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楼,三楼包间。
吱呀~
随着门后面屏风推动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整洁玄衣的男孩儿出现,头上的两个发髻明显是重新梳洗过的模样,显得十分的柔顺。
男孩儿缓缓走近,在包间主位上坐的的那个男人面前跪下,行礼。“小子见过恩人。”
谢安抬眸打量着跪在面前的男孩儿,白皙的面庞透出一丝病态的白,大概是长期被虐待所致,乌黑的眼眸里透着一丝遭受重大打击后的空洞,也有一丝刚刚获救后的欣喜,更有一丝感激。以及…
以及一丝桀骜不驯,仿佛这种桀骜是刻在骨子里的,而那下意识的良好教养也显示了他出身不凡。
啧,有趣。这个孩子实在有趣,怪不得自家闺女撒娇卖萌也要救下他,至于大义凌然?不存在的,如果是稷儿还有可能,这孩子被迫背负了太多。至于暖儿,一个喜欢撒娇耍赖的小姑娘罢了。
虽然知道自家闺女每次撒娇卖萌都有着特别强烈的目的性,但是。哎~谁让自家除了三个臭小子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呢,宠着罢。
他想到刚刚救下这孩子时,自家媳妇儿一脸心疼的神情,虽然做了十几年的女帝,但是自己的卿儿还是这么的善良。
幸好自家那闲不住的闺女带着她娘亲不知道去哪个角落里耍去了,不然指不定自家媳妇儿会心疼成什么样呢。
况且……他想起刚刚云阁送来的情报,西楚政变被驱逐的,被罢黜的小太子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看来这一年来他似乎过的不太好。
罢了,就暂且把他留在身边吧,只当是给暖暖找了个玩伴,若是他真的有造化跟在稷儿身边历练几年也好。
男子微微阖眸,“起来吧。”
“谢恩人。”男孩儿起身,直挺着脊背站在那里,一副落魄贵公子的模样,随身处囹圄,却不能改变他通身的贵气和桀骜不驯的傲气。
“萧策?西楚小太子?”谢安轻轻到出男孩儿的身份,随即打量起面前的孩子来。
男孩儿的脸色骤变,顿时变的煞白,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紧紧收拢在袖口里的手,湿漉漉的手掌显现出了他的不平静。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良久,男孩儿缓缓呼出一口气,罢了,反正逃不出,原本在一年前他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了,这一年的苟活,被转卖,被责打。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男人,他或许今天就快死了吧。
男孩儿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看着主位上男子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是。”
同时,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和疲惫:“西楚小太子,萧策在一年前就死了,而我。”
他闭了闭眼睛,自嘲一笑。“不过是被父皇,母后拼死救出来的普通孩子吧了。哪里还有什么西楚小太子呢。”
“哦?就这样承认了?”男子微微挑了挑眉,“不怕我把你送回西楚?毕竟一个前西楚小太子,对齐绍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我相信他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田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男孩眼里闪现出一丝狠戾。就是这个人,在一年前冲进皇宫,杀死了自己的父皇母后。那天的烈火,勤政殿里,母后那临死前对自己爱抚的眼神还历历在目。
萧策紧紧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再一次的回忆和被人揭开血淋淋的经历不是一般的痛苦。
“我…我有选择吗?”男孩儿面上平静,但颤抖的声音显示出了他的声音并不平静。“既然您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查出我这个小乞丐的身世,您的力量必然不凡。我只不过是一个亡国的无价可归的九岁的奴隶罢了。”
啪啪啪。
“不错的分析。”谢安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不愧是西楚享有才名的天才太子。”
谢安微微往后靠着椅子,不怎么正式的姿势,减轻了空气中的压迫感,显然站在下首的那个孩子获得了他的好感,也通过了他最基本的考验。
“自我介绍一下,本王名叫谢安。”谢安淡淡的开口,缓慢的语速显示出他对萧策的满意程度。
空气中的压迫感骤然减轻了不少。
萧策立刻跪地行礼:“草民拜见摄政王。”
“哦?”谢安露出一丝惊讶的语气,“到是一个聪明的小子。起来吧,怎么推断出是本王的?”
“策在幼时便时长听太傅提起大周的皇夫摄政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只是痴情于女皇陛下,是东齐的战神王爷,享有摄政大权。”
“十五岁一战成名,击退匈奴,为换来东齐二十年的边境安全。后随女皇陛下回到大周,女皇在为十余年,皇夫摄政王和女皇共同理政,大周从五国最弱,一越成为五国最强。”
“父皇…”萧策闭了闭眼,生生抑制住眼里的泪水,“父皇…父皇生前曾多次叮嘱策,即使不能成为像摄政王一样的人,也要像他学习。他是治国的天才也是能者。”
“况且…”萧策顿了顿,“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查明一个乞儿的身份不易。而且在大周既名叫谢安,又身穿蜀锦玄袍,玄袍上用暗纹绣着五爪金龙的试问又有几人呢?”
啪啪啪!
谢安轻轻的拍了拍手掌,“不错,观察够仔细,分析的也合理。虽然前面的长篇大论无用,只是世人的评价,但是对你这个八岁的娃娃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
“谢王爷夸奖。”萧策不卑不亢,微微躬身一礼。虽然他是亡国太子,但也没有必要一直跪着,生来的傲气在他没有心悦诚服的人前,不会伏低做小。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他萧氏一族即使落魄也不改骨子里的清贵,即使被逼灭族也绝不做亡国的佞臣,去效忠那些灭掉自己国家的奸佞小人,去伏低做小,绝不低声下气,低三求四的央求他人。
“既然这样,萧策。”谢安面部表情不变,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