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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勤王无梦

帝阙之上 周同宣 7497 2024-07-06 15:09

  “璃州人,他怎会是璃州人!”

  安衍丞已忘了如何离的御史台,只记得一路恍恍惚惚,回了府时,下车竟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一头扎进书房里,连郡主的话都未曾听见一句。紧掩房门,心里只有慌张。

  睁眼,闭眼,所见所想,皆是七年前那在璃州时的血淋淋的惨案。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我想起那些事!他泪眼模糊,简直要崩溃了。为官五年,他几乎没有碰到过来自璃州的人。那件事闹得很大,自凡是璃州人没有不知道的……倘若他顾秉兰知道自己的过往,怎么办!

  出事后,他拼死逃到了曲阜。他要重入朝堂,他要为家族反正,他要重振家族的荣耀!所以,他更名换姓,苦读两年。在曲阜娶了一个员外的独女,进了朝廷,员外一家竟是不认他了,此后至今夜未曾有往来。他又成了孤零零孑然一身。

  那些年,他拼了命地向上爬,不择手段,勾心斗角,杀人灭口的事儿他都干过。他只怕一旦松懈就会堕入无底深渊,他只有不断地去变强!他得到了太后赏识,加上自己也很精明,隐瞒了自己曾娶过亲的身份,求取了郡主,便与当权的太后关系更亲密了。眼见得前途是要光明了,他平步青云,成了一品大员。

  他拼了命地想重活,拼了命地想挣脱悲惨的过往,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安衍丞快要崩溃了,一次的恐惧接着下一次的恐惧,一次的绝望接着下一次的绝望。命运似是主宰了一切,想逃也逃不开。

  他两手抱头,却是崩溃地大哭起来。他想起了那血肉模糊的双亲尸体横在自己面前,想起了幼妹被敌人凌辱,想起了初入曲阜为人不容所过的猪狗不如的生活。多少次他恨不得一死了之,每次刀架在脖子上,他便想起他已不是为自己而活,他身上背负着家族十几口人的性命,他不能让许氏家族就这样在史书中遗臭万年!他要重振许家门楣,他要让带给他无尽伤痛的人倍加奉还!

  他正沉浸在崩溃中,突然下人来报:“齐阁老让主子速速到文渊阁去。”

  安衍丞闻言,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洗净脸,进宫去了。

  文渊阁空荡荡的,安衍丞推门进去时,只有齐慎行站在那占据了整面墙的大周疆域图的面前,背对着自己。那份沧桑是掩盖不住的。

  安衍丞轻说了句:“阁老。”

  齐慎行回过神,转过头来看他时,眼中尚夹杂着泪。老人此刻显得很无助,很可怜,许是不想让后生看到自己的狼狈,他猛的转过头,不想泪珠断了线,落下两颗黯淡无光的流星。

  五十多岁,鬓发斑白,委屈地像个孩子,他扯着沙哑的喉咙,略带哭腔,像是孩子对一个母亲抱怨,对安衍丞说:“你说……大周怎么成这样了呢……”

  暮年之际,他仍在风雨中奔波,穿林打叶,击碎了他那颗苍老的心。

  安衍丞心里竟也不是滋味了,大好山河如今却要拱手献于他人,祖宗的江山是在自己手上丢的,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面目见大周的列祖列宗呦!

  他叹了口气,对齐慎行说:“阁老宽心,谋事在人……我们之前犯的错多了,如今正是改过自新的时候。”

  齐慎行将地图上的郡县一处处指着,像是在数一件件家珍,数到最后,手已然颤抖起来。

  “这样多啊……十六个郡……”

  他那话儿没说出口,急火攻心,连咳几声,又咳出一口血来。

  “善之。”齐慎行缓了缓,坐在椅子上,结果安衍丞给他倒的水,抿了一口:“你说先帝临终前要太后辅政,是对是错?”

  他顿了顿,看了眼安衍丞,又说:“我也不怕你忌讳,其实你心里也这样问过罢?”

