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猛面带疑惑地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一女子直直站着,便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你还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女子踱步而出,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眼睛不知朝何处看了一眼,而后与王文猛对视道:“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话令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都看了过来。可她除了稍显拘谨以外,却满脸都写着坚定。
华知仇也看到了她,有些惊讶,他认得出来这名女子就是先前提醒自己小心偷袭,得救后又推开自己第一个拿着刀冲向战场的那人。
“这……恐怕不行吧?”王文猛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他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只好又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没事,若是此处不方便可以借一步说话,你有什么困难我们安东军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我没有难言之隐,我也没什么困难……”女子红着脸低下头,纠结地扯了一阵衣角后,仿佛下定了决心:“我就是想和你们一起走,随军。我想和你们一起杀驰洋人,绝对不会拖后腿的,我保证。”
“这不行,姑娘。”王文猛立刻拒绝了她:“打仗不是儿戏,那都是要命的,你没有功夫,绝对不能冒这个险。再者说了,我们军营里的这群人都是糙老爷们,姑娘你要是跟来,实在不方便。”
“我可以给你们做饭!可以给你们收拾东西,好多活我都能干!”女子还在争取。
“不行,这事没商量。”王文猛心中颇为无奈,队伍里有一个肖星雨已经够麻烦了,可好在她功夫不错,在战场上能出力。若是真的再收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们可就要成为全军的笑柄了。
女子此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彷徨无助,眼神又瞟了一次不远处的华知仇,却仍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离去,似乎在等待着不可能的转机。
王文猛有些生气,他想不通这名女子到底是为的什么,怎么劝也不听,正想加重一下语气,却突然看到了她的眼睛。
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正是在一旁傻站着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华知仇,王文猛心思一转,便明白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姑娘,你想随军,是为了一个人吧?”王文猛压低了声音问道。
女子突然回过神,看着面前王文猛好似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坏笑,顿时红着脸猛摇头,半晌,又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
他又抬手在胸前向着华知仇一指,问道:“是那个人吧?”
女子羞得耳朵根都透出了红色,好在此时是在半夜,也没有别人发现异常。只有王文猛听到了她那声蚊子般的声音:“嗯。”
“那就好办了。”王文猛笑着说道:“这样,你想要随军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等你回家了以后,去一趟落蛮城,城中心有一座七层高的塔楼,是全城最高的建筑,很显眼。”
“等你到那之后,你就跟守在门口的卫兵说,说你找张长青张大将军,告诉他们是王文猛让你去的就行,他们会带你进去。然后等你见到了张大将军,就把今天的事跟他说一遍,说明白点。再往后你听他的就可以了,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女子仔细记下了这番话,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知仇,你过来一下。”王文猛招呼了一声。
华知仇快步走来,问道:“什么事?王大哥。”
“哦,也没什么大事。”王文猛打着哈哈:“就是这个小姑娘,被你救了,想当面感谢你一下。”
“嗨……这没什么,真没什么。”华知仇有些尴尬地笑着,对面前的少女说道:“咱们都是辽州人,老乡嘛。我又是一个当兵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你,真的很勇敢呀,直接就拎着刀冲向那群驰洋人了,我佩服的紧。”
“对了,我叫华知仇……你叫什么名字?”他感觉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多,立刻闭上嘴,又挠了挠头。
女子终于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刘素心。”
“刘素心,刘素心……真是好名字,哈哈。”华知仇觉得自己此时傻得冒泡,已经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好。
“谢谢你。”刘素心仿佛用尽了勇气,说完这句话后便扭头回到人群中。
