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薄薄的晨雾,军用卡车满载着新兵们向远方驶去。战友们显得很激动,在车上兴致勃勃地谈着老连队的生活。夏之阳听着战友们的谈话,充满对老连队生活的憧憬。来到部队三个月了,在这短暂的三个月里,他流过许多汗水和泪水。他变得成熟了,但今后还要虚心向老战友们学习,努力改变自己,更好地适应部队生活。到了老连队,工作要积极主动,抛弃旧我,从零做起,凡事不要往坏处想,不要整天沉溺于幻想中,更不要杞人忧天,患得患失。总以为别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这多少也是一种病态心理吧。多做一些实际的工作,自然就会排遣无意义的闲愁。
卡车驶过荒凉的田野,来到繁华的市区,这是离市中心较远的一个区,紧靠大海边。H市许多大的企业,如造船厂、石化厂等,都坐落在这里。卡车穿过几条街道,开进一个不大的厂子,转了几个弯,在一座三层楼的营房前停下来。
营房前是一片红砖铺成的空地,中队领导和老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空地上欢迎他们的到来。
下车后,几位班长拿着花名册,点着新战友的名字。点到的战友跟着班长来到宿舍,整理自己的行李和内务。夏之阳跟着一位文静的班长来到二班的宿舍,一同分到二班的还有徐友等两位新兵。
整理好内务后,班长自我介绍说,他姓沈,是本市人,刚从轮训队回来。二班的其他几名老兵也作了自我介绍。老兵并不像夏之阳想象的那样难处,对新兵都很亲热,特别是班长,说起话来文静地像一位大姑娘,夏之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集体。
战友们正在闲聊,一位瘦高身材的领导进来了。夏之阳等新兵立即站了起来,立正、敬礼。那位领导微笑着让他们坐下,沈班长介绍说,这是王指导员。夏之阳偷偷地看着指导员,他只有三十多岁,眼睛大大的,脸上有几颗黑痣。指导员说话时流露出腼腆地微笑,没有一点领导的威严。他端坐在凳子上,一身正气,让人不由地产生敬意。
王指导员逐个问新兵们的名字、学历等。“今后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出来,领导会尽力解决的。”王指导员笑着说。他听说夏之阳是高中毕业,亲切地看着他说:“好好干,只要有能力,在部队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夏之阳听后用力点点头,他一定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
下午,召开中队会,排长首先讲话。他姓张,是山东人,可一点也没有山东大汉的样子。他身材不高,很壮实,白净的面庞,像一位大学生。张排长说起话来,文采飞扬,让人敬佩,讲得非常好,很有知识,起点也很高。从中国改革开放的现状,取得的伟大成就,讲到中华民族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又讲到怎样的人生更有意义等,讲得新兵们热血沸腾。
接着,他又让战友们观看录像,是长征三号运载火箭的发射实况。雄伟的运载火箭竖立在发射架旁,倒计时,“点火!”一股烈焰从火箭尾部喷出,火箭拔地而起,直冲蓝天……
“亲爱的战友们,你们知道这神奇的火箭在哪里制造和组装的吗?就在我们这里!”排长充满激情地说,“我们中队肩负着守卫、押运火箭的光荣又艰巨的任务。”夏之阳听了,感到很吃惊,这么一个小厂子,能制造和组装运载火箭?想到自己将和战友们一起肩负起这样光荣的任务,神圣地责任感油然而生。
排长又给他们讲了守卫勤务的特点,以及遇到特殊情况的处理方法。夏之阳认真地记着笔记,努力熟悉每一个细节,决心完成神圣而光荣的守护任务。
通过两天的勤务条例学习,新兵们基本上熟悉了执勤情况。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在老兵的带领下,开始了厂区的巡逻哨。
夏之阳第一次执勤是在凌晨一点到三点,班长带着他在厂区巡逻。厂区路灯通明,路灯照得路边的香樟树叶青翠欲滴。有几个高大的厂房里,仍然亮着灯,那一定是科技工作者们为祖国的航天事业日夜奋斗着。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夜风吹得雨丝在灯光里斜斜地织着。虽然是冬天,却不太寒冷。夏之阳和班长一起来到长征三号火箭的组装车间附近,这里是固定哨的控制区。
“口令!”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问道。
“奋斗!”班长随口答道。固定哨所的哨兵背着钢枪,枪刺在路灯下闪着寒光。班长来到哨所,与哨兵交换了一下情况,又带着夏之阳走向厂区的深处。
从外面看,这只是一个小厂子,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进入里面,却别有洞天。班长一边走一边向夏之阳介绍着:“固定哨边的那个高大厂房,就是长征三号的组装车间。组装车间分为地下部分和地上部分,为了绝对的安全,火箭可以随时转移。再向前走,是地对空导弹研制生产车间,都是我们的控制区。厂子分为两个独立的区域,一个是民用产品的生产区,是对外公开的。另一个就是军管区,外部人员是进不来的……夏之阳听着班长的介绍,感到哨兵的责任是多么重大。夜已深了,可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巡逻了一遍,他们在一个避风的地方停下来。班长亲切地对夏之阳说:“我看你平时不太喜欢说话,只是喜欢看书。爱学习是好事,但该说的时候就得说,该表现的就要表现。心里有数,不说出来谁知道呢?你是高中毕业生,在我们中队也算是高材生了。该表现自己能力的时候就要当仁不让,尽力展现,只要有能力,部队是不会埋没人才的。”夏之阳感激地看着班长,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发挥长处,克服缺点,今后还要请班长多指教。”班长接着说:“过两天就是春节了,我们连队要组织一场官兵联欢晚会,节目要战士们自己报。你也可以展示一下才华,准备一个节目吧。”班长几乎带着命令地口气说。
夏之阳心里一阵紧张,有什么才华在战友和领导面前展现呢?这可是天赐良机。他平时在领导面前说话都脸红,要在全中队官兵面前表演节目,真有点为难。不过他下决心突破自我,大胆地走出第一步。他想了想,高中一年级时,他们开设过音乐课,音乐老师抱着一架手风琴,教会他们好多首歌。有些歌夏之阳还能熟练地唱出来,就唱两首歌吧。
班长又说:“听说你文章写得好,还会写诗,来一首诗朗诵如何?”
