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臻现在感觉糟糕透了,地上摆着两具冰冷的尸体和一个昏迷不醒的壮汉,从警至今已有十几年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烦过。
他不是正在执行任务吗?在东南亚某军火集团卧底了两年多,今天趁首脑进行一笔大宗交易,他暗地里通知了上级收网。在激烈的枪战中,他抢夺了军伙商的一个武器箱子,中了流弹就人事不省。
等醒来之后,就已经身处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个穿着官服,一个穿的是捕快服。最离奇的是,那个捕快竟然跟他长的一模一样。他再三确认了一下尸体的心跳和呼吸,以及正中心脏的刀伤,确实已经死透了。
这个房间唯一的活口还在昏迷中,穿的是灰色布衣,不知道是谁。
地上冰冷的尸体告诉他,这并不是鬼把戏,是真实发生的事件。他穿越了,而且很不巧,在穿越的同时遇到了这起凶杀案。
死的是大官,相信捕快们很快就会过来。如果看到这个场景,很难不把他当成案犯来处理。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徐臻灵机一动。他抓紧时间与那尸体对换了衣服,看到他的腰牌上写着“林宵”二字,想必此人就是叫做林宵。那捕快的身上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徐臻直皱眉头。这把刀连锋刃都没有,除了刀柄,整个刀身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铁锈,应该是没有什么用处。但这是是原主人的象征物品,徐臻只得将长刀别在身上。
先将一个铁箱子藏到床底,这是他从军伙商手中抢夺过来的,里面装有现代化武器。如果能度过这次危机,这个箱子就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最后才把尸体的脸划花,直到没有人能从样貌上分辨出来。从此以后,他就是捕快林宵,将用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
在他把这一切刚好完成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万将军,钦差方才与你说了什么?怎么去了这般久?”
“宋大人方才与末将聊了一些京城逸闻,后来不胜酒力,便回房休息了。诸位大人,请随我来,这里便是钦差的行在。”
徐臻,现在应该称为林宵,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躺下装作昏迷不醒。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这门为何反锁了?宋大人!宋大人!”房间里面自然没有回应,“莫不是有什么变故!诸位大人退开,待我撞开它。”
随着两记撞门的声音,林宵听到几个人踩着杂乱的脚步声跑了进来。随着惊呼“有刺客”、“林捕头”等声音,他被人连续敲打了几下,这才装作从昏迷中苏醒。斜眼看向旁边,那唯一的幸存者,也同样被这样物理唤醒。
林宵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军袍,身形彪悍的中年军官恶狠狠的对自己说道:“你杀害了钦差大臣!”
林宵正要反驳,后颈被他一拳击中,真正的晕厥了过去。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林宵晕晕呼呼的再次醒来。这里是一间阴冷潮湿的牢房,周围浑浊的空气让他一时呼吸不畅,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你醒啦?”
还有别人?林宵吓了一跳,侧着头看向与他同居的那名幸运儿,正是钦差房内唯一的幸存者。
“你是谁?”
“是你抓的本大爷,现在居然问我是谁?”那壮汉一双浓眉拧成了一团,“本大爷就是江州海上一霸,天下第一豪杰,阿史那一护是也!”
“阿史那一护?”
“哈哈哈哈哈哈!正是本大爷,一是天下第一的一。”
林宵像看傻子似的看他,忍不住吐糟:“那护呢?”
“咳咳咳……”
确认完毕,他是真傻,接下来从他的口中得知了现在二人的处境。江州知府判定二人刺杀朝廷钦差大臣,三日后处斩。
“可是死刑不应该是秋后问斩吗?”