  他将建盏放下,锐利的眼神看着安衍丞。

  这话安衍丞确实问过,但他不能说出口。略一沉思,他板着脸说道:“先帝龙驭宾天之时,陛下不过十岁,太后为母,以母教子,名正言顺,只怕也是先帝当时的心思。”

  齐慎行不再多言,这理儿当然他也明白,他也知道安衍丞会这样说。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问一句这样的废话。他本不图望安衍丞能回答他什么,不过把心中的怨气排出来罢了。——他原是恨极了颜氏的祸乱朝纲,贪图享乐的。

  他起身,从一抽屉里拿出少说十几份奏折,放到安衍丞面前:“你自己看罢。”

  安衍丞预感到出事了,翻开奏折,更是浑身震悚起来。他惊道:“要,要太后还政?”

  齐慎行点点头,长叹一声,双眸微阖,许是厌烦得紧。他指了指奏折,说:“礼部、工部、大理寺,京兆府纷纷递上来的折子。只怕这还只是开始哩!”他顿了顿,又说:“战败的消息才传下来,不想着为国家大事想对策,还在这里勾心斗角,乘人之危!”他越说越气,嗓门也提高了许多。

  安衍丞坐在那里,只冷眼瞧着,看着老人卓越的表演。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你帝党都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怎么一出事儿,这样巧齐刷刷递上折子来?你敢说不是蓄谋已久!虽这样想,但他嘴上仍说道:“阁老以为如何?”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与北燕国事未定,国内不可再生动荡。”

  一语未了,步惊云和甘修意推门而入,各自面有惧色。

  步惊云说:“午门少说跪了百十个官员,都嚷嚷着太后不还政,便不起来!”

  甘修意说:“这是见着太后当政时战了败,一些个别有用心的,又动起好心思来了!”说着,看了齐慎行一眼。

  齐慎行佯装大惊,坐在太师椅上,略显疲惫,对安衍丞说:“善之,你去对那些人说,太后回京,自有交代,让他们先退去。”

  你作的妖倒让我给你顶缸受罪!安衍丞心里骂死这个老匹夫了。

  齐慎行见他没动静,又咳了几声,更疲惫了,竟哀求道:“算是老夫求你了,去罢……”

  安衍丞一时脸上抹不开了,突然甘修意拉住他,不让他走,眼神示意他站在这里,自己走上前去,冲齐慎行笑道:“阁老安排错人了,善之年纪轻轻,如何服众?阁老是太后和陛下身边第一个能臣,如今二圣不在,满汴京还有一个比阁老说话管用的?如今群情激愤,还请阁老为了大局,休辞劳苦,走它一遭罢!”

  齐慎行的脸色顿时就僵硬下来。场面自是尴尬了好一会儿。安衍丞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到底也是老匹夫不怀好意在先,甘中堂也是有意护着自己的意思。

  齐慎行哼了一声,缓缓站起,盯着甘修意,愤愤地、阴着脸走了出去。

  安衍丞看着老人赌气似地走了出去,接着又看着甘修意走到桌子前拿起奏折来看,接着便又冷哼一声,将折子掷在桌上,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少停,他又问安衍丞:“老头子看这折子没?”

  “看了。”

  “说的什么?”

  “老爷子的意思,是如今对外求和才是头等要事。”安衍丞说着,又想起之前顾秉兰在门口留下的那句话,愈发觉得此人料事如神。只怕此番群臣请命,也少不了他的一番心里。

  此人城府至深,绝不可留!安衍丞已动了杀心了。

  甘修意见步惊云要去拿折子看,想着他在这里,自己要跟安衍丞说什么,倒不方便了,便说:“求宁,你是次辅,何不帮着阁老说几句话去?现下这样时候,非得位高权重的才能稳住场面啊。”

  步惊云觉得甘修意说得在理,也没多想,便出去了。

  甘修意估摸着步惊云走远,对安衍丞说:“善之,我与你说几句话。”说着,便往内室走去。

  “什么事?”安衍丞跟过来。

  甘修意关过内室的门,很严肃的神情,低声说:“善之,太后今日之安危,全干系在你身上了!”

