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逃出生天
看到周围基本没什么人,又把几个临时派的守卫支走,奥卢斯小心地翻下走廊的围栏,向马库斯的方向跑去,
“马库斯,是我奥卢斯,我看见你跑出来了,我来救你。“
马库斯的腿蹲的有些麻了,只能在灌丛后头半蹲着向奥卢斯微微招了个手,奥卢斯赶紧跑过来,
看见手上脸上都是血的马库斯,奥卢斯吓了一跳,
“你不会死吧。”
马库斯有些没力气地抓住奥卢斯的手,头靠在奥卢斯的肩膀上,
“我没力气走了,你把我送到一个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咳嗽两声后,又怕奥卢斯不带脑子,还添话道:“最好不要有人来的地方。”
奥卢斯赶紧点头,半蹲着把马库斯背在身上,站起来时差点摔倒,“你……你慢点,别急,别惊动了谁。”
奥卢斯好不容易把马库斯背到走廊上,就赶紧往自己的卧室方向跑,每一步都要自己的鞋头到鞋跟与地面完全粘合,别发出一点声响才好。
总算进了卧室,很快地把门反锁了,奥卢斯才歇了口气。目光放回已经把他的床弄得血迹斑斑的马库斯身上。
“这是你的卧室?”
“嗯。”
“床很软,很舒服。”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
“你在宴席上做什么了,浑身是血。“
一说起这个马库斯简直就像说佩戴在身上的功勋章一样自豪,
“一半是我的鼻血,一半是那个变态的猪血。他想猥亵我,我就借着这个机会帮奥拉报了仇,只可惜不知道那头肥猪到底死没死透。”
“你很自豪?”奥卢斯生气地看着马库斯得意的样子,
“我干嘛不自豪,我是英雄!”
“屁!你个狗熊,这么莽撞,命都要没了!”
“你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当然觉得我不是英雄,奥拉就会认为我是英雄。”
奥卢斯现在很累,马库斯也很累,但他们显然都认为如果不把这件事争论下去,两人都别想睡个安心觉。
“你怎么越活还越回去了马库斯?不是你和我说的,奥拉已死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但无数受苦奴隶还等待着未来?你就这么把自己糟践了来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都是屁话?”
马库斯不反驳了,他确实冲动了,他甚至有了无限的反悔与害怕心,但不是由于和奥卢斯讲的所谓贡献不贡献,他是怕死了!
“我这种会判什么刑?”
“可能会扔进河里喂鱼,也可能钉死在十字架上,都有可能。”
沉默一会儿,马库斯望着奥卢斯说:“我今晚就得走。”
“你怕了?”
“那头肥猪是狄奥尼的贵宾,他掘地三尺也会要把我找到才好交差的。”
空气有一次陷入宁静,奥卢斯阖了阖干涩的双眼,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给马库斯,
“我没办法授予你自由,对不起,这把匕首你拿着防身,我们等下跑到马厩去,借着夜色,跑到附近的山里,之后我就真的帮不上忙了。”
“谢谢你,奥卢斯。”
奥卢斯只是叹气,他们翻窗到了一片园圃,奥卢斯牵紧马库斯的手快步走着,抄着一条根本没路的近路到了马厩,把守马的招呼开,就骑着那匹小马驹出来了,马库斯略显勉强地坐在后头,手紧紧抱住奥卢斯的腰,路上一起一伏地生怕掉下去。
灯火通明的庄园远远地被甩在了后头,蝉鸣、鸟叫充斥着山林。自由的风吹得马库斯无比地惬意,奥卢斯跑出庄园后也感觉无限轻松,如果不是饯别马库斯就更好了,他不无伤感地想到。
“奥卢斯,抱歉我给你惹了麻烦。”
“没事的,我是独子,就算父亲发现了这件事也没法把我怎么办。“
“我是不是很幼稚啊,奥卢斯,亏我还教你,还在你面前摇头晃脑。”
“你和我本来就是小孩啊,只是你比我更爽快、更直接……更鲁莽一点。”
“是吗?那就是幼稚嘛,我要不是遇见了你,怕是早就被淘汰了。”
“怎么,你现在不觉得你是个大英雄了?话说晚了,马库斯,我都说了不要冲动,现在只能由你自己把英雄的角色扮演到底了。”
“欸,你比我理智多了,你以后肯定能干大事的。”
“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了!你要再这样我可把你扔半道上了。”
“想的好,我把你抱紧着呢,扔也要和你扔一块儿。”
“你是鼻涕虫啊,黏糊糊的!”
