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大家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过去,莫非也向那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孟旭朝的父亲大步走了进来,一脸怒色。
珍妮看向孟老先生,说道,
“请问,您刚刚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孟老先生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怎么,我还不能为我儿子做决定吗?”说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放出的光像是要将珍妮钉住一样。
“爸,你干嘛啊!我自己的事,你干嘛插手!”孟旭朝见到孟老先生突然出现在关键的时刻,跳着脚说道。
“你跟我回家去!”孟老先生对孟旭朝大声呵斥道。
“我不回去,刚珍妮说要签我呢!”
“我说你不能签就不能签,你签了,猛域怎么办?”孟老先生气愤的说。
“猛域有你,还有我那些叔叔们,我只喜欢画画。”
“你要是签了凯文,你就永远别再回家!”
“不回就不回!我自己画画养活我自己!”
“那也不许你签!”孟老先生居然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
现场的人包括孟旭朝都被孟老先生的举动惊呆了。
“给我把他拉回家!”孟老先生又向身后的人吩咐道。
“我看谁敢动我?这里这么多记者,猛域的名声不要了?我今天就在这里宣布,我孟旭朝和猛域从此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天起,我和你也断绝父子关系!”
“你!”孟老先生听了孟旭朝的话,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不许签!”
“就是今天没签上凯文,我刚才说的话也作数!”孟旭朝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本以为今天的焦点是自己的莫非,此时,看着现场的闪光灯啪啪直闪,那孟老先生又瞪着孟旭朝看了一会儿,转眼又盯着珍妮看了一眼,说道,
“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
说罢,转身走了。
此时的珍妮对此却好像视而不见一样,对袁园说道,
“今天的画展也很有欣赏价值,你做的不错。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珍妮要走,很多记者又涌上来,提问道,
“珍妮女士,今天难道不签了吗?”
“我还有事,大家继续欣赏画展吧!”
之后的拍卖,莫非的画依旧被大家看好,两幅画都拍出了比之前那幅小画更高的价格,而孟旭朝的画则被流拍。
画展结束了,孟旭朝坐在画廊的一个角落,背靠着墙,外套搭在自己的腿上。白鹤鸣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对他说道,
“回去好好认个错。”
“我才不去呢!”
“你这样在外面不是办法。”
“怎么不是办法,你今天也听说珍妮问我了吧!”
“可是,她今天没签你啊!”
“她也没签别人。”
“呵,那倒是。”
“你说,我就画个画,他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吗?之前也说过我,不过有时候还会夸夸我的画呢!他还问我要过画送人呢,可是,这次,这是怎么了?像我多大逆不道似的,搞得我今天的画都流拍了!这次珍妮如果没签我,都是因为他!”
“旭朝。”
“本以为今天卖了画,付展费和这身衣服钱。”孟旭朝说着,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这身昨天新买的衣服,“哼,常峰那小子这次可得意了。”
“旭朝,回家吧!回家认个错。”
两人正聊着,袁园东张西望的跑过,看到他们俩坐在这儿,忙朝他们跑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坐着啊,常峰呢?走了吗?”
“好像没走,刚我看他帮着撤展呢,看你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白鹤鸣回答着,站了起来。
袁园接着说道,
“刚凯文那边打电话过来了,说是要签他和旭朝!”
“我?”孟旭朝本不想起来,一听到凯文两个字时就已经站起来了,听到凯文要签自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你和常峰,都签!”
“真的吗?”孟旭朝瞪大了眼睛,双手握住了袁园的双肩。
“真的,真的,说是一会儿来画廊谈一下签约的事宜。”
“哈,师兄,听见了吗?凯文,凯文要签我了!”孟旭朝放开了袁园又来摇白鹤鸣的肩膀。
“听见了,听见了,你这次不用回去跪着了!”白鹤鸣笑着说道。
“哈,对,我要让他看看,不回猛域,我有更大的舞台了!”
“我去找常峰了,你们别坐地上了,去那边坐。”袁园说着去找常峰了。
莫非听到袁园的消息,刚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子也像是被浇了雨露的枯草,活过来了。他参加撤展也是因为自己心神不宁,找些事做,现在知道要签约凯文,那不安的心又变得兴奋了。
此时,一旁看着人收拾那些赠品的宋老板听闻,也跑了过来,说道,
“嘿,我就说嘛!常画家,这回我可又要沾光了!”
“宋老板,你这次是不是更应该谢谢我了啊!”一旁的袁园笑着对宋老板说道。
“好,谢,谢,都谢,今晚的庆功宴我请!”
