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凌荣打着油灯,倚靠在木椅上,反复思索着。
鲁克要凌天城干嘛?要凌天城的百姓?要凌天城的资源?还是要凌天城良好的地理位置?
这家伙已经占领了西域,如今又获得了凌天城。凌国将近一半的领土都被夺走了……
古顿部落又是在哪里?鲁克不着急灭掉凌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凌荣仿佛有太多问题要思考了。
第二天清晨,在帝王的书房里,凌康躺在小木床上。他看着自己的肢体少了一只手臂,无奈地仰起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虽然已经没有了疼痛感,但面对不完整的身体,凌康始终有点失落。
韵寒的敲门声惊动了凌康。
“是韵寒啊?你进来吧。”
或许笑容是这世间最好的良药。韵寒的微笑一直是那么的温暖,充满着希望。
“还疼吗?”
“哦…已经不疼了。”失落的凌康,在韵寒的温馨问候下,心情变得好些了。
“我是来给你的伤口消毒的。”
韵寒拿着药篮子,在凌康的床边坐下来。她细心地解开凌康左侧肩膀的纱布。凌康曾经粗壮的手臂,如今只剩下一个凝固着血液的横截面。
“我要倒些药酒上去了,会有点疼,你忍忍哦。”
“好…”
韵寒拿起一根蘸着药酒的棉棒,往凌康的伤口处靠近。
接着,那种感觉,就像肌肤被火烧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就像奔流不复的江水,涌向凌康的大脑。
“啊!!”
……
疼痛使得凌康不知所措,他右手顺势一抓,便把韵寒那只纤细的手抓得紧紧的。
“帝王?不要紧吧?再忍忍,很快就会过的。”
韵寒的一声声关心,又一次缓和了凌康的疼痛。
“我没事…”
凌康咬紧牙根,紧闭双眼,盼望着疼痛消散…
韵寒给伤口涂过药酒后,取出一条新的纱布,再次给凌康的伤口包扎起来。
凌康看着韵寒专注认真的样子,似乎要掀起波澜。
“韵寒,你对我真好。”
这话使欧阳韵含愣住了,她含蓄地笑了笑,将伤口包扎完后,一边收拾着药品,一边说着:“那当然,你是凌国帝王,你不能出任何意外。”
……
屋外,有个人震惊地止住了脚步。没错,正是风明义。
他探出头,“监视”着书房里韵寒和凌康的一举一动……
片刻,他低下头,心里乱成一锅粥,无奈地转过身,远离了书房。
又是一天夜里,凌荣始终无法入眠,站起身来,点起油灯,又一次蹦到小木椅上呆坐着。
那一大堆疑问围着凌荣转呀转,永远没有个尽头。凌荣和以前一样,面对一切的疑问,总想把它弄清楚;面对任何事情,总想把它摸透。
接着,又是凌荣的一番冥思苦想。
鲁克为什么能抓住时机灭掉西域?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一开始就了解西域和凌国的所有情况。
有了!!
这下总算弄明白那支神秘的弓箭是谁发的了!!
鲁克估计就是杀害爹的凶手!!
这一切也都说得清楚了。
古顿部落先是杀害父亲,引发凌国与西域的争斗,导致双方兵力减弱……原来一直在幕后操纵的第三者!就是鲁克!!
这么说来,古顿部落拥有着沙洲部落的特制弓箭,也就是说沙洲部落的叛徒是古顿部落的人……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宽英!!
……
经过凌荣这一番思索,解决了他心中的一大疑惑。他立刻蹦起来,冲向屋里的书柜里,取出纸笔及墨水,一言不合地低下头苦干起来。
这间宅子,想必又是点着灯,渡过漫漫长夜。
次日,凌南殿里传来了凌康的声音。
“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原因了…”
这是凌康这几天来第一次上朝,看惯了健全的他,如今断了个手臂,看起来十分突兀,但凌康似乎没有过多的顾虑,脸上依然散发着帝王的气质。
“那个叫鲁克的家伙,竟然要挟本王,并把凌天城夺走了…”
凌康心里显然不服气。
“我从征战沙场,到建立王朝,从来没见过如此傲慢、如此无理的对手。他不仅是在和我宣战,他是在和凌国宣战!”
