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义王叹道:“将死之人,岂奢久活?太子殿下无需安慰。只是将死之人,其鸣也哀。王位与我于浮土一抔,他事无忧,只是二子之事……”
莫林心里知道就等老王爷说出二子之事,现下正好,左义王放心不下他的两个儿子,其实说到底,并不是两个儿子放不下,实质上放心不下二儿子。试想一下,如果左义王一命呜呼,大儿子江隆庆也就是左义王世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新的左义王,就算是江隆兴手中有左义王一半的兵马又如何,整个左义王国都是他江隆庆的,你的舅舅不是掌兵吗?那还不好说,我是左义王,并且还是朝廷承认的左义王,谁敢不服?你舅舅无非是想接着掌兵,多要点权力,多搞点钱、女人、田产这些么,那还不好办,给,给,给,把你们喂的饱饱的,看你们还能说什么,还能不支持我,去支持啥也说了不算、啥也给不了的江隆兴?除非傻子,要么就是脑子锈豆了。
所以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老大尽管在兵、权方面处于劣势,但是只要他能顺利的继承左义王位,这一切都可以瞬间改变。嗯,就好比我大明朝的成祖爷,以前也只是一个藩王,后来赌一把,来了一个靖难,开始时把宁王吓的半死,哪曾想这家伙居然搞成功了,进了南京城就当了皇帝,马上什么都有了,天下还有谁不听我的,准揍得他哭爹喊娘。
现实就这样,光有钱没有用,关键还是权。你有权了,剩下的钱财、女人、地位什么地,啥都不缺了。
这两天一有时间,莫林也在不断的想左义王的事情,来之前还在想,“嗯这一次要帮老大一把,看他就是一个光杆的世子,虽然手上也有点钱,但是跟老二江隆兴相比,算是一个穷光蛋了;再看看老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在整个左义王国已经算得上是呼风唤雨之了。”但是回过头,事情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情况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情况了。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环境不一样,人也会马上变的。
正因为如此,莫林此时猜想,左义王担心的是他的二儿子。
哎,有些事情吧,你知道了并不代表着就一定可以摆在明面上说,比如面对左义王,不能一上来就说“老王爷,你是担心你小儿子吧,放心吧,我们这次来就是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这下,自己的底线全部一下子就抖了出来。好家伙,左义王高兴了,敢情你们不请自来,早就把法想好了?”
“王爷,但请宽心,世子和二公子都是有才之人,想必日后,两位公子也能和睦相处,共兴左义。”莫林从心底里面在嘲笑左义王,我就这么说,挑你心里最痛的那根刺。
左义王本来靠着时,脸色还算不错,但是莫林话一出口,好似一记重锤在胸口,顿时喘息、咳嗽起来,两脸也咳的红了,“唉,太子、莫将军不知啊。唉,两个逆子,我这病都是被他们气的,天天吵,天天争。”
太子听出了莫林话中的意思,左义王虽然病重,但看样子,再活个几个月、几年,看似没太大的问题,这怎么成?左义王不挂,怎么推进分封,怎么削弱左义王的实力,看来还得再下点猛药,“王叔,自我来左义城,看世子和二公子之间关系融洽,莫不是王叔看错了?再者,兄弟之间,日常相处,争争吵吵是再正常不过的。你看,我在京城时,还不跟老五、老六他们经常争吵。吵归吵,兄弟身份再吵也不会变的。”
“若如太子所言,那就好了!”左义王又长叹一声,“自从三年前立了老大为世子后,我看老二心里就很不服,天天跟他哥作对。也怪我,今年以来,身体越来越差,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他们两个闹得越来越凶。”
“太子未来时,他们两个居然在我的面前打起来。要不是我这把快死的老骨头在,怕是现在已经拼的你死我活了。”左义王倒没有藏着掖着,反正人也快不行了,早点把事说清了,早点把事解决了,走的也会安身些。
太子不好接话,丢了一个眼色给莫林,莫林很快会意,“老王爷,这可没看出来啊。是不是世子跟二公子有什么结没有解开?”
“结?结他个P”没想到左义王居然暴了粗口,“莫将军,本王不是说你,话说错了,千万莫怪。”知道自己嘴马没有收住,骂了出来,怕得罪了莫林,左义王连忙认借。
“他们两个巴不得我早点死。”左义王拿起床头杯子,喝了一口水,整个过程慢的出奇,“老大我是不是很担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二。从小就像我,有时说话不是很好听,但人心不坏,对人也好,城里城外看到穷人,也会接济。唉,怪就怪他命不好,谁要他上边还有一个哥哥呢?”
