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杭州。
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他是一种特殊的寒冷,与穿的衣服无关。此时的向子阳算是大病初愈。他大口的呼吸外边的空气,出院的感觉真是不错呢!整日闻着酒精消毒水的味道,真是让人郁郁寡欢。
人逢喜事,自然见什么都是喜的。那苍白无力的树木,居然让他感受到一丝韵味。他回到秋月白租的房子。屋子不大,两个人住刚好,设备倒也完善。
他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螃蟹的香味,冬天的雄蟹可是一绝。鲜甜的香味充实着整个房子。
“嘿嘿,秋大哥。这顿螃蟹我不吃,得等明年了吧!”向子阳一脸憨笑道。
秋月白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快吃吧!这怕是今年最后一顿了。我刚去湖里抓的,新鲜着呢!”
向子阳一口气吃了十二只大闸蟹,嘴角满是螃蟹的碎屑。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这饭量把秋月白都吓了一跳。
中央航校第五期学员在春季开招,所以秋月白还得等上两三个月。期间正好打工挣点钱给二妞花。
这些天,向子阳跟着秋月白过日子。每日都是飞机长飞机短的,于是他也决定去考中央航校。
与秋月白不同,向子阳这样的富二代手上的钱还很富裕,他根本不需要打临时工。还可以享受度假生活。
每天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导致他都忘记跟家里联系了。远在北平的阿叶,还在拼了命的找他线索。
百姓易子,疾病缠绕,每天有数不清的尸体被丢进湖里……而每当夜晚降临,主街上的舞厅和霓虹灯炫彩魅人。舞厅外的舞女打扮的花枝招展,向客人笑嘻嘻的招手。喝的乱醉的富人被扶着送进轿车,欢笑声不断。
脸上泛着红晕,向子阳手上提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他看着炫彩夺目的灯光,还有门口穿着靓丽旗袍的女子。他脑海中只感受到眩晕,那明晃晃的大腿,五颜六色的底色压抑他喘不过气来。
他本纨绔,但从不进风月场所。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舞厅,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跑了出来。厚重的胭脂粉味让他难以接受。
秋月白走在下班的路上,他看见路边瘫地的向子阳满脸通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十七八岁就喜欢乱跑,还得照顾你。”
虽然嘴上有些失望,但还是把他扶了起来带回出租房。这样的状况已经连续了好几天,向子阳总是对未知的事情感到好奇。
直到一个月后,向家来人了。
阿叶带着五六个人来到出租房。皮鞋在出租房廉价的地板上发出“蹄哒”的声音,阿叶这次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胸口有一块晴天白日的印章。
“子阳!你小子没死啊!怎么不联系我们。你知道老子找你多辛苦吗?”
阿叶一向冷酷,但此刻看到向子阳,也是一顿激动。他也不客气,一脚踢了上去。力量很小,向子阳都没有躲避,他还笑嘻嘻的挠挠头。
这一个月阿叶找了十几个火车站的线索,可是一无所获。后来在报纸上无意间看到,小野的尸体出现在杭州西湖。于是就带了几个人在杭州打听。大约打听了两三天,就知道了大概情况,找到了向子阳。
向子阳接着笑着,他想缓解一下尴尬:“阿叶哥!我这不是没康复吗?”
四处的家具显示着屋子的廉价,微微潮湿的木制椅子让阿叶有些不舒服。他自离开军队后,常年跟着向云贤。由奢入俭难,也不知道向子阳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
阿叶接着问道:“还有谁跟你在一块?”
向子阳愣了一愣,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还有人?”
阿叶:“痕迹。”
向子阳点了点头:“北平认识的朋友,正好在杭州遇到了。”
阿叶挥了挥手:“行了,跟我回南京。老将军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让人意外的是,向子阳摇了摇头:“不了,我要考中央航校。”
阿叶很是惊讶,向子阳向来是能享福就享福,居然想去考航校。心里想着可能是一时兴起,便教训道:“你小子考军校干嘛!参军不是儿戏,快跟我回南京,这可是先生的命令。”
向子阳的神色有些着急道:“阿叶哥,我认真的!”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生逢乱世,没有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的龟缩在家里。这个道理,阿叶是明白的。南方的湿冷让阿叶有一丝不习惯,让他的鼻子略有酸感。他也曾是军人,曾在战场上驰骋,回忆在脑子里开始蔓延。
瞧着向子阳一脸认真的表情,心里感慨了一句,看来这家伙长大了。他戳了戳向子阳的头道:“阿叶哥支持你。先生那里,我来说。”
夕阳透过玻璃,黄色的光芒穿过窗户照在向子阳的脸上。向子阳知道阿叶嘴上说的好像无关紧要的,但是违抗向云贤的命令,怕是免不了被一阵骂。一丝愧疚伴随着这落日映照在天空中。
阿叶看出了向子阳的想法,轻笑了一声:“先生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把我毙了。”
突然“哐当”一声,屋子大门被打开了。阿叶的手下们,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两瓶酒走了进来。
秋月白今天收工早,正好回到出租屋内。他看着屋子里塞满了人,心中也提起了一丝警惕。他笑着问道:“子阳,这些是……”
向子阳接着向阿叶介绍:“这是秋大哥,我在北平的朋友。”
与人畜无害的向子阳不同,阿叶眯起眼睛打量了秋月白一眼:“哦?练家子?”
秋月白一脸热情的走了过来:“哎呀!以前当过兵!”
阿叶面色平静,语气平平:“口音像是东北的,不知秋兄弟先前在哪儿领军饷。”
秋月白接着大大咧咧道:“先是在六十七军第七混成旅当个大头兵,后来调到航校当卫兵了。”
阿叶点了点头:“哦,是王长官的兵啊!”
看两人的对话,总感觉有些奇怪。向子阳担心阿叶搞出什么事情对秋月白不利,于是打了个圆场:“阿叶哥,您不也是东北军的吗?”
阿叶看了看向子阳说道:“确实,我先走了,秋兄弟希望下次见面可以切磋一下。”
秋月白点了点头说:“好的,叶兄弟。”
向子阳脸皮抽搐了一下,别看阿叶长得不是特别壮硕,但他起码可以打十个。秋月白在向子阳的目测下,估计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