有几个将士附和道:“帝王,改日我们杀过去,灭灭他那嚣张气焰!!”
“就是!!”
“就是!!!”
看着将士们满腔热血,凌康平复心情,耐心说道:“是,你们急,我也急。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现在连他们是什么样的部落、他们老窝在哪都不懂,我们还怎么打?”
大殿突然静了下来…
凌康接着说:“有哪位将臣对古顿部落有所了解吗?”
各大臣沉默着,没人回答。
凌康等待许久,依然没人提供答案。于是他直接“点名”。
“风明义,你知道吗?”
风明义站起来。
“在下略知一二…”
虽然风明义表现得跟往常一模一样,但仔细看,其实他已经和凌康产生隔阂。脑海里不时地回放起凌康和韵寒暧昧的样子。弟弟风眀世似乎一眼瞄懂哥哥的内心世界,在一旁歪着嘴偷笑着。
凌康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依然按照程序进行着。
“说说看。”
“古顿部落的疆土位于凛冬河往北,其总部叫‘北方要塞’,在拉哈大峡谷的北面。”
“为什么我们会不知道?而且也没有任何的书籍记载。”
风明义回答:“凛冬河往北,基本常年冰雪覆盖,很少人选择在那里居住,基本没人到过那里,所以没有任何记载。”
“那为什么古顿部落会选择在那里居住?”
“哦,是这样的。跨过拉哈大峡谷,往北几公里,便是一块方圆十里的盆地,那里相比其他地方都要温和,土地相当肥沃,北方要塞就是坐落在那里。”
“既然有那么舒适的地方,别的部落、别的国家会没人知道?”
“肯定有人知道,但他们找不到。因为那块盆地被四周的高山包围着,很少有人能翻越过去。唯一能过去的方式就是经过古顿天桥。听说那座桥建在拉哈大峡谷上的,也只有找到了桥,才找到北方要塞。”
“也就是说除了那座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接近北方要塞了,对吗?”
“正是……”
不知道和西域的沙尔城相比,古顿的北方要塞是否略胜一筹。但现在已经知道的是,要想进攻古顿部落,似乎没那么容易。
“那你们觉得,鲁克占领凌天城的动机是什么?”
凌荣站了出来,回答:“听刚刚明义军师这么一说,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区区一个盆地,满足不了鲁克的野心,凌天城有更广阔的地域,有更优越的地理位置,何况凌天城是最接近北方要塞的一座城市,凌天城必然是他的首选……”
“凌荣,那你可知他现在为什么不直接灭掉我们。”
“这…”
风明义立刻助阵:“是因为他想把与古顿相邻的乔国一起灭掉。”
“乔国?!”
凌兄弟的知识面果真不能和风明义相比的。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陌生“词语”,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云里雾里。
见此情景,明义旁边的明世更是得意,仿佛内心在嘲笑:果然凌国都是一群傻子……
明义瞪了一眼明世,好像在提醒他,放尊重点……
接着,风明义继续解释道:“乔国在很久以前就把古顿部落视为威胁,毕竟在旧凌国后期,古顿部落被帝王凌毅独立分了出去。于是,乔国更加盯着古顿部落不放。倘若古顿部落过早地灭掉我们,闹了大动静,只会打草惊蛇。况且古顿也并没有足够的兵力能战胜乔国……”
“这就是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
凌康笑着对凌荣说:“这招好像我们用过。”
凌荣笑着说:“是啊,现在的古顿部落,就像当时我们在凌南一样,为了拿下凌浩天,攒足了兵,再发动攻击。”
“既然这样,我们应该准备些什么策略?”
“或许我们可以联合乔国!!”凌康这个主意似乎可以。
……
“别想了…你觉得我们的人还到得了乔国?”
