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里送马
东崮山中,南飞燕每日都在翘首以盼南岭方面的消息。山岩他们一去已经月余,却音信皆无,让她牵肠挂肚,坐立不安。不仅是她,南天鹰的那只巨鹰似乎也在思念主人,每天都在天上盘旋很久,不肯下来。
这天,南飞燕站在山坡上,看着天上的巨鹰出神。忽然间,见那巨鹰不再盘旋,而是冲着南面某处一头扎下去了。南飞燕心中一动,立即上马冲下山去,卫队们不明所以,也赶紧跟了下去。正跑着,前面有通讯兵迎面奔来。南飞燕更加确信,摆摆手直冲了过去。果然,前方一队人马出现,为首的正是山岩和南天鹰。南飞燕兴奋极了,策马绕着他俩连绕了好几圈,一直盯着他们笑。山岩见了南飞燕,高兴之余却有了些疑惑。在他印象中,南飞燕一直是衣着很严实的,即使再热的天气,也是长衣长袖,不露分毫,可是,今天虽已到夏季,天气却不算热,南飞燕却已经是一副清凉装束,与其她许多女子无异了。这一个月里又发生了什么?山岩暗自嘀咕着。
很快大家都得到了消息,赶来大本营相会。山岩介绍了南岭的情况,大家都很开心。山岩随后也听取了东崮的发展报告,也挺满意,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中。接下来,大家就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行动了。
山岩铺开地图,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山岩提到,虽然这次钻了空子,捡了个便宜,但这主要是因为百花王朝多年未有如此大的军事行动,上下都没有经验,配合上难免疏漏。又因为军队从全国各地调集,彼此都不熟悉,才让山岩等人来去自如。可就女王的排兵布阵来看,却是很有章法,显然此人也颇懂兵法。首战经验不足,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但下一次,应该会更成熟了。而她的军队,也应该磨合得更默契了。也就是说,当女王的大军到来时,东崮军遇到的将是一个更强大的对手。以东崮现在的实力,最多能支持三万人马,面对女王的十几万大军,众寡悬殊,在战役的初期,应该是以防御为主,伺机而战。山岩接着分析,女王大军来犯,无非两种选择,一种是四面合围,但这样的话,女王军必然会被东崮山分割成难以相互支援的几部分,对于东崮军来说,反而是一个可以各个击破的好机会,不足为虑;另一种就是从一个或两个方向进攻,这样女王军就可以保持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对东崮军而言,对方的第二种选择才是威胁最大的,要提早准备。山岩的推测是,如果女王采取第二方案,那么最有可能是从西面和南面而来,这样一来行军路线最短,二来后勤补给也会最容易。大家听了,纷纷点头同意,目光也就都集中到了地图上东崮山西南的方向上。在这里几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如果只靠那几座城镇,很容易陷入包围之中。众人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山岩再三考虑,终于说出了一个他思考已久的想法,“我想,到时候放弃这一地区,把我们的人和资源撤进山里或另外一面据守,以东崮山为主要支点,东北方向的城镇为呼应,与女王军对峙。女王军如果攻山,我们或者凭险坚守,或者将其引入山中,以游击战消耗她们;如果去攻城,其供应线则需从山前经过,我们就可出山拦截,让女王无法全力攻城。拖得久了,我们就可能找到机会破敌。”此话一处,大家都有些惊讶,刚刚打下的地盘,主动放弃,心里实在舍不得,唯独雅娜拍手称赞:“好!不争一城一地,而以歼敌为上!”山岩笑道:“有得就有失。只要人还在,地盘就有可能夺回来。”
