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似乎很怕冷，锦衣华服之下，手中拢着一个小小的暖炉，朱一也注意到，海棠悄悄把大的那个暖炉往这边移动了一截。

　　“嗯，朱公子好手段，那柳绪飞扬跋扈，可称得上是凉州卫一害，朱公子这一顿打，真是大快人心，只不过朱公子就不怕得罪柳家？”沈轻舟也笑。

　　朱一冷哼一声，趁着酒劲，故意大声道：“我既然敢出手，就不怕他柳家！这要是在南直隶……哼！算他命大！”

　　沈轻舟不动声色，难得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只嗅了一下，轻声道：“我曾在南直隶呆过一段时间，有幸见过当地几个著名的富商。”

　　这一句，就是直接的试探了。

　　比起柳家和丁知府，沈轻舟更直接，南直隶的富豪，就只有那么几个，当时为了震慑住柳家和丁知府，他们编造的身份是南直隶首富，是很有名的。

　　“哦，不知二公子都见过谁？”朱一笑着问。

　　沈轻舟指尖沾了一点酒水，偏白的手指在酒杯边沿压了压，语气也很稀松平常，“南直隶四大富贾，排在第一的就是朱家，朱家财大势大，我这样的小人物当然见不到了，不过另外三家的公子少爷，我倒是见过不少，其中最有名的一位，便是范家小少爷，范铭。”

　　“二公子记错了吧，范家哪有公子少爷叫范铭的，什么小少爷，就是个小纨绔，是叫范闵善，”朱一纠正，又摇了摇头，道：“范伯父年过四十才有此一子，宝贝得很，才养成他纨绔跋扈的性格，偏偏打不得骂不得，老爷子都要愁死了。”

　　沈轻舟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更甚了，“看来我记性不大好，居然连这都记错了，朱公子记性真好。”

　　朱一笑了笑，“哪里，那小子成天闯祸，名声在外，想不知道都难啊。”

　　他当然没去过南直隶，但他有万能的系统，事先就向系统了解过了南直隶的情况，再加上祁总兵和周彻曾在南直隶驻守过，对南直隶的情况也很了解，两相佐证，再加上朱一精湛的演技，一般人看不出破绽。

　　果然，沈轻舟脸上的疑虑果然消退了不少，但是谨慎如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听说这个小霸王很喜欢烟花柳巷，还曾在青楼为了一个花魁大打出手，打的似乎就是朱家的一个公子，这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范老爷气得差点动手，我当时走得匆忙，还不知道这事是如何了结的，朱公子可否告知？”

　　“如何了结？”朱一想了想，才告知，“那小纨绔当时和我二哥争风吃醋，我二堂兄这个人也是……咳，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这事最后闹得挺大的，毕竟我二哥被打断了一条手臂，吊了一两个月才好，范家因此折损了十几船的盐。”

　　南直隶地靠沿海，因此水运发达，几大富豪都有水运上的买卖。

　　沈轻舟从朱一这番话里，提炼出了很重要的信息，二哥这两个字，令沈轻舟心中一震，他之前只以为朱一只是朱家一个旁支，却没想到朱一出自朱家嫡系！

　　这也就很好解释，周彻为什么连夜去府衙提人，丁知府和柳晁亲自护送，想必这些人知道朱一身份，难怪朱一明知柳家在凉州卫的势力，还敢打柳绪。

　　沈轻舟心口狂跳，眼神炙热，也许，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真的来了！

　　“十几船的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沈轻舟按捺下心中激动，依旧不动声色，“江南水运发达，自古繁华富饶，不过据我所知，只是运盐，赋税太重，成本太高，不少船上都会运送一些南绢、金银玉石等一些贵重物品，送往各大官宦富商之家，可谓一本万利。”

　　沈轻舟说着，脸上流露出向往之色，倒不仅仅只是为了试探，还有向往。

　　他也曾找机会接近那些南直隶的富商，想从水运上分一杯羹。

　　不过南直隶格局已经固定，想要打破原有固定格局，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十几船的盐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二公子的意思，也对水运有兴趣？”朱一听出沈轻舟话中的不寻常，问道。

　　沈轻舟回过神来，心中愁苦，叹了一声，“凉州卫地处西北蛮荒之地，与外界不通，进出都只能走陆路，根本发展不起来水运，我纵有兴趣，徒叹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