“那就一言为定!”袁园高兴的说道。
莫非看到老宋此时也高兴的看向他一眼,他知道,老宋心中应该也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哎,常画家,这签约是不是也需要个律师啊!这样,我给你找个人吧!”宋老板关切的说。
“我?不用吧!”莫非心说,你还不知道我为了准备律考都要累吐血了。
听到宋老板和莫非的对话,一旁的孟旭朝也拿出了手机,
“爸,我是旭朝,凯文要签我了,爸!我要成为世界著名的画家了!爸,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就怕我不管公司嘛,这和我画画不冲突的,为什么啊!不,我一定要签!断绝就断绝,断绝我也签!哈,登报,好啊!我倒要看看,报纸上要怎么把断绝父子关系声明和我签约凯文的新闻排好版!”
听到孟旭朝这么一通又吵又闹,大家都猜出了电话那头他父亲的态度。
孟旭朝虽然依旧气呼呼的,但是,当他抬眼看到大家看他的眼神时,也有些尴尬。
凯文集团的人到了,是位看上去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么多人都在画廊,推了推眼镜,说道,
“大家好,我是凯文集团的签约代理人,我姓梁,梁擎銮,首先我要和大家说一下,我们集团有规定,签约属于保密文件,所以,麻烦大家能给行个方便,不要让我为难。”
听了这话,老宋说道,
“律师也不可以吗?”
“律师倒是可以。”那人答道。
莫非此时对宋老板说道,
“宋老板,我不用律师,我自己可以。”
听到莫非这么说,那位梁代理对莫非说道,
“那好,常峰先生,我们先谈吧,麻烦孟旭朝先生也回避一下。”
“为什么他先谈?”孟旭朝不解的问道。
“那孟先生是想先谈?”梁代理说道。
“当然!”孟旭朝不容置否的说着,看了一眼莫非。
“让他先谈吧,我回避。”莫非说道。
“常先生,我今天只能签一人,你确定你要后谈?”梁代理对莫非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孟旭朝听到梁代理对莫非这样说,再一次发问。
“就是说,你们两个,凯文只能签一个。”梁代理解释道。
“不是说都要签的吗?”孟旭朝说着,看向了袁园。
“对啊,珍妮是这样通知我的,梁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袁园急着问道。
“我想袁小姐可能是误会了珍妮的意思,她应该说的是和二位谈签约的事,而她一定没说要和两位同时签约。我得到的指令是二选一。”梁代理有条不紊的说道。
“这,那就是说,这签与不签都要靠谈喽?”孟旭朝说道。
“主要看双方的条件是不是谈得拢。”梁代理解释道。
“凯文选人不是看能力吗?按你这么说最后这嘴皮子的功夫倒是最重要的了?”此时,一旁的宋老板也插话道。
“如果你们想这样理解也可以,不过,我是不能透露合约内容的。”梁代理依旧态度平和,“孟先生,你还是决定先谈?”
“当然,我先谈!”孟旭朝坚定的说。
袁园将梁代理和孟旭朝请进一间小会客室自己便出来了。
大家刚刚的兴奋被梁代理带来的最新消息冲破了。
“这凯文可真是,怎么还闹出这么一出,这样一来,这个孟旭朝真成搅局的了!”宋老板抱怨道。
“宋老板,别这么说。”莫非向老宋说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今天下午的拍卖他一幅画都没卖出去,而且,上午还在这儿闹了那么大一出,凭谁都知道他这次是没戏了,可偏偏凯文也要和他谈,怎么?真当艺术也是生意了?想你们两个竞价不成?”
“宋老板,这凯文是国际上知名的大艺术公司,不至于像您说的那样。”袁园劝说道。
“大公司?大公司也是要赚钱的!你们都是学画画的,袁小姐,白老师,你们俩凭良心说说,这孟胡闹和我们常画家,到底谁画的好?”宋老板向袁园和白鹤鸣摊手问道。
“这个,艺术这东西,都不好说的。”白鹤鸣答道。
“嘿,你这么说就有些不厚道了,你就是把你那些学生叫来也是知道谁画得好的,你这个老师这么教学生可不好。”宋老板说道。
白鹤鸣听了,只是笑了笑,也不去反驳。
“可是,这是在里面谈什么呢?我看那孟胡闹的架势,就是不给他钱,只要和他签约,他都会干,按这么个逻辑,那一会,常画家,你也要留个心眼。”宋老板说着,看向莫非,眼神里满是叮嘱。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说着,忽然,听到那边笑会客室的门响,孟旭朝走了出来,看着大家说道,
“我签了!”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宋老板,
“什么?你签了?凭什么?”
“凭我画的好啊!”
“你!你!”宋老板说着直接向那小会客室走去,像是要向梁代理质问。
还没等宋老板走进去,那梁代理也走了出来,对莫非招了下手,说道,
“常先生,该你了。”
看到这举动,大家都很惊讶,依旧是宋老板先发了声,
“不是说只签一个吗?这小子不是说他已经签了吗?”
“常先生,请进来吧!”