  “我?”安衍丞一头雾水,“我如何干系得起太后?”

  甘修意笑道:“正是你才干系得起!”

  “你快说罢。”

  “你说,这又是上折子,又是请命的,怎么就这么巧儿!看太后不顺眼的时候多了,偏偏这时候就群情激愤了?”

  “那便是有人指使的了……你可别说是齐阁老。”

  甘修意冷笑一声,说:“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好谋算!所以啊,善之……”

  “等等。”安衍丞打断他,“你该不会是要我动用在御史台的关系,参他一本罢!”

  “对对对!”甘修意笑着拍安衍丞的肩,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安衍丞板着脸,一口回绝:“这事儿我干不了。”

  “怎么?”

  “现在扳倒齐阁老,无异于自掘坟墓。”

  “你这是什么话!”甘修意不高兴了,“难道我是要败坏国家的么?我还不是为了太后,为了咱们!再有两三个月便就过年了,完了年,陛下可就得行冠礼了,太后就得还政了!陛下那伙人多恨咱们呐,太后还了政,还有咱们的好日子没有!”

  “你甭拿这话儿说给我听!”安衍丞也不客气,“现下外敌压境,朝堂里是一点儿风云也起不得。这事儿,中堂要做便做罢,小弟做不出来。”

  安衍丞离开方桌,走到那地图前。

  甘修意冷笑一声,走到他跟前,说道:“你就不怕得罪了太后?”

  “我于国家,问心无愧。”

  甘修意大笑,满是嘲讽。他咬着牙,愤愤地说:“我早晨与你说的你是一点儿没听懂啊,枉太后那般器重你!太后要是倒了,你有几条命在朝堂上立着!”

  安衍丞也火了,耳根已经烧红,他指着地图上如今已成北燕的城池,说道:“我问一句中堂,如今我大周已是什么光景了?外有强敌,内无贤臣,民不聊生!中堂!”

  他哽了哽:“这样灾难深重的国家,单凭你我,挑得起这千斤重担么?齐阁老两朝元老,业绩才干举世瞩目,试问大周如今又有几何这样贤臣?且莫说将来光景,如今,中堂我告诉你,太后走江南去了,不知何时家来,满朝廷若不是顾着他齐慎行的三分颜面,早乱成一盘散沙,早就亡国了!还等着北燕那群蛮子打下来哩!”

  “他齐慎行再不怀好意,咱们受了太后恩德,自然是将太后保住,也就罢了。便是他齐慎行真让咱扳倒了,就现在情形,你甘中堂好歹也得落个嫉贤妒能的千古骂名!”

  他愈说愈气,额上已暴起了青筋。

  “要保住太后必须得扳倒齐慎行!”甘修意活了四十九年,头一次被一个后生教训,他早已气炸了肺,颤抖着的嘴唇,吼道:“你一心要保住齐慎行,莫不是你早有了反心!”

  安衍丞猛的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紧紧的用那对寒光逼露的双眸盯着他,一语未言而杀气四射。

  甘修意有些怕了。

  安衍丞冷冷地掷下一句:“扳倒齐慎行,后果不堪设想,你自己好好想想。”言罢,拂袖而去,留下一道冰冷凶狠的目光。

  这次密谋就这样闹得不欢而散。

  安衍丞不愿与甘修意同流合污,而甘修意却碍于安衍丞在御史台的权势,不敢得罪他了。扳倒齐慎行无望,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听安衍丞的话。

  不存在什么长幼有序,尊卑贵贱。在这里,获得话语权的唯一资本,就是权力。有权,就有了一切。这正是为什么安衍丞敢与长他二旬,又是太后外甥的甘修意硬碰硬的原因。他知道甘修意不敢对他动真格。

