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岩牵着野利小胖的手,跟在罗蓝身后一步一步走上去。
罗蓝的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护卫,也走在前面。
韦岩居然还有心情跟他说话,“喂,前面的,你叫什么名字?想占罗家姑娘的便宜,留下姓名是最起码的事情吧。”
那个护卫脚下一趔趄,走得不太稳,却没敢回头,也没敢答话。
是旁边的罗蓝轻叹口气,告诉韦岩:“他叫闵玉峰,五弟,看在姐姐可怜,从前对你也还算不错的份上,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罗蓝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韦岩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的表情是戏谑的,根本没有一丁点放过闵玉峰地意思,道:“看在你跟我三姐一起走在我前边的份上吧,刚才你但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你现在已经死定了。”
闵玉峰肩膀一颤,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继续走着。
罗蓝觉得这不是她那个会读书的五弟,这就是个小魔鬼。
一行人越过几个外围的围屋,前面的罗家围屋就展现在韦岩的面前。
这里叫罗家堡一点都没错,巨大的圆形围屋外面全部是条石垒成,在二层以上开有小孔,这肯定兼具射击功能,整个围层有五层楼高,伸出层壁的水檐上,能看到那是青瓦铺成,这应该是为了防火攻才没有用茅草做屋顶。大门向内缩进去一些,应该在门楼上还有防御设施。
围屋又是建在半山坡上,门前的道路都不是直对着大门,这样还可以防止撞木攻击大门,也可以让骑兵冲不上去。
这整个围屋就是一座堡垒。前面路过的围屋也有类似,但绝没有罗家堡建得这样巨大、坚固和完善。
围屋这东西,美观、漂亮,可以完美地融入于自然环境,可以防御山贼马匪,对付明代的官兵也能有些底气,可要是韦岩带人来攻打,那就是屁用没有。
有没有用现在不说这个,此时的罗家堡中门大开,屋堡里站满了人,一层的,二层的,三层的,四层的,连最上面的第五层也有人,就是没有人上前迎接他们,似乎是所有人都是满怀着紧张、畏惧、愤恨的,不一而足的情绪在盯着韦岩看。
那些目光如果能够物质化,大概率会把韦岩剥光看看,或者是剜心出来瞧瞧,这个曾经的小书生,如今就在刚才,还没有踏过石桥就开始杀人,这是去了京城读书,还是去学杀人。
被人围观了,这边的人,除了韦岩,连罗蓝都有些紧张。
而韦岩只是扫视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中堂里,山大王一样地布置,两边或坐或站的有不少人,中间上首是一排三把交椅,现在只有中间一把椅子上有一位老人。他的面色腊黄,身形枯瘦如槁,只有目光还算锐利,盯着韦岩就没转动过。
韦岩走上前,既不跪拜也不说话,与老人对视着,神情很是放松。
“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回来看见爹也不磕头行礼,在京城里,这书是白读了吗?”老人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脸色却渐渐温和下来。
韦岩知道了,这是罗有寅的爹,那个自知大限将近,叫他们哥俩回来的人,也是这个罗家庞大家族的,真正掌控者。
可这跟韦岩有什么关系?你儿子的身体已经归我了,就算你知道,我也不会还给你,不过,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那还真要感谢你这个爹了,要不是你送我去读书,让我开了智,不然我这一路上,可能早死过好几回了。不过这书本里还真没讲过,怎么有你这种六亲不认的爹,虎毒不食子的故事不用书上讲,是个人就知道的道理,那我就想问问你,你还是人吗?”
这话确实太难听,立马边上跳出一个人来,“住口,小五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韦岩没管坐在上边的罗树青。
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转身对着这个跳出来的人道:“小子我去京城一年多,以前的好多人都忘记了,刚回来,有些眼生的很,这位怎么称呼?”