梁代理并没有回答宋老板的疑问,只是等在小会客室的门口,向常峰说道。
莫非虽然也心存疑惑,但是,他想,进去了自然知道答案,而且,既然让他进去谈,那就是说有的谈,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这个凯文集团要是真的只签的孟旭朝不签自己,那这个公司还真是有些问题。
莫非起身大步朝小会客厅走过去,和孟旭朝擦肩而过时,孟旭朝的情绪让他有些意外,孟旭朝流露出的并不是喜悦,而是喜悦下掩盖了一股巨大的愤怒。
莫非走到小会客厅内,和梁代理对面而坐。这个梁代理看起来约有五十岁上下,一身合体的西装显得整个人既专业又不失文雅,西装领上一枚狮子纹样的金色镶钻胸针巧妙的打破了西装的严肃。
“常先生,这是我们签约的文件,你先过目一下。”
莫非接过文件,那文件足有几十页,他不相信,在刚刚这段时间,孟旭朝能将这几十页的文件看完。
“梁代理,我恐怕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把文件看完。”
“没关系,我等你。”
莫非拿起文件认真的读着,而一旁的梁代理则是整理着手边的文件,那文件也像是合约,不过,看起来要比他眼前的这份薄很多,难道,那是孟旭朝刚刚签的文件,那是什么文件?怎么那么薄,而孟旭朝为什么刚刚要掩饰自己的愤怒故意做出得意的神情呢?
莫非用了最快的速度看完了文件,这套文件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一份画家和所隶属的公司之间的权力义务约定,莫非自认为没有什么不妥。
“我看完了。”莫非对梁代理说道。
“哦,有什么疑问吗?”
“有。”
“请讲。”
“我个人的画作所有权归凯文所有,是指签约之后的还是全部?我已经出售的,或者我现在保留的画作怎么办?这个是不是应该注明?”
“我们指的是全部画作,只要是可以证明是您的作品,自签约之日起,所有权全部归凯文集团。”
“这个,恐怕是有所不妥吧!”
“常先生,如果不这样的话,您自己在家画几幅画出售,我们怎么办?要知道为您代理也是很大的一笔费用。”
“那我在今天就卖出了两幅画,这要怎么办?”
“可以在合同附件中注明哪些作品已经出售如果有照片附上就更好了,这样除了这些作品外,全部归凯文所有。”
“这合同的有效期,也就是我和凯文的合约期限为什么是终身制?”
“这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对于你们公司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画家,如果你们不再对我进行包装,那我岂不是自己都不能卖画了?”
“常画家,您多虑了,凯文可不是普通的小公司,这样龌龊的事是不会出现在凯文的。”
“我觉得,还是最好有个期限。”
“常先生,如果这样的话,我看,我们这个合同就无法往下进行了。”
“为什么?”常峰反问。
“因为,但凡和凯文签约的艺术家,对这一条都是没有疑义的,我想您对我们凯文并不是很向往。”
“梁代理,我刚刚就想问,您今天来的时候已经说了只签一个,刚刚孟旭朝已经签了,您为什么还要和我谈呢?他刚刚签的恐怕就是您之前收进您包里的那几本很薄的合约吧!而我这份!”莫非说着,将身前的合约文件往前推了推。
梁代理见了,身子往后靠了一下,笑着说道,
“哈,常先生,看来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不但对谈判很在行,而且,对身边的事务也观察的很细致嘛!”
听了梁代理这么说,莫非有些后悔,他表现得太像莫非了,如果是常峰,他应该不会如此的和梁代理谈判。
“我是画画的,观察是我的习惯,而这份合约关系到我未来画画的自由,我当然要谈清楚,如果不能达到我理想的条件,那我宁可不签。您今天可能没来看过我的画,也没听到我和珍妮的对话,我对签约并不是很感兴趣,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谁能让我更自在的画画。”
“常画家,”梁代理拉长了声音,说道,“你对签约不感兴趣,您为什么要办这么个画展啊?还不是为了要在珍妮回来的时候多表现一番。”
“办画展是因为画廊袁小姐的建议,而且,今天大部分画是之前买我画的一位老板提供的,我只不过是个协助者。”
“看来我今天遇到的两个人还都够直接的。”
听到梁代理这样说,莫非有些疑惑,难道刚刚孟旭朝也这样阐述了?不,他不是阐述不想签,应该是阐述他同意一切条件。
“这样,我提议添加一条,如果你们公司同意,那我就签。”莫非决定缓一步棋。
“说来听听。”
“如果我连续一年没有新画作,或者,贵公司连续一年没有将我的画作按估价出售,那么,合约自动解除。”
“我们凯文没有那么苛刻,很多艺术家三五年没有灵感是常有的事儿,你这个条件分明是不想和我们公司签约。”
“梁代理,我想您是误会了,我有多热爱画画您可能不知道,如果让我一年不碰画,那我想,我一定是死了!”
听到莫非这样说,那个梁代理怔了一下,说道,
“常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对画画的态度,所以,如果和凯文签约限制了我追求,或者只说是习惯,那么,我宁愿不签。”
“这样,我需要马上和公司汇报一下。”
“我需要不需要在这儿等?”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