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暖的阳光驱散冬日的阴影,蜷缩在雪地里的生物们,皆离开沉眠的雪巢,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中。那带着热度的光,抚慰着被霜雪打湿的皮毛,饥肠辘辘的野兽们,要开始捕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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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数十人的特殊作战小队直接乘坐重载机抵达了楚科奇自治区的首府阿纳德尔。在疾风骤雨般的突击中,当地首府机关迅速沦陷,肃清了一些被美帝收买的反革命分子和叛国者,整顿了苏联红军军事系统后,这支带着焚烧机关和苏联北极基地授权的特殊作战小队,宣布楚科奇进入战时状态,并对阿留申群岛司令部下达了命令,一切非授权入境、接驳船只,皆可击沉,飞行载具亦然。
这如同疾风骤雨般的突击和夺权行为,又让楚科奇人感受到了来至祖国的恶意,作为所谓的自治区,却一直能够感受到来至遥远西部的压迫。
苏联北极基地,其掌控权远高于马加丹州和阿留申司令部,但对于这样的暴力接管,当地红军高层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更重要的是,他们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苏联像是一台无数齿轮带动运转的机器,当齿轮的核心被拨动,其下关节的齿轮也只能被迫跟着运转,哪怕是注定通往毁灭的道路,下部齿轮也无从反抗。所以,当奥南小镇的红军收到阿纳德尔的通讯时,当地底层军官们便几乎集体崩溃,他们的编制,就在阿纳德尔开出的肃反名单上。
“同志们,关乎苏联存亡的危机关头到了,有叛徒、卖国贼干扰了苏共中央的运转,但我们相信,苏共中央的同志们最终会清除扎根在苏联母亲身上的毒瘤,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边境地区死死捍卫苏联的主权。苏联北极基地已经察觉美帝的身影开始游荡在楚科奇,甚至马加丹州乃至整个远东都有他们腐臭的味道,有些同志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同志,他们背叛了苏联母亲,背叛了他们的荣誉和信仰,被美帝用从工人和无产者身上剥削来的金钱收买!苏联母亲在太空的眼睛记录下了一切,现在我们给予这些同志最后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用你们的血证明,你们仍旧是光荣的红军,是荣耀的人民卫士,带上你们的答案,我们在阿纳德尔等你们。以下是通敌嫌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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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尉同志,我们该,怎么办?”奥南小镇的驻军士兵,声音颤抖的向他们的最高长官问道。
抽着古巴雪茄的少尉把脸都蒙在烟雾中,他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大口雪茄,然后不舍的将这根才抽掉三分之一的雪茄丢进壁炉里。“可惜了,美国人的东西,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把他们带来的东西全烧了,然后拿上枪跟我走。”
“就这么烧了?苏联可没给我们发过这么好的东西啊......”士兵明显有些不舍。
“是啊,苏联可没给我们发过这么好的东西,即使有,也让那些蛆虫自己吃干抹净了,我们只能捡点残渣剩饭,这些美国货,才让我感觉,人就该这么活。但,没办法,谁让我们生在苏联呢。”少尉直接对着瓶口敲开一瓶裹着星条旗的威士忌,猛灌一口,然后毫不留情的丢进篝火里。
他冷漠的看着烈酒在火焰里烧灼起的烈焰,扭曲的像是魔鬼的影子,看,这些美国人果然没安好心,酒水里也藏了魔鬼。
少尉这样安慰道自己。
“除了吃的,用别的容器装好,酒也可以,烟......抽快点,其他的玩意,全部到镇子外面烧了。”上尉命令道。
“然后,我们就该去和我们的老朋友,酒保还有圣徒,道个别了。”少尉摇摇头,一时竟有些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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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科奇的荒野很广袤,因此,哪怕冬天已经结束,但仍旧有积雪还未融化,只是地上的白霜都已稀薄,雪地摩托不再适合成为交通工具。
一辆黑色的货运卡车和一辆装甲运兵车行驶在楚科奇的公路上,飘扬的星条旗和外放的西部音乐像极了战胜强敌时美国大兵们一贯的宣扬作风,因此,在公路上少有的来往车辆里的人都无比复杂看着这两辆车。
这可是,苏联啊......
