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午年,辛丑月,葵已日,丙辰时( 1967年1月29日上午07:29),黎家村的一户人家里,响起了一阵孩子的哭声,妇女诞下一名男婴。
所有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四个大的8岁,小的4岁的女孩们,家里终于有了弟弟,她们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
自从记事以来,她们的生活中就充满了父亲对她们的谩骂和对母亲的殴打,周边的邻居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这些都是因为她们的父亲还没有等到儿子。
今天之后,她们的生活,真是苦尽甘来了吗?至少全家人把关注都放在弟弟的身上也好。
三年后……
己酉年,丁丑月,庚寅日,辛已时时(1970年1月10日上午09:00-0:11:00),忌搬新家、安门、祭祀、谢土;宜动土、破土、立碑、迁坟、修坟、安葬……
尘归尘,土归土。高山流水,落叶归根!
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或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
人嘛,谁都有躺在他人哭泣声的时候!
天灰蒙蒙的,还有人家陆陆续续的进入黎家村,此时黎家村的一户人家院里院外,已经有几百号人家在候着。
这户人家的门前,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人,男主人、长女、次女、三女、四女和刚满三岁的儿子。
唢呐声、铜锣声、人的哭声,还有道士超度的声音,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响彻了黎家村的半边天。
与此同时,在这些声音当中,还有人们唧唧哇哇的议论声,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听说她今年才30出头对吗?太可惜了。”
“不对,不对,她那大女儿和我家老大同岁,才8岁大,我大概记得,她嫁来的时候,应该就只有20岁,当年就生下她家老大了。”
“那怎么算,她30岁都不到,今年也就才28这样子啊!”
“那可不是,所以我说,虽然人命不同,但我还是觉得她太可怜了,你看看她,我别人生了这么多个孩子,好不容易熬出了一个男孩,可如今她却要撒手人寰了。”
“听说,她因为这几年一直生育,导致身体状况不好对不对。”
“你在哪里听说的,我告诉你,事实就是这样啊,她丈夫都没有好好照顾她,脏活、重活,她都得做,要不怎么说她命不好呢?她丈夫都不管不顾!”
“唉~岁说她可怜,可是她这一走,就是一走了之了,可是她的那几个孩子会怎样啊?”
“孩子的父亲这么坏,那还用猜想吗?如果之后再取一个,估计这些孩子可就遭殃了,这种人啊,活得最久了!”
虽然周边的环境都是嘈杂的,但是依旧不影响妇女俩的讨论和惋惜,一想到这样的家庭,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用语言关注。
半个多小时之后,随着棺木起,这户人家所有关于妇女的东西,包括祭祀的所有用品,都被带走得干干静静。
唢呐声、铜锣声、人的哭声,还有道士超度的声音,在棺木出门的那一刻也戛然而止。
送葬结束后,人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仿佛因为终于忙完了一件事情而庆祝。
夜里,不知道是几点钟,几个孩子的父亲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三妹和四妹也已经睡着了,三岁的弟弟因为肚子饿,哭醒了,老大抱着弟弟,老二去打了今天的剩饭剩菜,还没有回来。
片刻之后,老二回来了,老大抱着弟弟,老二一勺一勺地喂着弟弟,弟弟的眼角还沾着泪珠,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看到这样的弟弟,她们也都不记得,今天谁喂了弟弟,他今天吃没吃饭?
有些故事,好像看到了开头,就让人猜到了结尾一样。
就像那天在葬礼上,人们讨论的那样,黎家村丧妻的村干部黎常富一定会重新娶妻,只是人们万万没想到,才丧妻3个多月之后,他就带着新欢回到了家里。
虽是别人家的事情,但是新低善良的人看到了这般景象,心中难免迸发出怒火。
因为在黎常富面前难得讲道理,所以人们也只能在他的背后对他指手画脚。
轻轻的河水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大树下有几块平面的石头,有的石头上放着水桶,有的石头放着衣物,有几个妇女在那石头上搓洗着衣物,有几个已经洗好了,坐在石头上。
她们的表情都藏不住内心的愤怒。
“那黎常富,真的是个畜生,不是我这样骂他,时候觉得这样骂他简直是侮辱了畜生,他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那可不是,哪有人这样的?他的亡妻怕是尸骨未寒吧,他怎么就带了个女人回来呢?还有那个女的,怎么想的,脸皮也太厚了吧,怎么想的他们!”
