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龙凤糕一盘,小酥山一盏,净水羊肉一盆,胡饼两张,金全酿一壶。”
随着来人进进出出,各色美食很快便堆满了檀木桌,那名叫阿福的小厮一脸笑容的说道。
“小郎君,桌上这些都是咱潇湘馆的招牌了,咱个先行退下,有别的需要小郎君尽管招呼即可。”
陈念杭点了点头,待小厮出去后,夹起一块羊肉于嘴前,入鼻一股浓郁的奶香,软烂柔嫩的肉块入口即化,很是香甜。
正往嘴里塞着一大张夹着羊肉的饼子的时候,一个抱着抚琴的女子走了进来。
陈念杭嘴里支支吾吾的咀嚼着,那女子见状自己便先开口:“奴家名为蒋依鸾,为小郎君抚琴助助兴。”
说罢,纤纤细手便弹起琴来,寥寥音韵回响于耳边。
陈念杭侧着身子,用桌上的手巾擦了擦嘴角,细听着那女子弹着琴。
今儿个奔潇湘馆的直接目的就是听个曲儿,然后顺理成章的将钱银打赏出去,体验一把富贵闲人的日常生活。
只是自打这女子进了芙蓉轩以来,两人就离了八丈远。
陈念杭心想着:待这首曲儿弹完,先轻轻润润嗓,然后对着姑娘说,“不错不错,弹的好!”
只是转念一想,难得来一回这潇湘馆,怎么着也得装一回文人雅士吧,如此直白的话语只会显得自己很没文化。
到头来,富贵公子没体验成,反成了一土包子暴发户了。
琴音渐渐归于沉寂,陈念杭正欲开口褒赞,那女子竟是抢先开口道:“奴家已为小郎君抚琴三首,小郎君可还尽心?”
见陈念杭点了点头,她便拾掇起了抚琴抱于怀中,“那奴家先行告退了,小郎君慢用。”
很快,整个芙蓉轩只剩下了陈念杭与钱贵,二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愧是潇湘馆,服务还挺周到……”陈念杭讪笑着自语道。
临了酒足饭饱,陈念杭推开了芙蓉轩的那扇窗,看天边,此时已是暮色降临,晚霞似俏红了脸。
而人声已是逐渐鼎沸,潇湘馆的姑娘们搀扶着一个又一个士子上了楼,想来也是该回去了,便让钱贵去寻小厮来结账。
只是没等到钱贵回来,一阵急促喧闹的脚步声却是先夺门而入。
“滚开,我倒要看看是谁占着芙蓉轩不走。”
哐!芙蓉轩的阁门被猛力推开,两个满脸油光的男人站在陈念杭两侧,而后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在小厮的惊恐下傲慢的走了进来。
他手持一把折扇,轻蔑的问道那小厮:“还不把那人轰出去?”
那小厮战战兢兢的往陈念杭的方向靠去,怯声道:“小郎君,能否请小郎君移驾别处,芙蓉轩的开销尽数全免,小郎君看……可好?”
陈念杭只是起身拍了拍小厮的肩膀,“本来我已经准备打算离开,只是……你们这般架势,倒像是来撵人的?怎么,这就是你们潇湘馆的待客之道吗?”
小厮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那手持折扇的长衫男子瞪了陈念杭左右的男子一眼,二人中的一矮胖男子先发制人,扯着陈念杭的衣领,“我家小郎君要的位置,还从没有人不敢给的。”
“此话当真?”陈念杭反问道。
“那是自然,识相点的快滚,别逼俺们动手。”
而此时的钱贵正带着老鸨前来结账,瞧见芙蓉轩外围着好些个姑娘,心还想着小郎君福气可真大。
只是挤进这芙蓉轩,入眼便瞧见一矮胖男子正踮着脚扯着陈念杭的衣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钱贵赶忙跑去帮忙,却被另一个男子给控制住。
老鸨更是惊慌,对着拿着折扇的贵气公子连连说道,“什么风把张小郎君给吹来了,来来来,快请坐,这般样子是为何,伤了和气且才不好。”
见折扇男子仍不依不挠,老鸨在其耳畔低声道:“金陵花魁正在楼上打量着芙蓉轩……”
男子会意,示意两手下回来,他嘴上洋溢着笑容,对着陈念杭说道:“方才只是一场误会,我且听人说这芙蓉轩有个恶霸在强人所难,隧来伸张正义。”
“只是看样子应是那小厮收了黑钱想要抹黑我罢,这般是我错意在先,唐突兄台了。”折扇男子拱手相示,“兄台芙蓉轩的开销,我且请了,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见男子这般反应,那老鸨也是跑到陈念杭身边连连致歉,趁人不注意轻声在陈念杭耳边说道:“他爹是大理寺少卿,咱惹不起……”
陈念杭会心一笑,递给老鸨五两金子。
老鸨心领神会的将金子揣进袖口,正欲给陈念杭来个台阶下,谁知陈念杭猛的跳起,顺手抄起窗台的花盆往那少年脑门上闷去。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公然口出谋逆之言,连皇位都敢觊觎!”陈念杭大声呵斥,将那少年一花盆撂倒。
见那两名手下欲还击,陈念杭抄起羊肉汤盆就往二人脸上哐哐抡去。
从小就跟着陈知瑾劈柴锻炼的陈念杭,力气也是格外大的很。
只不到十下,那主仆三人便是齐刷刷的躺在了角落,哀嚎连连。
老鸨见事大发了,又将金子塞回给了陈念杭,“小郎君赶紧跑吧,这事儿闹大了。”
老鸨这般意外的行径令得陈念杭很是感动,心道这人其实也蛮不错的,这种时刻还给钱让自己跑路。
见钱贵一脸呆滞的站在一旁,陈念杭宽慰道:“第一次见打人啊?下次别在那傻站了,也过来帮帮忙。”
钱贵听闻此言,惊恐的要跪地道歉,身为下人的他竟在主子受到危险的时刻茫然不动。
可陈念杭却是早有准备似的,用腿顶住钱贵正弯曲的双膝,在其耳边道:“不是要责问你,你且听我说,赶紧回家找我爹,告诉他,他儿子抓了想要谋逆的反贼,让他去官府接我。”
钱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旋即从二楼的芙蓉轩翻窗而出。
不多时,潇湘馆的楼下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喧闹声,躺在地上的那少年听见动静,一脸坏笑的看着陈念杭,“我的人来了,看你怎么办!”
望着地上那张嚣张跋扈的脸,陈念杭没忍住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踹了他一脚。
“大胆刁民,天子脚下竟欲造反,我陈念杭今个定要将你们三人绳之以法!”
寻着动静,楼下的差役很快的上了楼,没问缘由的就抓走了陈念杭,还给地上的那三人松了绑。
老鸨一脸的生无可恋,怎的闹成这样。
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老鸨心道:幸好将金子还给了那小郎君,不然自己就是共犯,得连坐,我可不想在牢狱里孤苦的渡过下半生。
而在四楼将全过程尽揽于眼的两个女子,待人群四散去后,细细地咀嚼着这件事。
“溪姐,那小郎君这般得罪那人,怕是要不好受了吧?毕竟差役只抓了小郎君一个……”
“兴许吧……不过……”
“不过什么?”
“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有传言三品大将军陈知瑾带子回京,他有一个儿子也叫陈念杭。”
“不会这么巧吧!溪姐,若真这样,那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