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炤尘突然问:“你会下棋吗?”
“会。”朔管昆有点搞不懂这个人的想法,可能没过多久陛下就要派人来抄家门了,这人为什么要问下棋的事。
“那就行。”话落,祁炤尘一挥袖,一张棋盘和两盒棋子便凭空出现到到檀香木桌上,把朔管昆惊了一下。
但是百经官场的朔相国立刻反应过来,笑到:“原来如此,请原谅本官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发现仙人就在本官身边。”
“哪有什么仙人不仙人的?我就是一个会点小法术的江湖骗子。”
“先生又自谦了。”
“废话那么多,我执黑子。”祁炤尘落下一颗黑子在天元(棋盘正中央星位,意思可以理解为鄙视)
朔管昆:“……”
朔管昆也落下一子在右上角。(这是一种很稳健的下法,因为边角有地形优势)
祁炤尘不慌不忙地在第一颗黑棋的不远处下了一子,并没有着急吃白子的意思。
难道是想先布局?朔管昆有点疑惑,于是打算先试探一下,落子在第一颗白子的旁边,大有“众将围城”之势。
两人就这样互相下着,然后黑白两方逐渐触碰到对方的领域,一场严峻的厮杀即将开始。
朔管昆原先想的是祁炤尘落子天元,根基不稳,肯定会拜下下风,但是事实却不如愿。黑子势如破竹,直捣敌营,短短几步,祁炤尘就吃了十几颗白子,而且还愈发不可收拾。
见大势已过,棋盘上尽是黑子,朔管昆叹了口气,掷下两颗白子在棋盘的右下角,表示认输。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为什么?”朔管昆问到。
“因为我太厉害了。”
朔管昆:“……”
祁炤尘笑道:“开个玩笑,虽然我是很厉害,但是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哦?劳烦先生解惑。”
“你占据一角,要是肯先角后边依次而来那必定是你胜,最差也是个平局。但是你看到我的奇怪下法肯定不解,于是就打算试探我一下,并没有着急在边角拓展,对吧?”
“正是如此。”
“这也就是你输的原因了,多的你也知道了,我们现在说一下你。”
祁炤尘收了棋盘,道:“你知道你是一个奸臣吗?”
“我知道。”朔管昆平静地回答道。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他们说你结党营私,贪污公款,欺压百姓是否属实。”
“结党营私我认,但是其他的我可不认,那都是无稽之谈。”
“那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供养门客和打理府邸的。”
“这个嘛,既有别人贿赂我的,也有我自己赚的,还有一些是陛下赏的。”朔管昆回答到。
祁炤尘满脸不相信,问到:“你是怎么赚到这么多的银子的?”
“也简单。”朔管昆抿了一口红茶,道:“我现在手上有几百间铺子和良田,每日租费就可以抵我几月的月俸。除开这些,我还有十几间自己经营的珠宝铺子,再把那些不入流的产业林林总总加起来,赚到这么多银子不是问题。”
祁炤尘对此很震惊,为什么一个通过科举入仕的人会这么有商业才能?
“你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在官场里做个奸臣,还结党,难道你想造反?”
“钱是钱,权是权。没有同时拥有这两样在哪都不好使。但是皇位可不是我这种人能觊觎的。”
“你活成这个样子……”祁炤尘表情复杂:“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所以我打算这次事情结束后就到媚娘的坟前建个小房子,田园守墓。”
“那简浮歌怎么办?”
“他一直都想仗剑天涯,但是江湖险恶,我一直没同意,现在想来,确实是我太迂腐了。我已经给他准备了他想要的东西,等会儿还得麻烦先生帮忙送给他。来人,把东西拿过来。”
一名仆人拿着一个半人高的细长木盒走进来。
原来是早有准备,就在这等着我啊。
木盒打开,一柄流苏烫金的儒雅长剑映入眼帘,确实是一把宝剑。祁炤尘把剑取出来,装上剑鞘,说:“我会给他的,所以说,你这府上的家产全都充公,你心甘吗?”
“怎么不心甘?反正落叶归根,还是要给陛下留点东西的,不然就显得太不诚敬了。”
祁炤尘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人来了,走,我带你全身而退。”
朔管昆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权且看眼前这人该如何应对。
然而祁炤尘直接带着朔管昆走到府外,走到了正在剑拔弩张的两队人的中间。
而玦延封正站在对面那一队人的中间,脸色很复杂。
“小封,这个人,我保了。”
现场一片安静,朔管昆不敢相信地看着祁炤尘,这个人不会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吧?难道他以为皇帝会妥协吗。
结果皇帝一句话让他打脸了:“好吧,既然是老师吩咐的,学生怎敢违抗?不过他府内的家产我不拿走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没事,他不要了。你现在就去抄家吧,抓该抓的人,其他无辜之人不要动。”
“是,老师。”
看着玦延封面无表情地去抄他家底,朔管昆呆滞了,还可以这样吗!
祁炤尘对朔管昆说:“好了,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虽然陛下不会找你麻烦,但是你那些仇家我可不能担保他们不来找你。”
朔管昆说:“哦,这些人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早有准备,那……我就先走了,剑记得给浮歌,别忘了。”
“嗯嗯嗯,快走,啰哩啰嗦的。”
……
朔管昆通过关系顺利出了京城,然后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服,摘下发冠,用一根褪色的蓝色发带束起斑白的头发,又找了一个斗笠遮住脸。他驾着着一个拉货的牛车朝着日落的地方缓缓前进。
……
简浮歌接过把柄剑,把剑抽出来一节,银澄澄的闪人眼睛,他面无表情地说:“这是那家伙让你给我的吧?”
“是,所以呢,你要不要?”祁炤尘满脸笑意。
“要,怎么不要?”简浮歌把剑收回去,说:“祁兄和玄兄可有去的地方,官场混浊,不是个好的去处,不如和我一起仗剑天涯,岂不快活?”
“不必了,我俩自有去处,在下祝简兄能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嗯。”简浮歌戴上了灰扑扑的帽兜,说:“天快入秋了,注意防寒保暖,当心别患伤寒。”
“嗯。”
……
朔管昆坐在媚娘的青石坟边,饮着酒,说:“诶,咋俩真是不逢缘啊,下辈子还是别再见了吧,兴许你还能过得更好,不必跟着我受罪了。”
小土包上的青草随风飘动,像是在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