大方向已定,山岩和大家约定好了分工。南飞燕负责南面,南天鹰西面,山虎和思琳娜东边,山豹和山狼北边,山岩和雅娜坐镇东崮山。山岩对大家说明,一定不要死守。如果大军来攻,情势不妙,就要立即撤离。大家领命,分头行动去了。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侦察人员汇报,南岭女王大军已经开始重新集结,预料不日就要开拔了。山岩闻报笑道:“我们的女王陛下终于想明白了。”女王的行动也很迅速,仅一个月后,其先锋部队已抵达东崮地区,方向正南。南飞燕探知,来者为大约五千人的骑步兵,一路长驱,十分骄横,于是心生一计,并立即通知山岩。
女王军先锋大营中,诸将军正在商讨敌情。这支部队由几支部队中的精兵强将在南岭混编而成,作为一支精锐,在南岭所向无敌,故而目空一切。千里路程二十几天就赶到了,为的就是先声夺人,抢个头功。当面之敌正是据守崮南城的南飞燕,据侦察,只有大约三千兵马,多为步兵,所以,根本不在她们眼中。只是她们轻装而来,并未携带攻城器械,需要临时打造。众将正在分配任务,忽然侦察兵来报,崮南城中已开始撤退,大批人员物资正在从北门出城。众将大喜,她们是骑马步兵,速度快,适应力强,只要对方离开城池,很快就会被她们追上,即便是到了山地,她们也能将对方吃掉。一件大功就在眼前了。
等到对方人马离开城池一段时间后,先锋营几乎倾巢而出,只留少数勤杂人员守营。一众人马绕过崮南城,直接向北方追去。没多远就能看到远处一队人马运送着不少物资在匆匆赶路。先锋营士气大振,呐喊着挥动兵器冲了上去。前方人员发觉后有追兵,弃了货物,拼命向前逃窜。女王军穷追不舍,与对方距离越来越近。哪知就要进入弓箭射程时,突然变故突起。道路两旁猛然冒出大队士兵,随即箭如飞蝗般射来,正前方也突然拉起一道道绊马索。一时间马嘶人喊,乱成一团。一片混乱之中,军官们大声喊叫:“下马!列阵!”这支部队不愧是精锐,很快就从最初的慌乱中反应过来,士兵们纷纷跳下马,冒着箭雨开始集结。然而就在此时,前方一队骑兵急冲而来。为首一员大将,身披金甲,手持长刀,正是山岩。先锋营官兵虽然没见过山岩,可早有耳闻,那装束、那长刀,一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百花王朝刻意隐瞒,但山岩大败明月宫的事迹早就不胫而走,传遍天下。先锋营官兵虽然骄悍,可毕竟还没有悍到愿意正面硬抗山岩本人的程度。眼见山岩冲来,众官兵纷纷向两侧避让。山岩一马当先,身后百余名近卫骑兵以楔形队形紧随其后,居然一冲而过,将先锋营大队分成了两半。未等对方重新合拢,山岩带队一转身,又杀了回来。
就在此时,战场左右各出现一队人马,左边为首的是一员女将,白袍白马,手持长枪,正是南天鹰,右边为首者是一位壮汉,手持狼牙大棒,正是山虎。为了这次伏击,山岩调动了超过半数的东崮军,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在此埋伏。山岩并非仅仅是要全歼这五千敌军,更为重要的是,东崮军大多数士兵都是这几个月新入伍的,从未上过战场。这一次是个绝好的练兵机会,不能错过。
先锋营统帅见状大惊,急令:“全体上马!突围!”随即率先上马,带着亲兵沿原路狂奔而去。山岩部在后,南天鹰部在西,山虎部在东,一起穷追不舍。山岩刻意网开一面,让先锋营逃出包围,然后追击。追击战自身损失小而战果大,很适合初上战场的新兵。先锋营一路狂奔,不断有人掉队,人数迅速减少。待来到崮南城下时,见城门依然紧闭,并无一兵一卒出城拦截,先锋营统帅大喜,迅速带队从城外通过,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蔑视:毕竟是草寇土匪,不懂兵法,倘若城内敌军出城拦截,我等人困马乏,后有追兵,哪里还有活路?远远望见己方军营,她心里安定了许多:凭军营坚守待援,仍有希望转败为胜。哪知就在此时,军营中号角响起,一队人马冲了出来,迅速向两侧展开,挡住去路。为首一员女将,大红披风,挺枪跃马,却是南飞燕。
