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是上船帮着收尸的你信吗?”
“不信。”
“那我可就要把岸上的官兵喊来,到时候你也一样跑不了。”
目盲琴师沉默,江莽估摸了一下双方实力,应该不是三两手就能解决的对手。
而且江莽身上原本蓄势待发的内气竟然有种压制不住要破体而出的感觉,内忧外患之下,心里估摸着更不是这诡异琴师的对手。
就在江莽心想着怎样将官兵的注意引过来这船上,然后趁乱逃身的时候,目盲琴师手胡乱拨了一下琴弦,用微弱至极的声音说到:“别走。”
也就是江莽此时五识全开,不然还真听不清这声,不过看那目盲琴师脸色未有变动,其实进来之后就没看过她有任何表情,若不是说了几句话,江莽还真就瞧不出这船上有没有活人。
“这些人惹了你?”江莽坐在画舫门槛上,一边观察着岸上的情况,一边观察着眼前这人。
琴师摇了摇头,江莽也不以为意,他倒还真不关心这些人因为什么死的。
“这船不靠岸的话,过会儿官兵就会来搜查的。”
“他们不敢来的。”
江莽奇怪这画舫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心跳声,就连原本听不清的呼吸声也重了几分,不过只有仔细听才能听到,心想着她莫不是不想装了,那我若还遮遮掩掩的岂不是落了下风。
“我叫江莽,之前我一直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事,你答应的太果断了,我不喜欢欠人情,你有想问的我就答。”江莽摘下面罩,继续道:“这玩意儿湿了戴着真难受。”
正如江莽所说,他最烦这类你问她就答的这种人,就像相处了十几日的田禾一样麻烦,他宁愿她和自己打一架,把他赶出画舫,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这一整条船的尸体,可惜她没有。
“你不问我就继续问喽,你叫什么?”
江莽看着那琴师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拨了一下琴弦,然后在这琴声中轻声说出口:“李千亦。”
江莽看了一会这才瞧出来不对劲:“你看不见?”
过了许久,李千亦才应到:“嗯。”
“你这么轻松说出来,是觉得我不会杀你,还是觉得我打不过你?”
“你打不过我。”
李千亦很是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既没有得意也没有奚落,平静的就像说出一个事实一样。
“试试?”江莽很烦有人瞧不起他,偏偏最近很多人都瞧不起他。
江莽手中掌风微动,穿过整条船身来到李千亦面前。
李千亦额上的头发被吹散,江莽第一次看见那目盲少女的全貌,双眼无神,面容恬静,若不是这身边还躺着七八具尸体,任谁也都会觉得面前这个可怜人只是个柔弱的女子。
“没意思,我喜欢欺负敢还手的。”江莽那道掌风有形无实,只是这般挑衅的行为都没有激起眼前女子的战意,这架应该是打不起来了吧。
岸上的官兵搜完十几只游船后,正准备下河搜查一番,突然从后面的栏杆外飞出一个沾血的包裹,包裹打开是一只戴着钢指环的右手臂。
往后看去,因为后面人太多,竟然不知道是谁丢出来的。
而此时河边的四周,有着许多江湖势力布置的眼线,就在三处离得极远的地方,也相继掉下了三个包裹。
在官兵准备收网回衙门研究这只手的时候,河中心,没了游船和人的地方,突然响起了落水声。
岸上的几个有点武功的官兵听见了这声,立马指挥着官兵下水搜查。
“追,那人一定还在河里,把他给我找出来。”
“还想不想干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让对方跑掉,明天你们统统给我滚蛋。”
这十几人下水的下水,划船的划船,霎时间整个庆阳河都动了起来,不说岸边,庆阳河周边几处隐蔽的地方也有人打斗了起来。
江莽所在的画舫是唯一还在庆阳河里飘着的,身边几艘船靠近,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又马上远离,渐渐地画舫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们是为城主办事的吧,啧啧,官民勾结。”江莽突然想通了其中关节,这一船的人怕是不知道怎么惹到城里的大人物的,恐怕不管他们是逛青楼或者去酒楼,甚至说不定哪天夜里走到了无人处就会被杀掉。
这些人本来就是城里不安分的,有的甚至手上还有几条命案,所以杀人收尸都是一条流程,就看有哪些人不小心踩了上头的雷区。