夏之阳听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胡乱写着玩,在联欢会上朗读,战友们会笑话的。”
“没关系,先在全中队联欢会上‘发表’一下,将来有好的稿件还可以向《人民武警报》投稿。如果能在报纸上发表,中队还有奖励呢。部队里特别重视新闻报道工作,你如果能在这方面取得成绩,那真是前途无量啊。”班长微笑着说。夏之阳被班长的话深深打动了,发表文章,那是他最大的梦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谈天说地他不行,写作却是他的最爱。以后他要多观察多思考,多写文章,发挥长处,弥补短处。
与班长谈话之后,在执勤和训练之余,夏之阳就悄悄地写。他不会写新闻报道,就写一些诗和感想。
春节到了,全中队的战友们在一起会餐,炊事班准备了几桌丰盛的晚餐。部队领导不允许战友们喝酒,他们就以饮料代酒。晚餐过后,简单收拾一下餐厅的卫生,张排长让战友们把大食堂的桌子集中在一块,腾出一大片空地。两位战友抬来一块大黑板,张排长拿起红色粉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欢度春节—我来唱!字写得非常漂亮,潇洒。
全中队的战友在黑板前坐下,中队文书笑眯眯地走到战友们面前说:“春节联欢晚会现在开始!首先,大家欢迎张排长来一个节目!”战友们一边笑着,一边拼命地鼓掌。
排长笑着站起来,摆摆手说:“我抛砖引玉,先唱一首《驼铃》,唱得不好,请大家多包涵!”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张排长嗓音宏亮,饱含深情,唱得非常好。战友们拼命鼓掌,排长刚想下去,文书站起来叫道:“排长唱得好不好?”
“好!”战友们高声喊着。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
排长没办法,又唱了一首《牡丹之歌》,又是一阵掌声。文书又想拉歌,排长笑着说:“好了,下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呢,请文书上来报节目。”
“下面请欣赏吉他弹唱《小小的我》。”文书拿着节目单说。
徐友潇洒地抱着吉他走上前面,自信地边弹边唱,声音不太,却特别投入。清脆悦耳的吉他声音,从他的指间流出,飘荡在快乐的警营。
夏之阳看到战友们的表演,特别佩服他们,部队真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与他们相比,自己只能算书呆子。他正痴痴地想,只听文书说:“下面请听夏之阳同志的诗朗诵《警徽,在我心中闪光!》。”一阵掌声响起,夏之阳突然胆怯起来,他暗暗地鼓励着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他硬着头皮站到前面,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他掏出昨天刚写的一首叙事诗,用不太标准地普通话读着:
高考名落孙山,
我像断了翅膀的鸟儿,
好似再也不能飞翔。
我在失望中忧郁,
在迷惘中哀伤:
何时才会柳暗花明,
何时才能摆脱彷徨?
一个偶然的机会,
让我看到希望之光!
那是在家乡的小街上,
我正双眉紧锁,
漫无目的的闲逛。
突然传来一阵威严的话语:
“你为什么无故欺负人?
年纪轻轻的太无教养!”
我寻声望去,
只见一名武警战士,
正揪住一个青年责问,
旁边还有一位姑娘,泪水汪汪……
围观者越来越多,
无不翘起大拇指把武警赞扬!
我羡慕地把那位战士仔细打量,
他穿着一身整洁的警服,
头上庄严的警徽啊,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什么招唤他远离家乡,
来到这里为人民服务,
把恶习扫荡?
是警徽,是正义和责任,
把青年们召唤到祖国的四面八方!
我心里再也没有死水一样的忧郁,
只有汹涌澎湃的热浪!
我要投身沸腾的警营,
让警徽照耀着我奔向理想。
我把想法告诉了妈妈,
她擦着激动的泪水对我说:
“去吧,孩子,到部队好好干,
把党看作自己的亲娘!”
我告诉了哥哥,
他捶一我的胸脯说:
“好啊,这才像男子汉的模样!”
放心吧,家乡的亲人,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因为,警徽,在我心中闪光!
读完这首诗,夏之阳心里反而轻松起来,他终于向懦弱的自己挑战了。战友们很欣赏他的诗,热烈的掌声响了好久。夏之阳回到座位后,一位老战友兴奋地对他说:“你写作能力可以啊,我是中队的报道员,叫陆安。我虽然学习两年多的新闻报道,可对写作仍是个门外汉,有时间咱们好好交流一下。”夏之阳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胡乱写着玩,让您见笑了,以后还请您多帮助。”
陆安是夏之阳同班的战友,白白净净的,爱说爱笑。夏之阳见他也喜欢看书,很想同他聊聊,只是人家是副班长,不好意思主动找他,没想到陆安竟如此热情。夏之阳很高兴,因为他找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好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