……
“帝王,荣将军说得对。我们的人根本没法再前往乔国”,风明义说,“我们目前的位置在凌南,而现在凌天城已经是古顿管辖,意味着凌北一带都会有古顿的人监管,加上鲁克已经拿下西域。凌北在凌南的正北方向,西域在凌南的西北方向,古顿在凌北的东北方向。这样一来,整片北方都被鲁克控制住了。然而乔国又在古顿的北面。所以我们根本无法前往乔国,更别说什么联合了……”
凌康听了,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看来鲁克的计划天衣无缝啊……”
凌康万般无奈:“五年,五年我们能做些什么?难道无动于衷,坐以待毙?”
……
“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规划凌南城……”
“凌荣,你有想法?”
凌荣低着头,思考着……
“来人,把凌国版图拿出来。”
两个侍卫拿出一个长长的卷轴,打开,摊平。卷轴上展现的是凌天大陆的全图。
帝王和几个大臣围在地图旁,凌荣指着地图比划着。
“五年内想筹齐兵马进攻北方要塞显然不太可能,当前重心应当为守城。在凌南城的西边,是雅沙特山脉,那里的石料非常充足,而且离凌南不远,采用那些石料,把凌南城扩建、加固,说不定能抵御古顿的进攻……”
“具体应该怎么实施?”
凌荣指了指地图上的妃河,说:“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妃河就像是一条横线,划分了凌国南北,所以,我们不妨把第一道防线,建设在妃河的南岸,设置多个防城港口……”
“继续说。”
“第二道防线,便是外围防线,在凌南城的外围设置一列比较长的城墙。”
“有多长?”
“至少要有十里长,而且城墙的中央不设城门,直接留缺口。”
“为什么?到时候敌人不就直接从缺口杀进来了吗?”
“没错,就是给敌人一条路直接杀进来。你忘了吗?当年凌浩天进攻我们凌南城的时候,由于凌南城的结构方方正正的,所以四面受敌。”
凌康恍然大悟:“我懂了,为了不让敌人走别的方向,所以在正面开条路,使敌人从正面进来,这样就可以集中兵力,防守正面了!”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要设十里长的城墙的原因。如果敌人想从另外一面攻击,就必须绕过十里长的城墙。相比之下,不会有人会傻到舍近求远。况且,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等他们绕完路,我们的弓箭兵早就把他们给灭了。”
“接着呢?”
“接着,从外围往后两公里,也就是现在的凌南城城门位置,搭建一个‘凹’字形的炮台塔楼群,为的就是大面积绞杀从正面袭来的敌人。”
凌康听了十分满意,笑着说:“行啊凌荣,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先别急着夸嘛,还有最后一道防线!”
“噢?还有?”
“我打算在凌南城最中心的位置,建设一座实心的塔楼。”
“实心塔楼?”
“对没错!一般的塔楼是空心的,里边环绕着阶梯。我计划建设的塔楼,里边要全部填满,不留空隙。”
“那要怎么上去?”
“通过搭乘升降板上去,原理很简单,就是用几条粗绳系住升降板,然后在塔楼顶端架设一个滑轮,将粗绳穿过滑轮,然后另一边捆住岩石。当岩石下落的时候,自然就带动这边的升降板上去了。”
“所以你打算当敌人来的时候,斩断粗绳,破坏升降板,使敌人上不来?”
“对,之所以建设成实心的目的是为了使塔楼更结实,使得攻城器具没那么容易将它摧毁。而且这座塔楼的横截面要很宽很宽,也要有很高的高度才行。为的就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将部队聚集塔楼上,发动最后的阻击。”
……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沉落在山头。这是凌帝国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朝会。凌南大殿的头脑风暴一阵又一阵地交错着,面对当前重重危机,凌国就像一只逃生的野猫,寻求着救赎的空隙。
在塔尔莫戈壁上,凌国的信使骑着马,往绿洲方向飞奔着,口袋里塞着凌荣写给宽英的信。
又是那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风沙之路,那名送信的士兵感觉前边像是站着一个人。他身穿黑衣,蒙着脸。
当信使看清楚时,那位黑衣人弯下腰,挥剑,劈断了马腿。信使来不及反应,从马背上翻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尺。信封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正当信使企图站起来时,黑衣人迅速冲过去,从背后拽住他的头发。那位送信的士兵慌张地吼叫着,但在这漫天黄沙的戈壁滩里,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黑衣人毫不留情,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血液洒在了凌荣的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