两人都笑起来,笑得很大声、很神经,想把这一辈子的笑都一起笑完一样。最后只剩了几声笑后的气息声,渐渐复归于鸟声蝉鸣的平静中。
马蹄踏着土地,发出有规律的鼓点,马库斯受不了这悲伤的宁静,于是照着梦里奥拉哼过的歌的调调配着希腊语的情诗唱了出来:
“啊,少女们,你们的歌声甜蜜而温柔,
我的身体不行了,真希望能像那海鸥,
随着春天的翡翠鸟,如海水那样幽蓝,
毫无畏惧的飞过像花朵一般的波澜。“
“是埃尔凯欧斯的诗。”
“对。”
“这首我不太欣赏,我喜欢有大鼎的那一首。”
“那一首配不了这个调子。”
“你见过大海吗?”
“没有,海鸥、翡翠鸟都没见过。”
“我以后反正要见到的,而你可能永远见不到了,这就是当英雄的代价,马库斯。”
“好啊,那恭喜你。”
“礼尚往来,我也用希腊语把我最爱的大鼎给你,
我要给你一口大鼎,
里面能装一大锅饭,
现在还没生火,但是就要装满,
好给贪吃的阿克曼一顿饱餐;
他喜欢饭煮的热热的,
当白天不再是那么短;
他并不要吃那些细巧的点心,
同百姓一样,只愿吃得平凡。“
“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发音真是惨不忍睹啊!不过现在我本来想着让你欠我一首诗,你现在还了,就真的两不相欠了。”
奥卢斯背上瘾了,还把最后两句又反复说几遍,才想着要就这几句再赞叹一番,远处传来了神庙的钟声,这说明已经午夜了,他要到回去的时候了,时间就是这样,把孤独变得悠长,把欢乐变得短暂。
马库斯也发觉奥卢斯重新变得低沉,他扯了扯马的缰绳,小马驹停下了,马库斯从马上下来。
多希望这个下马的动作是多么漫长啊,可惜这就是一瞬间的事,目的地到了,
“照顾好自己,再见。”
马库斯甚至还来不及再说什么,那个少年骑着他的那匹小马就已经消失在远处,只能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塔塔”“塔塔”“塔塔”,很快,马蹄声也不见了。
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朝着马库斯奔涌而来。
真是的,倒是带着火把出来啊,这下庆幸月光明亮不然只能摸黑了。擦擦眼泪,靠在一棵大树旁,也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马库斯倒头就睡了,他累极了。
第二天一早,马库斯醒来时还一阵后怕,他居然毫无防备地睡倒在森林里,昨晚既没有贼人,也没有野兽,真是他命好。
以前阿尔总爱教他关于森林的知识——不是故事,而是真正的知识,因为阿尔游遍世界各地,自然露宿过森林,有着许多或惨痛或有魅力的经历。没想到今天它们居然派上了用场。
比如在森林里的原始生火法,钻木取火很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把两只手的厚茧差不多都磨破了总算能见着点珍贵的火星子,小心地用收集来的枯叶、松茸之类的干燥物质培火,一小团火就快乐地蹦跳着了。
马库斯看着这团火像看见自己的孩子一样宝贝和高兴,但接下来,他又陷入一筹莫展,他只能继续在这团火边上堆柴,好让它永远燃下去,但是接下来该干嘛呢?除了守着这团火他无事可做。他想到要烧点水,因为阿尔尤其警告过,喝野外的生水很容易腹泻,还有人因此而死,对此,阿尔的解释是因为土元素和水元素间有所交流,土地里的毒素很容易进到了水里,溪流还暴露在空气中,水元素和气体元素又有交流,空气里的毒素也沉入水里,结果人喝野外溪河里的水就比喝井水更容易得病。
但烧水就要有器皿,他没有器皿。
果然还是先找点吃的吧,可惜他采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果子在身上但就是不敢吃,他只听过阿尔对可食用野果很模糊的描述,根本没办法真正判断哪个吃得,哪个吃不得。
那他只能饿肚子了,这里倒是有叽叽喳喳一片的一群鸟,但他怎么抓得到呢?
欸。叹口气,只好蜷着身子在火旁躺着,至少这次也能享受到美好的自由,和草地上自由的阳光,不是吗?这样安慰了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的自己,马库斯抱着”这下第欧根尼也该羡慕他了“的想法睡着了。
远处,一只驱赶着奴隶前进的商队不急不慢地向马库斯的方向走来,从这里走,可以最快越过小山丘,去往商队要去到的南亚平宁,正在为手下一个侍卫撮合其他侍卫闹事要加工资的要求不满的老商人此时还不知道,他的账本上又要多一笔额外收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