原来,南飞燕所率本部精锐根本未曾离开崮南城。在先锋营走远后,她率部出城直奔先锋营大营。营中只有几百勤杂士卒,既无能力、也无勇气坚守,很快就一哄而散了。南飞燕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大营,营中尚有上千匹备用军马,也被南飞燕尽数接收。东崮地区缺马,故而东崮军骑兵不强,这一直是东崮军的一个心病。所以,对方先锋营的几千匹马就成了东崮军眼中的宝贝,那是志在必得的。
南飞燕将上千步兵以燕翎阵排开,士兵们各举刀枪,如墙而进,从左右两侧夹击上来,少数骑兵则在两翼掩护。先锋营前面的士兵不敢硬冲,急忙拉住马缰,但后边的人不明所以,依旧冲了过来,与前面的人马挤到了一起,又陷入一片混乱。情急之下,有些人不待命令,就要从两旁突围,然而追兵已到。先锋营战马此时已经跑了一个来回了,体力已明显下降,根本跑不过对方,很快就被纷纷堵截回来。统领见状,只得下令下马布阵。先锋营毕竟训练有素,很快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纷纷下马,组成了四个空心方阵,令一部分战马卧于阵前,充当屏障,其它则置于阵中。士兵肩并肩排起胸墙,面朝外,各持兵器,严阵以待。而此时,追兵也已经完成了合围,把先锋营密实地围在了中间。
山岩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认真地观察着对方布阵。这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官兵都应该好好看一看。山岩大致估算了一下,对方还剩下不到两千人,都是轻装,被困在这里,坚持不了多久的。此时,先锋营统领确实感到了绝望。她为了抢功,孤军直入,最近的援军也得三天后才能到达。在这荒郊野外,被绝对优势的敌军团团包围,哪里还能坚持三天?不用打,三天后都会饿得拿不动兵器了。
山岩还是有些犹豫:他想直接发起进攻,让手下的士兵得到些战斗经验,但又有些于心不忍,也许还是先劝降吧。他心里反复权衡了了几次,终于下令:劝降。一名骑兵举着一面白旗,来到战场一角,用力插好白旗。许多士兵齐声高喊:“放下武器,站到白旗下,不杀不辱!”先锋营官兵交头接耳了一番,却没人行动。山岩不等了,下令攻击。士兵们轰隆隆地推出了几十架巨弩和抛石机。山岩是集中打击的信奉者,所以所有这些巨型武器都集中到了一面,对准了当面的敌军方阵。随即,弓弩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向前开进。刚一进入射程,双方的弓箭战就开始了。箭矢发出怪叫声,在两军中飞来飞去。几乎与此同时,那些巨弩和抛石机也发动了。这些大家伙准头很差,大多数都打到了空地上,但威力却吓人。被巨弩射到的,即使有盾牌也往往被和盾牌订到了一起;而被石块击中的,则常常被直接打飞。所以,先锋营防线上不时被打出缺口,而这些缺口又常常会被袭来的箭雨放大,导致先锋营的伤亡迅速增加。当这个方阵的伤亡达到了一百多人时,士兵们的意志崩塌了,纷纷跑向其它方阵想寻求庇护。先锋营统领气坏了,下令对靠近的溃兵无差别攻击。有几个士兵气愤不过,直接扔了武器跑向白旗,而东崮军果然没有攻击她们。而这又带动了更多的人。很快,数百人都跑向白旗处。先锋营统领大怒,命令弓箭手射击那些降兵,但命令发出,却无人执行。她暴怒了,拔剑就要刺向离她最近的一名弓箭手,却不料身后有人一把抱住她,紧接着其她人一拥而上,夺下剑,把她摁倒在地。有人找来绳索,将统领捆了个结实,然后大家拖着她,一起向白旗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