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齐在府上收到战败的消息,丝毫没有在意,轻描淡写地问陈耀:“损失多少人马?”
“一两万……”
“两万就是两万,骑兵呢?”
“一万,自己跑回来的战马有多少?”
“三千匹。”
“你试探敌营,送给了梁军七千匹战马,两万兵器盔甲。你不会是奸细吧。”
“末将绝无二心,这次一时轻敌,还请将军恕罪。”说罢,陈耀连连磕头。
“行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领五十军棍,回去好好整顿兵马。”
“谢将军。”
陈耀走后,宇文菡从后堂走出来,递给他一碗莲子羹:“和萧昶做生意,新进的货,尝尝看。”
“阿菡,你怎么还和萧昶做生意啊,宇文禧的人可没少查你。”
“放心吧,查的人也吃着这个呢。”
“嘿嘿,我的老婆就是有能耐。”赵齐喝得一干二净,“宇文禧下命令让我即可发起进攻,我就派陈耀去打街亭,没想到输成这个样子。”
“萧昶手下陆兴之可比韩信,崔忠也是名将之后。我们的人数优势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大。我们还要保存实力去对付宇文禧。”
宇文菡把碗接过来。赵齐说道:“如今宇文禧亲率主力和柔然争斗,他儿子宇文昭还在征讨西域。现在应该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宇文菡有些犹豫:“洛阳周边有宇文护近二十万兵马,长安还有宇文禧亲信周国威的十万兵马。我们没有办法一边防御萧昶一边进军长安。”
赵齐接着说:“必须让周国威的十万兵马调离长安。那样我们起事还能保全关中。”
“那样的话整个河东、河南江北之地都将纳入宇文禧之手。”
“那也能让陛下一展抱负。要知道宇文禧手下的周国威蹲好宇文护还有他的儿子宇文昭已经是离心离德,宇文禧一党已经四分五裂,只要我们击中实力,定能各个击破。”
“好!我这就想办法让周国威带兵东进。”宇文菡说完就走了。
宇文菡见到苏铁:“怎么现在才回来,还带着一身伤。”
“奴才无能,被陈无虞击败了。”
“你不是和步旨联手吗?两个人都打不过他一个?”
“击败我们二人的不是陈无虞本人,而是他手下的傀儡军。”
“傀儡军?说明白些。”
“奴才的师父步辇大师曾经无意中研制出一种丹药,被称为军神丹。此药给人服下后会使人变得痴傻,只服从主人的命令。却能变得勇猛异常。想必陈无虞一定对此丹药进行了改进。”
“傀儡军有多少人?”
“大约六百人,枪戟斧叉各一百,还有二百铁骑。”
“你能做出军神丹吗?”
“不能,工艺繁琐且要根据每个士兵的体质特殊调配。陈无虞研制二十年也就这六百人。”
“好吧,你去替我做件事情。”宇文菡随后对苏铁耳语一番。
此时房威的大军已经行进到了南徐州境内,刺史荀安亲自前来迎接,谦恭地说:“下官南徐州刺史奉旨迎接大将军。”“老荀,你在任上没少捞钱吧。我人都来了,怎么招待我?”
“魏国在南徐州和魏国青州边境二十多个县的守军将领已经全被我买通,徐州军主力也已经集结完毕。将军可在吴王他们到达前先拿下青州,我连庆功宴都准备好了。”
“哈哈,不愧是老荀。明日兵发青州!”
第二天陈琳和萧桓就接到房威进攻青州的消息,陈琳看着战报皱着眉头说:“这个房威,竟然背着我们打青州,完全没把你我放在眼里。”
“好了,岳丈大人。房威胜了也要分兵留守青州,倒是不会和我们争夺洛阳,还有一个擅自行动的罪名,咱们不吃亏。”
“房威真的只是打青州?”陈琳心里嘀咕着,跟上萧桓的马继续往前走。
三天后房威夺下大半个青州,魏国青州刺史、琅琊太守韩谭逃往北海,收拢残部近三万准备抱城死战。房威却突然撤兵西进,和从洛阳前来增援的宇文护在东平和山阳一线对峙,萧桓的后续部队也没有前往和房威会合,而是北上包围北海并攻占青州其他州县。这日,萧桓在北海城下阅兵,要求韩谭投降,韩谭率军出城列阵,萧桓说道:“韩大人大势已去,为何还不归降王师?”
“我阖城百姓决心死战,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依照魏律,刺史战败失土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不如归顺了吧”
“哈哈,我全家只剩下我一人,我就是满门。”
“那这一城的百姓呢?我军北伐就是要为被胡人屠戮的百姓报仇雪恨,这城里胡人不下二十万,你可想明白了。”
“看来我还有二十万兵马。”韩谭讽刺道,“你围城也没用,城中有三年的存粮,你有三年来围城吗?”
“最多一天,北海城就会变成废墟。”萧桓说罢就走了,他一回到军中,梁军的投石车就把装满劝降布告的木桶抛进城中。
傍晚就有人自称是韩谭副将石均的使者前来投诚:“小的拜见吴王殿下,我家老爷愿意明日献出东关城门。”
“你说你是石均的人。”
“正是,小的是石将军的妻弟。”
“我听说石均是个羯人,怎么要背叛同族?”