“不……不客气。”华知仇仍旧呆的厉害。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有别的事,那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吧,我们也先走了。”王文猛对诸位百姓说道,留下五个人和李传纲一起负责善后事宜,而后便率队离开。
他们还要回自己的营帐去休息。
“小华,你觉得那个刘素心,怎么样啊?”回去的路上,王文猛突然压着速度来到华知仇身边,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怎么样?”华知仇一愣,也跟着没头没脑地答了一句:“人确实是挺勇敢的,没想到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又没练过功夫,竟然敢拿着刀去砍那伙身强力壮的驰洋兵……也不怕受了伤。”
“不怕受了伤?”王文猛眉毛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好像还挺关心她。”
“这,这……”华知仇结结巴巴地说道:“她不也是辽州百姓吗?王大哥,保护辽州百姓的军令可是你下的……万一她受了伤,我可不就闯了大祸了。”
王文猛哈哈大笑,话锋一转:“不说这个了。小华,你小子功夫还真是不错。这派头和胆气,跟你爹如出一辙。要不你就直接参军吧,日后肯定又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豹头统领,在这里闯下赫赫威名那就是迟早的事。”
“王大哥,你认识我爹?”华知仇来了兴趣。
“当然了,不光咱们莲花军的两千将士,就是整个安东军,谁没听说过你爹呀?大岚朝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豹头统领,还发明了如此方便趁手的武器……”
王文猛提起手中的长刀,陷入了回忆中,表情有些悲伤:“说起来,我这条小命,就是从你爹手里捡回来的。”
“我小时候在落蛮城北边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长大。九岁那年的冬天,有一伙驰洋骑兵打秋风,打到我们村子头上了。死了好多人,我爹也是在护村抗敌时死在了驰洋人的刀下……”
“我娘把我藏在了家中的米缸里。可骑兵的速度太快,我娘刚把我藏好,就被门外闯进来的驰洋人给一刀砍死了。”说到这,他为回忆所伤,眼眶通红。
“正当那群畜生在我们村大肆劫掠时,你爹领着二十多人迅速杀到,那可真是一场血战。我们家里躲着个贪生怕死的驰洋人,在米缸里发现了我,就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想跑。后来他刚上马,就被你爹一箭射穿了后心。”
“从那以后,我就立志以后也要加入莲花军,和你爹一样,杀光这群恃强凌弱的驰洋骑兵。当时我太小,人家不肯收。反正我爹娘也没了,无家可归,我就在军营外边睡觉,白天跟着一起训练。”
“后来许是可怜我,大将军破例让我进了军营,就一路走到现在。可你爹……”
王文猛似是觉得提起此事不妥,立刻住了口。
华知仇却笑了笑,道:“不碍事,王大哥。”
从到落蛮府以来,他听过好多人讲起自己爹娘生前的事,在肃然起敬之时,也渐渐打开了心结。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父母还在这,就在自己身边,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受到他们也在欣慰地看着自己。
那是精神传承的力量。
……
终于再回到驻扎的营帐中,已经快过了丑时。王文猛安排好轮岗等正常驻扎事宜后,众人也总算得以休息。
华知仇正在整理铺盖,高在洲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知仇。那个叫什么心的,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特意要当面感谢你,甚至还想随军,幸亏被老王给拦住了。真是奇怪……”
不待他答话,柳诏东却抢先说道:“在洲,知仇他不懂这些事也就罢了,你怎么还想不明白?眼瞅着都快要大婚的人了,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明白什么?这又跟我要结婚了有什么关系?说清楚点。”高在洲被说的一头雾水。
柳诏东翻了个白眼,继续暗示道:“你,跟肖星雨是怎么回事?那刘素心……”
“哦?哦!哦哦哦~”他这才反应过来,忙看向华知仇,说道:“啧啧啧,知仇,行啊你小子,没想到还挺骚包?这就俘获了一位佳人的芳心?”
“说的什么呀都是?睡了。”华知仇突然红了脸,他也明白过来柳诏东是什么意思,但却不愿意想这种事,或者更确切点讲,是不愿意讨论这种事。
说完,他便准备脱掉甲衣上床睡觉。
刚脱下铠甲,却感觉怀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滑了出去,“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呀这是?”高在洲眼疾手快地将那东西捡去,看了看,问道:“知仇,你从哪弄到这么一块石头啊?还挺好看的,五颜六色。”
“这不是我的呀。”华知仇眉头紧皱,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铠甲里面竟然还藏着这么个东西。
“来,诏东,你给看看,这是什么石头。”高在洲又将那东西扔给柳诏东。
柳诏东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突然神情惊讶地说道:“这哪是什么石头呀?这是他山髓!”
“绝世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