“我也知道,朝廷有法度,世子立长不立幼。也就因为如此,老二老说我不公平,偏心老大。说到底,也是想当这左义王。”左义王看看莫林,最终又看向太子,“说句话,太子莫要放在心里。皇上立太子,会立两个么?”
太子苦笑,怎么可能,两个太子,开什么玩笑,一个山头都不能有两只老虎,更何况一个国家会有两个太子,那不是将来一个国家有两个皇上?
“王叔说笑了。”太子道:“一国只一个皇帝,只有一个太子。否则,国还叫国吗?岂不乱成一团糟?”
“就是。”莫林也在旁打圆场,“现在南江国只有一个太子,未来南江国也只会有一个太子。”好吧,莫林心里道,对,这就是拍太子马屁,以后的路还很长,眼前这人可是未来的皇帝,巴结一下总归是好的,再说,自己说是只有一个太子,就算不小心下课了,那也只有一个太子。
“王爷这玩笑开大了。”莫林道。
虽然来之前,皇上已经给了太子旨意,并且太子又多次跟莫林商量了,但是这事还得左义王自己来提,而太子和莫林则一旁点拨。
“左义王只有一个,太子殿下看老大、老二,谁接位更好些?”左义王把皮球推给了太子,要不姜是老的辣。
“这个……”太子也不能明说,说老大吧,老二不爽,说老二吧,老大肯定也不爽。
莫林脑子转得快,“肯定是传给世子啊。世子是朝廷封的,不传给世子,难道还要传给其他儿子吗?”
这也是一语双关,我可没说传老大,只说世子,如果皇上同意立老二为世子,那就传老二,如果是按朝廷法度,皇上同意立老大为世子,那就传老大。
站在一旁的江若仪也听出来,心里也再暗叹,莫林这人没怎么在朝为官,倒是滑得很啊,不自觉的对着莫林伸出了大拇指。
莫林双眉一扬,向江若仪挑了一眼,“看吧,你未来的夫君不差吧!”
一道黑线从江若仪额头下来。
“呵,嗯,对,传给世子。”左义王高声道。
突然房门被撞开,二公子江隆兴冲了进来,“父王,你不管我了吗?”说完就跪在床前哭了起来。
“老二,你干什么?不知道太子在里面吗?你这样,惊扰了太子,谁能担待?父王病榻之前,不可如此。”世子也跟着一起进来。
能不进来吗?把太子留在房间内,很明显嘛,老左义王是想跟太子商量身后之事,说白了,就是想从太子这里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改立老二为世子。这还得了,才当世子不到三年,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想把我赶下来?眼看着,老头子快不行了,左义王位马上已经到手了,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老大,你就是怕我抢了你的世子之位,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不就是生得好吗,要不是在我之前出生,你能得到世子之位?”江隆兴的话简单明了。就是这么一回事,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只有要有老大,在这个规则之下,就算老大是个平庸之辈,那也得立他,谁叫他是老大呢!
“我怕你抢位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江隆庆指着江隆兴说道:“我是朝廷正式封的左义王世子,光明正大。”
“好一个光明正大。”江隆兴泪流满面,拉着老左义王的手不放,带着几分恨意,“生不逢时!”
“我也看明白了。若是父王哪天不在了……”江隆兴看着江隆庆,“我必成你股掌之中的蚂蚁,能不能有一口饭吃,都要看你的脸色。”
“你我兄弟,怎么会?”江隆庆道:“有我一口饭,必有你一口饭。”
“哈哈哈!”江隆兴大笑,“说得你好仁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我懂。父王更懂。”
好一个江隆兴,对人心了解的还是比较透彻的,兄弟两个人在争时,他也不会忘记把他的快要挂掉的老父亲牵扯进来。
对于太子来说,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呢?如果哪天他的太子不保了,比如立老五或者老六为太子时,自己的下场会好吗?有谁能够容忍得下一个前废太子?
“你们吵的烦死了,分着当不就行了?”江若仪实在看不下去了,亲兄弟之间相残是非常残忍的,谁都不愿意看到,特别是父亲还在的时候。
“什么?”左义王心头一震。
霎时,整个房间安静下来了,温度也降了好几度。
“能行?”这是除太子、莫林之外,其他人心中都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