这人也是个老头子,一副地主乡绅打扮,气得用手指着韦岩,“亏你小时候我还抱着你撒过尿,连我是你何大伯都不记得了,难怪你现在如此狂妄。”
韦岩对他笑了笑,“这是罗家村罗家堡,哪里冒出来个姓何的?我现在会自己撒尿,不用你抱着我了,从这里滚出去吧。”
几句话气得老头冲上来指着韦岩的鼻子骂。
旁边的邢敏要抽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韦岩的跨前一步上去,一掌按在老头的心口上,“嘭”地一声响,一如桥头的一幕,老头的前胸被按下去一个大坑,后背炸出来的血肉把衣服撑起老高,仰天喷出来一口血雾。韦岩就在那血雾中躲闪不及,被淋了半身。
这场面就没法一一描述了,这个杀人的恶魔。
韦岩笑眯眯地慢慢转动身体,对所有人说道:“是不是你们都想杀我?我今天进了罗家堡,就是想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可别错过了,我也不是无敌的,来啊!来杀我!”
一时间几方人剑拨弩张,血战一触即发。
罗蓝已经有很强的耐受能力了,她知道在有些事情说出来之前,如果韦岩死在这,那就不是哪一个人的生死,而整个罗家堡的灭顶之灾。
现在这里的人只有她知道,她也只能被迫站出来。“大家不要冲动,罗有寅做了一件大事,如果他死在这里,所有人都会为他一起陪葬,是真的,是罗家村所有的人都会死,你们不要冲动,听我说。”
“我不管,我要杀了他,”
“我不信,”
“不行,不管他做了啥,都得给大家一个交待,”
……
韦岩也知道这里的人太多了,他们的人太少,如果冲突起来他们没机会跑出去。
他也没打算逃出去,还有心情招呼,“板凳,过来,”
就在大家仇恨的目光中,“板凳”变成了板凳,邢敏在边上递上来一条手帕。
韦岩就坐在人肉板凳上,面对着大堂外,从容淡漠地擦着溅到脸上的血。
那边罗蓝踉跄着跑到罗树青的跟前,低声地把韦岩劫了成国公府小姐和银子的事情,几句话讲给她大伯听,重点是现在那个有封号的小姐还在外面,被拓跋折折带着四处游荡,就等着罗家堡的消息。
罗蓝她急得都哭了,这事关着整个罗家堡,还有所有人的生死,罗树青却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回应。下面的人渐渐快要压不住冲动了。
“点着火折子,准备吧。”韦岩等得有些放弃了,他吩咐了邢敏。
自己轻轻地扔掉了手帕,缓缓地站起身,在他慢慢抽刀的时候,板凳已经起身抽出她心爱的短矛,全钢特制,两头开锋,还带有血槽,这是那个臭铁匠给她量身定制的,两个握手中间还能拧开当成两把长刺,这是她的专用武器。
韦岩也有一把,就是小一号,要不然他抡起来的时候,总是扫在地面上。
就在韦岩这一方慢慢做好准备的时候,罗树青终于开口阻止他们,“大家都不许冲动,罗蓝没说谎,大家要是还相信我罗家,相信我罗树青,就不要动小五,”
“何伯的事情,我罗树青一定会给个交代,我在此保证一会给大家一交代,无论如何大家要相信我。”
他强挺着高声说完这些话,接着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剧烈咳嗽,中间突然喷出一口血,惊住了大家,不包括韦岩。
韦岩听到后面的咳嗽声,头都没回,慢悠悠地走前几步,手中长刀向下用力地插进门槛上,地面上有青砖,插不上就丢人了。
“立刀为誓,敢向我动手的人,我罗有寅必杀之,如果我死在这,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给我陪葬。”
罗树青忍着咳嗽,展现他作为罗家家主的处事能力,“寅儿,你今天做得够多了,大概也累了吧,你先去看看你娘,罗蓝要和爹说说你的事情,你就先去休息休息,叫你墨叔带你去可以吧。”
韦岩回过头来,扫视了堂上还剩下的几个人,“行,我去叫我大哥回家,你们别想着糊弄我大哥,要是有人敢把他牵扯进来,就全都等死吧。”
始终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中年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韦岩面前,还把他吓一跳,这个人的存在感这么低,这是天生的刺客啊!
刚才场面那么火爆,这个人都能稳得住,不由得让韦岩对他加了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