“原来是贼人进了贼窝,怪不得我俩越看越对眼。”
李千亦拨了几下琴弦,不成曲子,头低了下来,原来在江莽瞧不见的地方,红霞跑满了脸颊。
只是这船终究会靠岸,就算李千亦行驶的再慢,要不是江莽调笑了一句“怎么,是怕我进了贼窝被黑吃黑吗”,只怕这船会走得更慢。
江莽也没想到风月楼竟然有自己的港口,而且还设在了隐秘的后院。
李千亦抱着琴走在前面,江莽重新把面罩覆上,跟在后面,只是那走姿可真不像个穿夜行服的贼人,倒像个揣了几千两银票的嫖客。
“好啊,我就说怎么今日还没过子时就靠了岸,原来是偷偷会情郎,没出息的丫头,师父才不在身边几年?你就被人骗了去。”
江莽先闻其声再见其人,这美艳妇人直到走出来之后江莽才发现,就连走起路来都不泄露半分痕迹,站在眼前又好像在天边。
“好没礼貌的小子,哪有见丈母娘不露真面目的。”美颜妇人说话的功夫就轻易拿过了江莽的面罩。
江莽晚了一步才反应过来,赶紧退开几步,再深深看了一眼那美颜妇人的脸,翻过左边的墙逃了。
“师父。”李千亦上前抱住美妇的想要追上去的身影。
“怎么?这就心疼了,你呀,平日里师父想你撒娇都难得看一次。”美妇戳了戳徒弟的弱处,李千亦红着脸放开了些,不过还是抓着手不放开。
“师父是怕你被骗了,你看看那小白脸有什么能耐,竟然把你一个丢在这里,你看我把他抓回来不把他调教得三从四德,我还真就不信了我。”
“不是,师父。”李千亦拉着师父的手,“只是那人好像能牵引我的内功心法,所以多说了几句话。”
“哦,”这一声别提有多百转千折了,美妇捏了捏李千亦的手腕,“只是不知道是乱了心法还是乱了心思。”
“师父。”
“得,果然有了心上人之后撒娇就不学自通了,傻徒弟哟,以后被骗了看师父不狠狠的骂你。”
李千亦低着头,少女的心思哪能猜的透,她虽看不见,但听那人心声极有意思。
“这女子怎么跟个鬼一样,吓我一跳。”
“好像打不过她,要不要跑啊?”
“她怎么这么容易被我套出话来了,她武功那么高,没道理骗我。”
“她是不怕我利用她还是瞧不起我?”
“江莽啊江莽,还真被那姓夏的说对了,你个井底之蛙。”
“我只是因为她太傻所以不想骗她罢了,我可不是那个烂好人。”
“真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这船怎么行的这么快。”
“傻姑娘,下次可不要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江莽啊江莽,你个没胆魄的,这句话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她师父估计也是个缺心眼的,也不教教别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之类的。”
李千亦从小就跟在美妇身边学琴,记事起就没和师父以外的人说过话,但偶尔能听见身边人的心声。
听那人心跳声应该不小,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千亦啊千亦,怎么就没和那人说想给他弹一曲呢?你个没胆子的。”
美妇看徒弟傻笑,拿另一只手拍了拍李千亦额头:“笑的这么开心,想到什么好事了,可是想到拜堂成亲了?”
“想到他说师父缺心眼。”
“什么?你个不孝徒弟把手放开,看我不把他抓过来剥皮抽筋。”
李千亦也不知道喜不喜欢那人,只知道还想遇见那人,最好那时候那人还能这么有趣。
少年口是心非,少女也是。
那边江莽翻过了墙之后,看到没人追上来,刚准备找个地方换下这身湿衣服,没想到刚走进一僻静地方,就从身后听到一道熟悉的破风声。
伸手往后一抓,正是那支射出去的弩箭。
原来之前那白衣公子老早就在风月楼上注意到了这只画舫,后院虽然隐秘,但以白衣公子的眼力自然看得清穿着夜行服的江莽。
随后就看到了江莽被美妇逼退的一幕,这就追了上来,特地挑在了这僻静地方露面。
“开始我还在想你是风月楼的人,幸好你不是,不然我也要头疼一阵了。”白衣公子依旧潇洒,手持着桃花扇翩翩走近。
“怎么,没打够,还想再打一场。”江莽从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只是想报你扰我游河雅兴的恩怨。”白衣公子收扇,“劝你最好别动试探的想法,这附近可没有人,若是打的尽兴你就可以活着回去,若是不尽兴,我就不保证你会不会被扔河里了。”
江莽虽然还未痊愈,不过五成的实力还是有的,刚好之前没打够,你想打那就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