  群臣经由齐慎行出面调停,答应暂时不再请命,但太后回京之后必须要给出答复。齐慎行见时机成熟,便写奏章将京城时事上报颜氏,群臣请命他刻意写得很详细。另外,他又调用朝廷官方刊书机关——稷下学宫,制造颜氏当政导致军败的舆论——这也正是顾秉兰的主意。

  一时间,满汴京群情激愤,上至官府,下至市坊,要太后还政的声音越来越多。国子监的儒生们尤其激烈,他们本就反对女人当政,如今更是闹到汴京府衙去了。

  有一个叫的朱正伦学生,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说太后一日不还政便一日不起来了。齐慎行刻意不去管他。他最终落得个冻死的下场。有心者将此事大肆宣传,又燃起群众的怒火来了。罢课,罢市,镇压,日日都有新的献血流淌,汴京几乎已成了活人的地狱。太后是非还政不可了。

  安衍丞那边儿也没闲着,他凭借在御史台的权势,参了帝党在此次倒后大案的几个主要成员,高者甚至位居尚书。

  并且顺带着顾秉兰也以渎职为由摘了监察御史的帽子,降为从七品主簿。

  杀鸡儆猴,那些被参的官员,轻则免职,重则砍头,帝党那边老实了不少。

  由此京城为两种言论所充斥着。其一便是太后祸乱朝纲,应当归政;其二便是太后扶持幼主,功在社稷,罪在亡臣,非后之罪。二者趋于平衡,而帝后两党各憋着一股劲儿,谁也不肯服输。

  这场舆论战打了两个月,两败俱伤,都伤了元气,直到太后皇帝回銮才暂时安宁。并且此时礼部已择步惊云出使北燕,裴佑祁仍在大牢里蹲着,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招。

  且说帝后回京,连口茶也来不及喝,便召集内阁诸臣商议对策。晏容卿自是高兴的,他巴不得颜氏早些消停。而一旁的颜氏可没这么舒坦了。她铁青着脸,一语不发,满脸怒气地看着这群“办事不力”的大臣。

  “怎么都不说话了?”颜氏看着底下故作沉默的群臣,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喝道:“说话!”

  你爱骂便骂,又不单骂的我。底下群臣是这样想的。枪打出头鸟,他们才不犯愚!于是在颜氏说完后场面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去了。阁臣们俱是垂着眼,板着脸,一声不吭。

  颜氏看着,冷笑一声,冲晏容卿说道:“皇帝,你的臣子都向着你哩!群情如此,如今权便交托给你,我只回慈宁宫享福去!”

  说完,便是要起身去了。

  晏容卿忙跪下,一脸惊皇地问:“太后哪里去?”

  “江山是你的江山,子民是你的子民。便是哀家也得听你的,你说,哀家哪里去?”

  晏容卿犯了难,他该怎么说?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太后这是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架哩!他一时无措,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太后先坐在这里。”

  颜氏看着他,说不出是怎样的目光。她让晏容卿起身,指了底下诸臣一圈,围着桌子缓缓地走,一语不言,只闻得见那沉重的呼吸声。她表情很怪,嘴角上扬,眼神却十分凌厉。恶鬼似地缠在阁臣们的周围。四位阁臣心照不宣,默不作声。

  “弼臣。”颜氏走到安衍丞身后,齐慎行对面,突然开口,连声“阁老”也不愿叫了,说道:“你说,该怎么办?”

  “臣……”齐慎行起身,花白的胡须,谦卑的姿态,嘶哑的嗓子,“全听太后的。”

  “那哀家要你绝了现在的风声,你要做不要?”

