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宁砺在生意走上正轨之后便去老家寻人来替代兰兰等人。别看现在兰兰几人干得起劲,可是宁砺知道以他们的心性是坚持不了几天的。好在这一切都算是进展顺利,在新人到来之后兰兰等人又帮着教了几天才功成身退。
宁砺这个被逼出来的生意人将一切理顺之后,也快要到了开学的时候。
又是一年开学季,那时候的宁砺还没有去迎接新一届学妹的觉悟,有的只是对新一学期紧张学习的不情不愿。
“哎,宁砺你分到了哪个班”?宁砺转过头,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好朋友齐智。
宁砺见着齐智非常高兴,第一时间张开双臂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齐智张开双臂与宁砺热情相拥,口中却说道“别、别这样,今天还有好多学妹来报道呢”。齐智还是那副口花花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因为升了一年级而有丝毫改变。
宁砺讶道:“怎么还在关心学妹,你和晨晨没在一起了吗”?暑期之间宁砺和齐智在学校相遇,那时候齐智就和他的初中同学晨晨在一起。
闻听宁砺说到晨晨,齐智立马左右扫视了一圈,然后像做贼一样的对宁砺说道:“学校有许多我们共同的同学,小心被晨晨知道了”。
从齐智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和晨晨还在一起。宁砺闻言,逗齐智道:“哦,我知道了,你们是地下恋情”。
齐智道:“屁,我是担心晨晨听到我在学校逗师妹会不高兴”。
宁砺道:“怕她不高兴你还说”?
齐智“嘿嘿”一笑,说道:“那不是见着你高兴嘛”。
谈到这个话题,两个男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宁砺高中毕业时是选的文科班,所以他在高二这一学期是注定要和齐智、李闯等人分开的。此时两人在学校的公示栏看自己分到了几班,并不会改变两人即将不在同一个班级的事实。
“嗯,我果然还在三班”。齐智指着公告栏中自己的名字对宁砺说道。
宁砺道:“废话,难道你认为你能考到实验班去”。睦平中学的理科班有两个实验班,只收成绩排在前列的同学。如果这次齐智的成绩考得更好,他是有可能去实验班的。可是实验班的同学们不仅基础扎实,而且普遍比其他班级的同学努力,再加上师资力量的重视,是以要超过他们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被宁砺点破,齐智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嘿嘿”一笑,说道:“这里,你分到了四班”。齐智一指宁砺名字所在,那里清楚的写着“高二四班”几字。
“哦”!宁砺淡淡回应一声,虽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可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公告栏上。宁砺上前一步,他没有将目光定格自己所在的四班,而是依旧盯在三班的位置上。
宁砺目光灼灼的盯着高二三班的名册上,一股落寞之情油然而生。齐智、李闯、齐兴盛、穆艺这些曾经的同学和室友全部都还在名册之中,少了的人只有自己。宁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的把它从肺叶之中挤出来。人是讲感情的动物,宁砺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虽然早知道分班之后必然会和老同学们分开,可是在之前终究只是停留在思想层面,现在则不同,此时此刻分班名册已经实实在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宁砺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张印上了分班名字的纸张。一瞬间,齐智的夸夸其谈,李闯的少年老成,穆艺的虚情假意、齐兴盛的一骑绝尘,还有封雨钟的八卦致死等各人的特点都一一浮现在了宁砺脑中。这些人和这些人所做的事虽然不都是美好的,但却绝对是值得记忆的。看看教室的门牌号没有变化,也就是他们年级虽然升了一级但是并未调整教室,也就是说三班和四班的距离也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可就是这一墙之隔,却让宁砺有一种心理距离很远的感觉。课堂上,宁砺再也不能听到封雨钟的八卦内容;在宿舍,也再不能向一桌隔的齐智,李闯讨教问题......
“嘿,你到了四班先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资源,如果有,记得约我一起吃饭。”齐智很不合适宜的打断了宁砺的思绪。
宁砺道:“还不都是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在宁砺看来,高二年级只是大家长大了一岁,又没有新同学加入,哪里有齐智所说的资源。
齐智“嘿嘿”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什么叫女大十八变吗?女大十八变的意思就是,十八岁左右的女生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她们有可能在高一时看着并不怎么样,但是一到了高二就完全变样。况且你去的是文科班,男女比例是一比一。也就是说,你们班上有二十五个已经变样了的女同学。”齐智说完这话,对宁砺一阵挤眉弄眼。未了,他还补充道:“怎样,期待不!”