“王爷有所不知,这胡人也有高低贵贱,我家将军出身卑贱又娶了汉人为妻,在军中备受欺凌,故愿意献出城池。”
“有什么条件哪?”
“请求王爷开恩,放过城中百姓。”
“还有呢?”
“任命石均将军为青州刺史。”“准了。”
第二天,萧桓派兵刚一攻城,石均就把东关大门打开迎接梁军。梁军鱼贯而入,将城内的三万守军尽数屠杀,活捉韩谭。韩谭看见石均破口大骂,石均有些羞愧不敢还嘴。萧桓把剑放在韩谭颈间:“降不降?”
“呸,无耻小人!”萧桓冷笑着说:“拖下去,剥皮实草,挂在青州府衙门口。”
第二天,萧昶派兵把所有的胡人男子都聚集在城关里,石均听说了立刻前来:“王爷,您答应过我的,不杀百姓。”
“你觉得他们是百姓吗?”萧桓已经下令搭箭了,“他们下一秒就是十万大军。我也答应了你,你会是大梁朝廷任命的青州刺史,不过你觉得胡人会放过一个背叛他们的人吗?”
说罢,萧桓下令放箭,片刻功夫十万人尽数死在箭下,随后兵士泼下大桶大桶的油把这些尸体烧得一干二净。滚滚黑烟把整个北海城的上空遮蔽了,城内哭声一片,这时陈琳走上来:“不知殿下如何处置那些胡人妇女。”
“赏给弟兄们吧,当然了,咱们先挑一挑,哈哈!”萧桓看了看石均,“现在没有活着的胡人知道你是叛徒了,等我们完事了,你再去当这些人的救世主吧。”
接下来的三天,青州各地都爆发了汉人百姓和梁军合力屠杀胡人的事件,随处可见身首异处的胡人男子和衣不蔽体的胡人妇女。
李乂和刘镇恶率三万后备人马押运粮草,之间大军所到之处胡人尸首随处可见,赶紧吩咐士兵将这些尸体掩埋,最后尸体实在太多根本来不及掩埋就堆在一起焚烧。刘镇恶闻到腐烂的尸体燃烧的恶臭不禁作呕,李乂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老弟啊,你还太年轻了。”
“怎么,尚书大人也经历过这些?”
“我祖籍寿春,当年魏军南下,我们举家西逃,只有我一人逃到蜀地,沿途尽是此般景象。”
“吴王也太狠了。”刘镇恶压低声音说,“这么一来,北伐所到之处,胡人不得拼死抵抗啊。”
“梁军中多半是南逃的北人,当年他们的父辈被这些胡人当鸡犬追逐杀害,不这样做,他们怎么会效忠呢?”
“也许大人说得对。”刘镇恶说罢赶紧捂着鼻子,李乂双手合十,念了几遍佛经也走了。
宇文护看着战报和一些逃回来的残兵败将,不由得一阵后怕:“梁军攻占了整个青州,已经推进到了济水。正在向这里集结。”
“将军,我们还是后撤虎牢关吧,只要守住这天险,就是守住了河南江北。”副将拓跋茂说道。
“是啊,梁军兵锋正盛,不可与之争锋。”一旁的人附和道。
“不可!”宇文护二十岁的儿子宇文腾驳斥道:“这么做就是把整个河南江北拱手送给了梁国!”
“少将军真是年轻气盛啊。”拓跋茂说道,“难道我们就要和那梁军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不是!”宇文腾胸有成竹地说,“如今在我军正面的只有房威的十万兵马,不能等他们和萧桓的后续部队会合,应当主动出击,乱其阵脚。”
“哦?那就请少将军说说怎么个乱法。”
“梁军北上,淮北水师也尽数向庐江一带集结,咱们应当带领一支精兵南下袭击空虚的淮南,直接攻破梁国的江北淮南之地。”
“这……”拓跋茂有些出乎意料。“好!”许久不说话的宇文护突然发话了,“你需要多少人马?”
“一万精骑,一万轻甲。”
“好!待到事成之后,为父为你请功!”
萧昶此时正在五丈原上,身边跟着陆兴之、沙贾昂、廖湛、高沛。萧昶问道:“孟远还是不肯发兵吗?”“启禀元帅,孟远称病,指派他儿子孟光率一万骑兵前来。”陆兴之回答道。“本以为他不会出兵,好歹也派了一万人前来。”
“沙将军,盾阵练得如何。”
“末将已经实验过,可以接连抵挡魏军轻骑冲击。”
“好!对了,听说你的战士们多有水土不服,我已经派人去荆州和成都请最好的医生了。”
“多谢元帅关心。”
“高沛啊,你是主管斥候的,对面有什么动静?”
“依旧是加固城防寨墙,没有要出兵的意思。”
“嗯,越是这样越要小心。”陆兴之说道:“元帅,最新消息宇文禧之子宇文昭的兵马似乎在向关中缓慢移动。”
“哦?你有何对策?”