阿史那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傻啊,刺杀钦差是重罪,重罪是什么意思知道不?就是立即行刑的意思。”
被一个傻子说傻,林宵感觉智商受到了污辱。这位天下第一的阿史那一护,好像真的脑子缺了一根弦似的,丝毫不知道他自己即将被处决。该吃吃,该睡睡,平时就大声说“本大爷早晚得出去”之类的话。
林宵可没有他那么乐观,首先想的是如何脱身。刺杀朝廷钦差,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足以株连九族的重罪,形同谋逆。他可不想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期间问那位阿史那一护,他为何会被自己抓。那人扯了半天有的没的,结果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他说自己是盐帮的老大,按说掌管一帮大小事务,怎么也算是个人物。但是仔细盘问下来,林宵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拍飞出去。
阿史那说道:“本大爷怎么当的老大?这还不是因为乘船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海上横行霸道,我就跳上他们的船,对他们以理服人。你以为我靠什么让手下死心踏地?当然是本大爷手上的这把七尺大刀啊!那个盐帮的二当家老费,看到本大爷如此威猛,马上就拜服于我的刀下,让我做了他们的老大。但是我又不喜欢管帮中事务,所以我就把帮里的事情都丢给了二当家,本大爷只负责打架就好了。”
林宵明白了,这人是傻成被人拿来当了替罪羊,实际在帮里一点权力都没有。真正的是主事人,是那位“二当家”。
如此过了两天,再有一日就要问斩。林宵在牢中绞尽脑汁,目前这个孤立无援的处境下,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越狱。他打量着身边的铁憨憨,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他帮助自己逃出去。
在午间送饭的时候,来的却不是平日的狱卒,而是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色风衣里的男子。他站在牢房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许久都一言未发。林宵被他看得不耐烦,就准备询问的时候,却听他叫道:“大哥。”
等等,大哥?林宵下意识的回头望向阿史那一护,见他毫无反应,反应过来这个神秘男子叫的并不是那个傻子。
难道他叫的是自己?也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真正的林宵!想到这里,他按捺住心中的疑问,仔细措辞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神秘男子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冷峻而俊郎的脸:“父亲听说你犯了事,特意派我过来处置。”
林宵心中一喜,这便宜弟弟的话里已经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他的处境家里人已经知道了。第二,父亲派他来处置,那当然是救自己的了。他卧底于军火集团之前,曾经捣毁过一个跨国贩毒团伙,是业界神秘的人物,代号“无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已经根植于他的骨髓中。
“父亲现在何处?他老人家生气了吗?”
神秘男子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父亲已经从西凉回到了京城,听到你的事情之后,大发雷霆。大哥,你连钦差都敢杀,知道皇上对这件事情有多震怒吗?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平时劳苦功高,你这次必然会牵连到家里的。”
林宵咯噔一下,首先,他那位“父亲”现在正在京城中。其次,自己犯下如此重罪,他居然还能以功相抵,不株连到家里,那么他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朝廷重臣。同时他也产生了疑惑,作为长子,为何会在江州这偏远小城里当一个捕快?
“父亲要你如何处置?”终于问到关键点了,林宵经过一问一答,小心翼翼的将重要信息套了出来,最终涉及自己的切身问题。
那男子说道:“父亲向皇上求情,最终免了你的死罪,改判流放三千里到极北三州,永世不得踏入京师。”
林宵从刚开始的满怀希望,到现在一颗心瞬间冰凉,如堕冰窟。他不傻,流放三千里跟死刑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所谓的极北三州,从他讥讽的口吻讲出来,犹如赶走一只苍蝇一般。明明是兄弟,为何有这样的反差?他必须尽快弄清这个问题,不然从斩立决到流放,根本不是减刑。一个是受死罪,一个是活受罪,最终的结果都是死。
旁边的铁憨憨倒是笑了起来:“好兄弟,这下不用死了,咱们一同去极北三州,闯出一片天地来。”
“我谢谢你啊。”林宵无语。
“不用谢,以咱们共患难的交情,本大爷随时都可以罩着你。那三千里极北三州算什么,也就三倍到京城的距离,本大爷更远的地方都去过。想当年,我乘船出海,漂到一座岛上,想找那里的城主打一架。但是那城主太厉害,我当然敌不过,最后抢了他们的船出海,这才遇到了我的小弟。”
神秘男子皱眉,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憨货。不过并没有理会那个看起来傻得骨骼清奇的家伙,而是对林宵说道:“考虑得如何,大哥?你是选择明日处斩呢,还是流放保住一条性命?”
林宵从刚才阿史那的话语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弟弟……”
男子打断道:“右相已经为我取了表字,林骥字骏驰,大哥还是叫我表字吧。”
原来你叫林骥啊,林宵暗哂,便说道:“我选择流放,但是我想见府台大人,有一些工作要交接。”
林骥不太愿意节外生枝,拒绝道:“你一个小捕头,有什么工作要找知府交接的?”
原来他还是个捕头?林宵毫不退让:“想要我服从家里的安排,我就这一个条件。”他特意加重了家里两个字。
林骥考虑了一会:“好吧,你随我去见知府。然后我会安排你出发。”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林宵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想。阿史那一护目送他走出牢房,在身后大喊道:“兄弟,见到那个官,你可什么都不能承认啊!”
这个憨货倒是心善,林宵心里一笑,然后紧跟着林骥的脚步走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