宁砺看着齐智那张“面带猪相,心中嘹亮”的胖脸,笑道:“齐智,你也就是嘴上说得历害,真到了约你出来的时候,我敢保证你绝对要打退堂鼓。”宁砺似笑非笑的看着齐智,眼神之中颇多玩妹。
齐智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反应,在听到宁砺不信自己的时候立马反驳道:“我们可以打赌,到时候你叫我,我一定会赴约的。”齐智此时倒是眼神坚定,一副随时可以为了理想付出生命的样子。
宁砺对齐智的性格再清楚不过,闻言也不急着否定他,只是淡淡的道:“只怕到时候晨晨知道了这件事我不好交待”。宁砺语气平静,似乎说的不是眼前同学,倒像是说的别人的事。
闻听宁砺说到晨晨,齐智再也不敢向刚才一样反驳宁砺。齐智与晨晨之间究竟怎么样了宁砺不清楚,可宁砺清楚齐智绝对算是一个老实人。所以宁砺知道,只要自己一提到晨晨,齐智一定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有了去年一年在学校的时光,现在这所学校对于宁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熟悉了。按照公告栏上的安排,宁砺轻车熟路的来到宿舍楼。这次的安排有些出手宁砺的意料。本以为自己的年级提升了居住的楼层会下降,哪知道学校居然将高二的宿舍整体向上提了一楼。宁砺的宿舍现在就由之前的409室搬到了现在506室。
宁砺到学校的时间还早,进入506室时只有两个床位铺了凉席。宁砺喜欢睡下铺,便选了一个进门左侧的铺位住下。铺完床铺不久,宿舍的新同学陆续的来到寝室。来一个同学大家就自我介绍一番,大家都会自我介绍一番。有了这个环节,宁砺总算是将同宿舍的新同学都认识全了。506室中,只有潘冲是宁砺的旧相识,其余的同学则都不是以前高一三班的旧相识。高二四班的住读男生较少,是以506室中就有高二四班、五班以及六班的同学。换句话说,现在的506室实际上是一个混合寝室。
宁砺不是很喜欢这种混合寝室的安排方式,他认为这种安排会淡化室友之间的感情。在上学时期,正常情况下关系最好的应该是同寝室的同学。506室的这种安排之所以不好,是因为在班级不同的前提下同寝室的同学不能完全做到步调一致。不能步调一致,便不利于私下活动的开展。
有了一段时间的缓冲,宁砺也渐渐从分班之后的落寞中解脱出来。一旦抛弃了这个情绪,对于分班之后新同学的好奇便陡然间涌上心头。带着对新同学的好奇之心,宁砺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教室。刚刚走到大门处,便见到一张安排了每位同学座位的表格。见到如此细致的工作作风,宁砺心中不觉对自己这个班主任多了一丝好感。这丝好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宁砺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高一年级时大家都是新生,像这样细致的工作只有老师自己来完成。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于高一年级时。高二四班对于宁砺来说是来到了一个新班级,可对于那些原本就是高一四班的同学来说却就是“自己原来的班级”了。既然班级没变、教室没变,那它的那一套班干部体系自然也还健在。也就是说,现在宁砺在前门处看到的座位表很可能是出自班干部之手。想到这层意思,宁砺便也就不再纠缠于新班主任的工作是否细致,而是直接根据座位表的指引走向自己的座位。
走进教室,放眼望去宁砺便微微一愣。虽然不久前才听齐智说文科班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一,可是直到自己亲眼目睹才算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宁砺快速的在教室扫视一圈,发现齐智口中所说的男女一比一这个比例并不准确。虽然现在还有两、三个位置是空着的,可是不影响宁砺判断出高二四班的女同学实际上要比男同学要多。
“哎!如果齐智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读文科班”。不知为何,宁砺脑中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感叹之后,宁砺又一次较为仔细的从班上众女生的面庞扫过。不过别的,宁砺还想验证一番齐智所谓“女大十八变”的论断。
“哎!齐智的论断又错了”。看着大多数同学依然青涩的脸庞,宁砺在心中叹道。
宁砺后来才知道,所谓的“女大十八变”除了突出年龄在改变女生形象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之外,还欠缺一个重要的因素。这个因素就是环境。就其年龄阶段来看,高中时期确实是女生容易发生变化的一个时期。可是为什么她们在高中时期的变化并不大,到了大学之后却会发生巨变,这里最为重要的因素就是环境对人的改变。高中时期无论男女都是一心扑在学习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考虑提升自己的形象。没有时间加上没有必要,这就注定了大多数女生是不会在这个时期出现太大的变化。从这一点上再次说明,齐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听说了“女大十八变”这句俗语却并未掌握到这其中的精髓。想来也是,齐智思考问题或是处理事情都是停留在表面一层,所以他有这样的论断实属正常。