  颜氏淡淡地问出这样一句话,倒让齐慎行通身打了一个激灵。

  齐慎行嘴角一颤,怕是因为心虚。他张着嘴,很快便说:“眼下大敌当前,自然以国事为重。”

  “哀家的事便不算国事了么?齐阁老?”颜氏马上问道。

  齐慎行一时语塞,脸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颜氏冷哼一声,轻蔑地白了老人一眼,让他坐下。

  她拔下头上的金凤步摇,上悬的十二颗金珠正熠熠生光。她仍在陈惠怀里,不怀好气,一脸厌烦地喝道:“什么东西,哀家戴上原想俊俊的,偏生压得哀家喘不过气来!”——明眼人都知道她话里有话。阁臣们面面厮觑,俱不做言。

  陈惠忙说:“太后息怒,奴才明儿便让司珍局另为太后赶制。”

  颜氏余怒未消,冷冷说道:“哀家自己挑的珠子都这样不让哀家省心,还指望别人么!”

  话音方落,甘修意忽的起身,说道:“先帝临终前,已下旨陛下成年之前,需得太后辅政。如今陛下尚未行冠礼,谁若违了,便是抗旨!”

  颜氏听言,大喜过望,只不敢流露脸上,但看去甘修意的目光,是满怀欣慰的。她就势说下去,叹了口气:“这些人。”

  她用带着金指套的手指敲着桌上的群臣请求她归政的奏折:“口口声声说哀家祸乱朝纲,怠误国政。可正如甘中堂所言,哀家辅政是先帝旨意,他们说哀家错了,难道先帝也错了么?此次战败,哀家原也被蒙在鼓里,也是哀家的错么?”

  她看了眼齐慎行,又说:“萧山营是当年孝明惠皇帝留下的,此次战败,也是惠皇帝的错么!”

  “祖先们自是没错的。”齐慎行说道:“只是就事论事罢。”他顿一顿,看向颜氏:“臣等,都听太后的。”

  “陛下还未成年,太后辅政至陛下成年是先帝旨意。太后退不得。”甘修意替颜氏把心里话说出来。这种话颜氏是无法说的。

  颜氏叹了口气,心里算计一阵,又看向晏容卿,说:“天下终归是皇帝的。皇帝倘觉得能挑起国家的担子了,哀家此刻退去,便也心安了。你说罢,皇帝。”

  晏容卿心里猛一怵,瞪得老大眼与颜氏四目相望。若依他本心,他是极想自己大干一场的。他自信能把这国家管得比那老妇人好!至少他不会贪图享乐!他忍了九年,被那老妇人压在头顶整整九年!喘不过气来,当了九年傀儡皇帝!可活的什么劲儿!

  但他不傻,老妇人的势力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匹敌的,他看向老师,阁老的目光有些黯然——看来他也是不要自己逞能的。绝不能在此刻让太后放权,太后手里那三大家或许能让自己死无全尸!

  可是,权,他渴望的权啊,他什么时候才能握在手中呦!

  一番生与死的挣扎,他缓缓起身,少年皇帝终于拿出他的威严了。

  “朕,御极以来,仰仗圣母慈教,朕躬习之,受益匪浅。朕年幼,成年未及,尚需谨听皇太后教诲。朕及诸卿,当谨奉先帝旨意,朕行冠礼之前,仍由太后辅政。皇太后辅政直到朕行冠礼之后,这是先帝的旨意!今后再有异议者,杀无赦!此后朕治国,凡有事宜,朕必躬听,亦多承蒙皇太后之教导。”他顿了顿,“传旨下去,就朕原话。”

  话音方落,在座的人都已听愣了:太后仍是辅政,可怎么听也像是太后被削权了。

  之前颜氏压着太后太紧了,甚至连政事也不许听!晏容卿趁机夺回听政之权,但也算是好心思。

  颜氏略显僵硬的神情看着晏容卿,眸中已是充满了憎恨。她硬挤出一个笑容来了,笑道:“皇帝当真长大了,说话滴水不漏。”

  晏容卿笑答道:“全仗太后一手调教。”

  颜氏大笑,皇帝也大笑。眸中的怒火呛得四位阁臣不敢发出一声。

  颜氏冲三顺大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传旨去!”

  她是咬着牙,笑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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