十几步之远,虚手一抬,就让张叶明站起身来。
“张城主不必多礼,说到底还是我阴乐派先种下的因,张城主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温有邪回头看了眼生闷气父亲抢了她风头的温如酥,嘴角含笑:“好了,让人带张城主一行过去。”
温如酥头撇向一边:“我答应了秀秀至少让他们相聚一刻钟呢。”
温有邪似乎有点无奈,都是他自己给女儿宠坏的,于是只能与张叶明交代一句:“那就再劳烦各位在此等上一刻钟。”
说完虚手一握,张叶明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仔细看去又没发现温有邪手上有东西,只是突然脑海里撺掇自己发怒的心思没了,张叶明这次真心感谢了一句。
其他人没瞧着温有邪的手上有什么,但江莽却看见了,他在心湖里每天看这玩意儿。
念头,这就是每个人心里的念头,江莽的红白意识之争,也不过就是争个念头。
这戏江莽可看够了,虽然他在书里也看过如何描写一流武者之间的对局,但还是亲眼见了才知道这种手段是多么玄妙。
一举一动仿佛都能引起天地共鸣,与还要假于物才能依托内气的二流武者相比,怎能不让人心神往之。
“哦,夏秋的酒葫芦,怎么到你手上来了。”温有邪注意到江莽,问他到。
江莽听这语气好像认识他,心想他又不是个什么名人,怎么好像是个高手都认识他一样。
“出来打酒,被她逮过来了。”江莽指了指温如酥。
“爹,才不是,他会我们阴乐派的鬼影身法,我这才准备把他抓回来,想问个清楚的。”
温有邪看了看自己女儿的娇嗔模样,笑了笑:“鬼影身法虽然不是烂大街的身法,不过一些江湖顶尖势力也不是没有这门武功的手抄本,不过鬼影身法还是要配我们阴乐派的武功才能发挥到极致,单学鬼影身法练个十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
江湖顶尖势力之间明争暗斗,而功法秘籍这些更是宗门的立足之本,怎么可能没有人动它们的心思。所以有些功法其实都是在各大顶尖势力之间流通的,只有那么几本关键的因为传功的人少,才没有流传出宗门。
更何况还有个拢聚天下武功秘籍的天武楼,虽然知道那是天下最难闯进去的皇宫,不过谁又能知道这二十年里到底有多少人进去过呢。
“既然爹这么偏袒别人,那你就打你的酒去吧。”温如酥先是对温有邪表示自己生气了,然后对江莽挥了挥手打发到。
嗯?一句话让我留下来,又一句话想让我走?我有脾气了,我不走了。
“戏还没看完,看完再走。”
向伯牙痒痒的咬了几下,果然是跟夏秋一脉相承,该不会这小子是他的弟子,不过按夏秋那性子收了徒弟,那不是要满江湖的发布消息,看来是这小子无师自通了。
温如酥在温有邪面前也是罕见的娇纵,有人不听话当然生气了。
“既然请人来了,哪有就这么赶人的。”
被父亲教训了一句后更加把江莽记在心头的温如酥,心里已经揍了江莽一个狼狈逃窜,不过想起上次比武她好像小输一筹,不由更加生气了。
江莽也不敢无理由乱跳了,毕竟温有邪应该是看在夏秋的面子上才不和他计较,江莽也不是个喜欢拉虎皮的人。
更重要的是不提那温如酥,旁边那个向老看他的眼神都想把他生吞活剥了。
干嘛?我又不是夏秋,那眼神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总归让江莽心里有点发毛就是了。
温有邪突然说到:“既然遇见了,刚好过会儿走了送你几坛好酒,如何?”
还没回答的江莽就对上了向老如冰一般的眼神。
所以,我为什么要听另一个自己挑唆的下山买酒?明知道那家伙想让我死,我还往里跳。
白蟒虽然被冤枉了不过看江莽憋屈的不行的样子,在心湖里不断欢腾翻滚,恼羞成怒的江莽心想打不过他们,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两股气劲在心湖对冲,声若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