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千五百两
刚刚下朝的周曲令,怀里揣着木牌。
婉拒平日里的几名同僚邀请,独自一人来到平康坊。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平康坊是不允许私自沿街摆摊。
但是苦于生计的小贩还是冒着被逮捕的风险,私设几个小摊位,对于这种事情,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曲令从小贩手中接过饼,坐在摊位上吃了起来。
他今天来平康坊的目的不是为了听曲,卖牌子才是重中之重。
吃过一张饼后,他向平康坊最里面走去。
一条小巷,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神态慌张,时不时东张西望,拉开衣襟小声跟其他人嘀咕。
平康坊的地下交易场所。
在这里有个规矩,不问货的来路,不打听人的身份。
一些小偷小摸的,或者家里面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来这里交易,价格也比当铺给的要高。
周曲令刚一进小巷,门口的暗子便将他拦了下来,探头看了一下他的身后有没有人,谨慎说道:“生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曲令知道这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老老实实道:“卖点不值钱的小玩意。”
暗子见他身穿绸缎,神情态度一看非富即贵,也不怀疑,这种人他见得多,大多是一些家里败落的人,确定周曲令身后没有人跟来。
暗子凶狠很道:“老实点,进去之后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看。”说完扔给他一个手牌。
周曲令之前有过了解,一般不值钱的玩意就在小巷里面交易,给了门牌就相当于来了大户。
走在小巷的路上周围那些人也就抬头看一眼,对于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
一户院子门口站着几名彪形大汉,确认舟曲令手牌无误,其中一名大汉拉开门,面无表情道:“进去吧。”
门内的小厮递上帷帽。
这样做卖家买家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是为了防止被人认出。
周曲令带上帷帽,透过黑纱可以大概看清这座院子,竟然别有洞天,装饰精美,假山流水,每走几步还可以看到一排的仆人手持木棍在院子巡逻,禁卫森严。
周曲令还在担忧会不会进了贼窝,就被小厮带进一个房间。
推开门,大堂很宽敞,犹如一个小型集市,众人都是头戴帷帽,激烈的吵闹声并没有因为大门打开而停止,甚至都没有注意有人进来。
周曲令看了一眼四周,走到一个角落。
这是他从一位同僚的口中了解过行规,卖家站在角落,等待感兴趣的买家上前询问,如果双方觉得合适,直接交易就行。
刚到墙角,一个大腹便便的买家便走到跟前,小声说道:“这位兄弟,不知宝贝能否赏一眼。”
周曲令知道这是有人探底,从怀里掏出八十六号木牌,特意换了一种腔调,压低声音说道:“媚楼八十六号。”
通过帷帽他虽然看不清男子的表情,但仅从男子握着他手臂的力度可以感觉,男子对木牌很感兴趣。
男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声音略微颤抖:“兄弟,当真要卖?”见自己多言,男子连忙比出一个手指,代表他愿意花一千两。
周曲令摇摇头,语气平淡道:“低于一千五我不卖。”
男子听到一千五,咬牙道:“一千三,一千三我就直接收了。”
“我再问问别人。”周曲令也不理会眼前讨价还价的男子。
他知道现在市面上木牌都被炒到了一千六百两,而且一千三百两,自己只能得一百两,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当。
男子见他要走,连忙拽住舟曲令的衣袖。
深吸一口气,好似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无奈道:“好,一千五百两就一千五百两,兄弟不能再高了,现在就交易。“
很快两人来到交易的地方,周曲令看契约上还有抽成费这一项,对应找到刚才交易的金额。
抽成费满一千抽五十。
他停顿住按下的手印,淡定说道:“这个抽成得你出。”
男子欲哭无泪,一千五百两都有了还在乎这五十两抽成,但是又怕舟曲令反悔,着急道:“好,五十两的抽成费我出了。”
两人盖上手印,确认无误后,彼此松了一口气。
男子谄媚道:“想不到兄弟这种东西都搞得到,以后有什么好的东西,某都收,特别是诗,如果真是好诗,价钱都不是问题,我在这里存的有钱。”
银子是从地下交易场所直接送到府上,周曲令还在担忧一千五百两的银子目标太大,足足要装几个箱子。
小厮接过两人的契约看了一眼,平淡道:“这钱是怎么送来?”
这才明白,这地下交易的地方环环相扣,不仅提供地方,而且还支持送钱到府上,只是抽成费用有点高。
小厮明显看出他的担忧,轻描淡写的说道:“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客人的信息,一千五百两而已。”
从小巷出来的周曲令,在平康坊门口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回府。
......
夜幕降临。
周府门口,几个大汉正搬箱子。
其中一名应该是头领,向周管家拱手,冷漠道:“这是周先生的书籍,还请周先生回来后,告知一声。”
......
周曲令看着离去的大汉,心里还在暗想,倒是小看了这地下交易市场,没想到速度如此之快。
从马车上下来,一旁的周管家看自家老爷回来了,连忙上前:“老爷,刚才来了几名大汉,说是有老爷的书。”
周曲令当然不能说这里面装的是银子,看着门口摆的五个大箱子,颔首道:“老夫有一位故有,再过两日要去外地为官,所以给老夫送了一些书,管家,搬到府上。”
叫上几名仆人便开始搬,周管家问道:“老爷,这些箱子放在书房吗?”
周曲令沉思一会,说道:“搬到梅贤侄的后院吧,平日里也方便他看一些。”
周管家听到这话,暗赞老爷对梅公子也太好了。
......
梅长风看着面前的五个大箱子,眼睛都直了,他原本以为就一张银票就可以搞定了,可是没想到现在足足五个大箱子,这才想起这个时候还没有银票这样的说法。
周曲令见下人都走了,微笑道:“一千五百两,你看看。”
梅长风心里佩服起周曲令的办事效率,短短一天时间,就能将木牌卖掉,并且收到现银,肯定费了很大功夫。
梅长风拱手致谢:“谢伯父为了小侄的事如此费心,当初讲好的,我只要一千二百两,剩下的还请伯父收下。”
他当然明白,短短一天的时间,肯定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像这种速度只能通过黑市才有可能,而黑市交易伴随的风险很大。
周曲令神色不太自然,佯怒道:“贤侄,你把伯父当什么人,难道是为了几区区百两银子才帮忙的吗?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收钱的。”
梅长风听到这话,腰弯的更低:“伯父,你若不收,我就不起来。”
推辞再三。
周曲令一脸无奈道:“好吧,既然你有片心,老夫也不好推辞,你起来吧,箱子就放你这里,我有需要就来取。”摸了摸箱子嘱咐道:“千万别跟你婶子说,不要误会,我不是怕你婶子,我是怕你的身份暴露。”
在周府呆了几个月,梅长风早就从下人的口中了解到周曲令是个妻管严。
但是梅长风还是装作一脸真诚说道:“伯父真是考虑周到,小侄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听到这么肉麻的话,周曲令老脸一红,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夜晚。
打开四个箱子,梅长风拿起一锭银子。
咬了一口,咯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