“我跟你说,我那天看了,那个女的肚子都大了,大概四个多月的样子,不要说她胖,我一个过来人,难道我不知道胖和怀孕的区别吗?”
“他们家那几个孩子可惨了,我都看见了,那个女的还带了一个女儿过来,跟他们家老三一样大,你们说说,黎常富那人,是不是早就在外面有了?那女人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
“呸呸呸!我跟你们说,也不怕你们到处去说,我听我娘家那边的人说了,那个女的肚子里的孩子,是另一个村落那个男的,根本就不是黎常富的,还有更让人觉得羞耻的是,那个女的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同母异父的!”
“呸~”
“呸!”
“呸……”
几个妇女的谈话中,心里明显是对黎常富和他的新老婆的不满和嫌弃。
虽然亡了妻,可以再取,但是黎常富的操作实在是太让人唾弃了,这样的人一定会被上天谴责的吧。
妇人们之所以对黎常富这样的恨之入骨,是有一些原因的,又的是和他老婆生前的好邻居,有的是一起嫁到黎家村的姐妹,有的只是单纯的觉得黎常富这个人太差劲了。
“对了,黎常富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当时才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女儿吗?现在算算应该也有五六个月了吧?那孩子现在还好吧?”
其中一个妇女想起了什么,重新打开的话题,延续了刚才嫌弃黎常富的氛围。
“嗐!”其中一个妇女的眼神亮了起来,“你家里他们家远,你是不知道,你说起这件事情,也是够让人惋惜和心疼的,他们那个孩子啊,早就送给别人了,现在那个孩子好不好,是真的不知道了!”
“哎哟!这种人,真的是,你们看看吧,有自己的亲骨肉也不好好养育,还非得找一两个外人的孩子来养,这个人脑子真的是有问题,如果是心底善良,就不会那样恶恨恨的对待自己的家人!”
“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孩子到了新家会比在这里好很多,毕竟,她哥哥姐姐现在承受的苦,她可以不用经历,说不定到了那边,人家能给的都给她,你们说对吧?”
“希望吧,希望收养她的那家人能够好好带她,她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辛苦了,希望他们这几个姐弟,兄妹之中,能有过得好的孩子吧!”
妇女们开始为黎常富家最后的女儿祈祷着,但是这却不是他们结束讨论黎常富家事的话题,只要有人还没有洗完衣服,她们的话题就还得继续着。
“那黎常富家的亲戚,没有人说说他吗?”
“怎么就没有了?真的,你们家,离得远的,真的会遗漏很多风声,反正我就不管了,我说的都只是事实而已。”
这几个妇女中,有两个妇女家就住在黎常富家西面和南面,左邻右舍的,谁家吵架了,说了什么话,只要竖起耳朵,就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除非当时自己不在家里。
她说的话,引起了其他的妇女的关注,都想知道,黎常富的亲戚们都说了些什么?
“唉~你们说吧,他的亡妻那边的亲戚就别说了,那边的人对那黎常富来说,都没有什么震慑力,但是就那黎常富的弟弟黎常贵,他弟弟和他弟媳,在他带那女人回家的第二天,就去说道说道他了。”
“那,如果说不懂,那女人以后一定不会给他弟弟和弟媳好颜色看吧?”
“那还用说我都听到娘家人说了,那女的真的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以前也没少惦记别人的东西,又特别喜欢记仇,要是和这样的人做妯娌,真的憋屈死了。”
“虽然你说,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但还真的会变成事实的,因为那天黎常富和黎常贵说话的声音都不小,可也是不欢而散。”
“看吧,看吧,那黎常富就是一个恶人,也不知道那女人给他灌了什么汤药,他们家的事情,以后就慢慢看吧,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但是有好吃的,我自然也还会叫他家的孩子到我家跟我孩子一起吃的。”
“唉~那些孩子,真的可怜,我这里也是一样,能帮什么我就帮吧,但即使给了东西,我也不会让他们拿回家的!”
衣服洗完,妇女有的挑着桶,有的单手将桶扛在腰间,都各回各家。
虽然她们此时的讨论算结束了,可是黎家的故事也都还在继续着,有了那样的后妈之后的那些孩子,忧伤的经历在他们的人生中就不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