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后,高君逑端起酒碗,对张长青说道:“这几个月,多谢张将军代我们照顾这几个娃娃,你多费心了,我敬你一杯!”
“这说的是什么话,高掌柜太见外了。”张长青陪酒一杯,道:“我不仅没照顾上他们,反而他们数次都帮了我大忙。若你们答应,我真想让他们留在安东军,个个都是戍边卫民的好将才!”
他这话丝毫没有客套的意思,对于这几个晚辈,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不叨扰张将军啦。”高君逑又满上一碗酒:“既然此番雪州事已了,我们之前商量了一下,明日便启程回七侠镇吧!”
“这么快?”张长青连忙劝阻道:“你们风尘仆仆地赶了这么远的路,纵然功夫再好也难以吃得消吧。我也不说尽地主之谊之类的话,好歹留在这休息几天。”
“不了。之前跟亲家定过,龙抬头那天,犬子要和他家的千金——也就是肖星雨,完婚。况且我们也不再用两条腿赶路了,今日在驿站一人租了一匹马,路上也能休息。”
“好吧……”话已至此,他自然不好再多说。
……
翌日清早。
华知仇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晃了晃尚有些宿醉的脑袋——昨夜他又跑去双亲的墓地独自喝了一顿酒,以作告别。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推开,高在洲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催促道:“知仇,太阳晒屁股了还不醒。赶紧起床吃饭了,吃饱喝足好赶路。”
“你这家伙……”华知仇揉着眼睛吐槽道:“可算是等到回家娶媳妇的时候了,比谁都积极。你先去吧,等我再缓缓就来。”
高在洲突然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破天荒的没有洋洋得意,迟疑良久,轻声道:“知仇啊,有个事情……我觉得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他这句话,华知仇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睁大了眼睛看着屋中那个此时有些模糊的身影,问道:“什么事?!”
“刘素心,她……”
“她怎么了?!”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他连忙起身,焦急地问道:“刘素心怎么了?你说啊!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难道是又被驰洋人抓走了?!”
“那倒不是……刘素心她……走了。”
“走了?”华知仇提起一口气不知该吐到何处,不解地追问着:“你说走了是什么意思,走去哪里了?”
高在洲见他如此着急,不禁有些尴尬:“这个我也不知道……”
“去凤羽阁了。”此时门外突然有道人影伴着声音走来,正是张长青,“在林州东海的一座小岛上,是个武林门派。她说要去那学功夫。”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我都不知道!”华知仇又问。
“天还没亮就走了。”张长青耐心地一一答道:“昨晚上她就和我讲了这件事,也不让我告诉你,说若是见到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办法,我只好派了王文猛和几个士兵便装相随,保护她的安全。……对了,她留了封信给你。”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华知仇。
华知仇忙接过信封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看去。
“华郎,见字如面。”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林州的路上了。不要误会,我要去凤羽阁是自己的主意,事先没同你说是不知道该从何讲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不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出身,实在是事发突然。我的母亲姓欧阳,是凤羽阁两名宫主之一——欧阳水镜的妹妹。从我记事起,我娘只和我说过一次她的身份,并且不知因为何事,她那时早已散去一身修为。”
“我娘曾和我说过,这辈子永远不要接触武林中人,也不要卷入江湖中事,我当时不以为意。奈何天命捉弄,有朝一日竟沦落至此。”
“这些天,我也细细想过,决定还是要去一趟凤羽阁,见见姨娘欧阳水镜——一是学武,二也想弄清楚在我娘身上当年到底经历过何种遭遇。”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还能相见。那块翡翠玉佩,我会一直戴在身上。勿念。——刘素心。”
将信反复看了几遍,华知仇不禁双眼泛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呦,华郎……这称呼也有点太肉麻了吧。”高在洲没忍住朝着信纸上瞟了一眼,看到开头两个字装模做样地抖了抖身子,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可在看到华知仇的表情后,只好识趣地闭上嘴。
“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呀?”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余渊迈坎而入,待看到华知仇怔怔地站在原地时,不免打趣道:“怎么?媳妇偷摸跑了,你小子难过了?”
华知仇这才收起信,申请尴尬地答道:“爷爷,你说什么呢,什么媳妇。刘素心她只是……是一个朋友。”
“呦呵,还朋友呢。”这个时候,只有余渊还能如此开玩笑:“昨晚在酒桌上,我可观察多时了。你小子看人家的时候,眼神里那个火热劲。高在洲看小肖都不及你不害臊!”
见孙子已然被逗得涨红了脸,他哈哈大笑,而后才正色道:“罢了罢了。我问你,这个叫刘素心的小闺女,为什么去凤羽阁啊?”
“她信上说,是去了解母亲生前之事去了……”
“借口!若果真是为了此事她早就去了。”余渊不置可否,与张长青对视一眼,继续说道:“你舅舅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也就你小子傻乎乎地看不出来。”
“她是看你们个个身手不凡,觉得自己一个普通人融入不进,日子长了,难免生出隔阂。因此她才要去学一身功夫。”说到这,他叹了口气,道:“这姑娘心气高啊!”
“不会功夫又如何?”华知仇满是不解:“我能保护她!就算我不行……还有在洲哥,诏东哥,还有星雨姐,都能保护她!”
“傻小子,你太天真了。”余渊又道:“门当户对一说自古有之。现在你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了,这个道理都是相通的。”
“她想要的不是一直呆在你身边,更不是一直被你保护,她要的是和你身处同一片世界。说直白点,她也要做武林之人。”
“在这一点上,她看的比你透彻,想的也比你多……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你以后就想得明白了,现在块去吃饭吧,吃完饭好抓紧时间赶路!”
“再说了,不过是暂时见不到而已,你小子怎么搞的像生离死别一样。她今天走,是为了以后能和你一起,有缘日后总是会再相见的嘛!”
这一番好言相劝听得华知仇似懂非懂,只好胡乱抹了把脸,将此事埋在心中,而后跟着爷爷和舅舅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