按照座位表的安排,宁砺慢慢悠悠的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此时他的同桌已经先一步到了,却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
“你好,我是宁砺”。和高一时在宿舍的开场白一样,宁砺还是用了用了这么一个开场方式。宁砺边说边伸出自己的右手,表示要与对方握手的意思。
同桌露出一脸的鄙视,说道:“你好成熟”。实际上同桌比宁砺看着年龄大一些,但从他这句话的语气和音调判断,对方绝对是一个心里年龄小于实际年龄的人。
对于每个班上都有一些性格古怪的人,宁砺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同桌显然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按照常理分析,就算自己的握手举动表现出了成熟的一面,同桌也不应该这样直接的指出来。单单只是同桌的这一句话语,宁砺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将他划归了性格古怪的那一类人。
性格古怪只是宁砺对一类人的统称,就其实质来说这样的表达并不准确。按照先贤所言,每个不同的人就应该有不同的性格。既然赞成这个论断,那么就不应该有性格古怪这一说法。那么按照这个理论推断,宁砺口中的性格古怪就只是单独对自己而言。但有个不争的事实就是,每个人对于别人性格的判断也确实只能根据自身来判断。也就是说,宁砺目前同桌性格古怪与否实际上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有的只是自己对他的感觉而已。
宁砺笑道:“是哪种成熟,有些帅气那种还是有些炫酷那种”。经过一学期的高中生涯,宁砺在经历和阅历上自然又上了一个台阶。之前的宁砺就以表达能力见长,现在的功力自然是更上了一层楼。
新同桌闻言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一张黑脸也跟着涨得一红。
见新同桌如此神态,宁砺心道:“看来这人应该不善交际”。便也跟着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拿出语文课本随意的翻了起来。
新同桌见状,问道:“你也喜欢诗词吗”?他指着宁砺发翻开的课本,课本上正好停留在诗词一篇。
宁砺道:“小时候一直希望自己长大了能成为一个诗人,纵横情场无往而不利”。宁砺此言倒是不假,只不过动机如何倒是有待商榷。
新同桌应该是没有将宁砺的话听全,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我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不,我现在也是也是这么想的。”说到这里,新同桌目光灼灼地盯着宁砺,露出一副遇到知己后的兴奋。
宁砺虽然喜欢诗词,却也没有达到他这般状态。
新同桌继续说道:“你最喜欢哪首诗词”?
宁砺道:“最喜欢那首诗词我说不出来,不过目前印象最深的还是王勃的《滕王阁序》”。王勃的《滕王阁序》一文中颇多经典,宁砺一读之下却也难忘。
听宁砺这么一说,新同桌立马抬头望天,同时满怀深情的念道: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宁砺呆呆的看着新同桌一字不差念完这次千古绝唱,心道:“我莫不是遇到了个痴人”。
见宁砺发呆,新同桌说道:“想当年这实际上是一场准备好了的个人秀,没想到却让王勃写出了这么个千古绝唱。只是可惜呀,天妒英才、天妒英才”。新同桌边说着话边摇着头,宁砺仔细看去,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他眼中竟然有些许泪光。
新同桌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转头对宁砺说道:“你喜欢这首诗词说明你很有品味”。新同桌一边说一边对宁砺点头示意,言下之意似乎已经认可宁砺,或者说是宁砺配得上作自己的朋友。
新同桌的眼神之中透出一股诚恳的味道,没有丝毫的做作,也没有丝毫的伪装。宁砺之前似乎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此时也来不及理顺对新同桌的评价,只是口中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心中想的却是,真是新年新气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