“联络羌人骚扰阻拦,等到宇文昭疲惫时在一举击溃。”
“宇文昭可是有十万兵马。”萧昶说道。陆兴之看着正在操练的军士说道:“宇文昭绝对不敢让主力离开凉州,南下的最多是他的三万骑兵。”
“北魏土地、民户皆在我大梁之上,只有分而治之才能各个击破。”
“王爷说得极是。”陆兴之目送萧昶离开。这时高沛上前:“大人觉得咱们能打赢吗?”
“你觉得呢?”陆兴之笑着反问道。“和我们对阵的魏军一共有四十万,咱们不过二十万。
“这……”这就是一场赌局,你以为咱们不北伐,皇帝不北伐,宇文禧就不会南下了?南北并立,就是国运之争,要么一统,要么灭国。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啊。”
陆兴之说罢就走了,高沛喃喃道:“万一真的有第三条路呢?”
秘密出发的宇文腾昼夜不停地向淮南进发,三日后就到了合肥。正好和李乂和刘镇恶的兵马相遇,刘镇恶大敌当前,自己的兵士又都没有穿铠甲有些慌张。李乂却不慌不忙地把粮草转运到历阳,并派押运粮草的军士和随粮草出发的后备军整合后向石亭撤退。
宇文腾年轻气盛,一见梁军撤退立刻派兵追赶,梁军凭借熟悉地形的优势快速穿越大别山,而宇文腾的骑兵不能登山又不忍心弃马,只能绕过大别山,途径石亭时遭遇李乂伏兵,大败而逃,折损兵马近万,向北逃窜时又遇到了陈琳南下的援军,宇文腾慌不择路向历阳方向逃窜,结果被郭奕全歼在历阳城下,宇文腾被俘。郭奕和李乂会合后就把宇文腾交给了闻讯前来的北府军天枢。
天枢给宇文腾戴上镣铐押解前往建康,是日快到建康城门时,宇文腾突然问天枢:“你们皇帝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送到他面前?”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选择被我押解进京而不是自杀?”
“不想死,总觉得还有机会。”
“没错,在这乱世,活着就是机会。所以皇帝想给你这个机会。”说罢,天枢就把他交给了禁军。宇文腾被蒙着眼带到了萧义恭面前,摘下眼罩,看到眼前的萧义恭个头不高,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仔细打量着他。宇文腾扑哧一声笑了,萧义恭止住周赟的喝斥说道:“笑什么?”
“魏军中流传大梁皇帝豹头环眼食人血肉,狡诈如狐,残忍如狼。”
“现在看来呢?”
“也是个凡人!”
“哈哈,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为何不恭敬些。”
“你们北伐,杀了那么多胡人,我为什么要对杀人的贼首恭敬?”
“说得好,带下去好生照料。”
宇文腾走后萧义恭往龙椅上一躺:“周赟哪,你怎么看这个宇文腾?”
“奴才以为这人倒是有几分宇文禧的胆量和智谋,就是阅历少了些。”
“他比他爹宇文护强得多,青州死了那么多胡虏,宇文护还能按兵不动,不是能隐忍,而是不敢出兵。连房威这么个半吊子废物都不敢打,宇文家除了宇文禧真是没人了。”
“启禀陛下,宇文禧似乎和柔然有议和的意思。就快到春天了,这青黄不接的日子是柔然人最难熬的时候,咱们可要小心宇文禧回师呀。”
“是啊,要小心宇文禧,当年末帝即位,宇文禧趁南朝人心不稳,南下占领整个河南江北之地。这次北伐若是能夺回故土,也算是给刘宋一个交代了。”
“陛下赤诚爱国,天地可鉴。”
“老三那有什么动静啊?”
“蜀王殿下在汉中屯兵,魏将赵齐闭关自守,不肯出战。”
“荆州方向呢?”
“韩成大人回报。双方依旧沿汉水对峙。”
“现在就指望老二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宇文腾全军覆没被俘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宇文护的耳朵里,拓跋茂忍着得意一脸严肃地说道:“少将军被俘虏,军心动摇,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定军心。末将恳请出战房威。”
“军心不稳的军队出战了也是送死,吩咐各营加强戒备,坚守不出。等到皇叔的大军到来,合围房威!”房威知道了宇文腾被俘虏的消息大喜过望,加紧派人叫阵,可宇文护就是不肯出战。这时萧桓带着攻城器械上来了,立刻下令用投石车和弓弩床强攻魏军营垒,宇文护一时间被打得仓皇而逃,房威趁势进攻,一直打到陈留城下。
正在汉江北岸和韩成对峙的斛律明听闻宇文护退却,担心梁军从东面强渡襄江,只得分兵守卫新野一带,这样一来襄江防线就出了好多空缺。斛律明和周国威私交不错,便请周国威派三万兵马前来援助。半路上书信被苏铁截下,将三万兵马改为六万。周国威一见书信,本来他就是宇文禧指派的斛律明的预备队,便顾不上下属的劝阻,只留下一万多人守备长安,亲自率军出关中援助斛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