是的,圣徒带着他的小队押运着战略物资前往美国在此地建立的各个枢纽点。这很重要,因为作为苏联之下最大的共和国,俄联邦的直属土地,民主和独立都是远在天边的事情,是哪怕死后都看不见的。所以,这里世代生存的楚科奇人,从俄国时代开始,就是受压迫者,而这里,很适合成为一些新起点的开始。美国很乐意为全世界的所谓受压迫者提供一些符合美国利益的助力,只要他们付得起代价,所以,这里很快会成为和车臣一样的战场吧?但至少,不会像布拉格一样。因为,两个航母编队已经从夏威夷启航,向阿留申群岛而来,这里,将是美国把自由带到受尽强权苛政压迫的亚洲东部的起点。无论是苏联,还是......朝鲜或者......。
所以,当那覆盖着战术迷彩的火炮向洲际公路上投射大口径火炮的时候,圣徒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一场早有预谋的袭击,看来......计划已经败露了呢。
火焰吞噬了一切。
苏军的坦克开到倾覆燃烧的装甲车前,用炮管对准了一切可能存在的反抗,红军士兵走上前,确认这些美帝的生死。圣徒很幸运或者不幸,他坐在副驾驶,当火炮在后仓爆炸时,他被激昂的气流冲到窗外,滚出去很远,血肉模糊,但却没有大碍,只是头部受到了重击,还在冒血。
很快,他就被苏军士兵拉到带队军官面前,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圣徒的双眼有些睁不开,但是他仍旧能看见天空中耀眼的阳光,真是漂亮啊。
“哟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圣徒吗?在苏联当了几个月的义警,我们都感觉治安好了很多啊。真是可惜,现在不得不替苏联辞退你们这些义警了。”军官低着头,看着圣徒血肉模糊的面部,摇摇头,假惺惺地叹息道。
“不得不说,你们带来的美国特产真是不错,就是可惜了,没有美国娘们,那什么自由女性。哈哈哈,不过,苏联母亲也不是看不见你们的辛苦,两发105mm炮弹加我各人送你的一颗子弹,当做你们的工资了。你看,没问题吧?”
“该死......该死的......苏联狗。”圣徒艰难地说道,圣徒认识这个军官和他手下的士兵,都是一群被长官抛弃的倒霉蛋而已。
看来,风向真是变了。
“那么,再见了,圣徒。”苏联军官用他的马卡诺夫手枪对准圣徒,像是老朋友告别一样,深情又遗憾。
“嘭”
枪响了,圣徒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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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南,酒馆里已经收听到这次行动总指挥宣告行动失败,要求所有联络人员、据点转入地下,等待航母编队和海军陆战队的到来。酒保摇摇头,感觉这次,可能......真会死吧?
封锁了酒馆的门,早就准备好的车载机枪和护盾被他敲开酒馆中间的隔墙,推了出来。还有一套极重防护服,可以有效避免小口径步枪的中远程距离射击,穿戴好装备,把机枪推到吧台后,对准酒馆大门,拉升旁边的钢板,只留下一个观察口。
然后把反步兵地雷,铁丝网布设好,感应炸弹贴好,便打开了酒馆里外一直隐藏着的针孔监视器,一个小型电子观察设备拿在手里,酒保坐到机枪架后面的座椅上,在各个监控视角间转换着。
很快,他就看见了一队拿着枪的红军士兵,做着战术动作,向酒馆包围而来。想都不想的,转过角度,隔着酒馆的砖墙,就向红军来的方向开始射击,先来一个弹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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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焚烧机关下辖的作战小队正在阿纳德尔的自治区政府办公室里等待着来至北极基地的新命令。
红色信标系列卫星则将寻找到的,在远东地区的各个异常地点,反馈给北极基地。
这一次,不仅仅是这只小队来到了远东地区,还有许许多多的作战小组前往远东,接管那些已经被美帝腐蚀渗透的当地政府,他们的任务是,在美帝的航母编队抵达阿留申群岛附近之前,肃清当地的美帝势力和那些有碍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战争的一切事物。
是的,如果美帝一意孤行要在苏联远东登陆的话,那等待美帝的将是深藏在西伯利亚腹地的数千个导弹发射井和6万枚从未出现在任何公共文件中的战略核导弹。
当然,北极基地最近也很热闹,和美洲方向的北极美军基地每天都在展开局部热战。
所以,当肃清了已经被美帝腐蚀严重,甚至已经起草了向苏共中央宣告独立文件的楚科奇政府,毫无意外的,被彻底肃清了。
不过,这只由那个神秘的尤里带领的小队,还有一个更隐秘的任务,找到北极基地异化的源头,那位曾守护俄国的古代神明。
坐在一张被血染满的皮椅上的尤里再一次查看从焚烧机关的总部发来的绝密文档,那个有关于绝对不可以念诵的名字的一切,以及,焚烧机关的任务。
确认没有遗漏后,取出打火机点燃后,丢进了旁边的壁炉里。随后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那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走了进来,尤里便问到:“肃反行动进行得怎么样?”
“真是千疮百孔啊,不过苏联的威严尚在,很少有人负隅顽抗和美帝走到一起,那些迷途知返的人也在清理美帝,进度进行得很快,除了那些美帝建立的隐秘据点,明面上的,基本已经被清理完毕。”少女摊摊手说到。
“是吗?那还行,我们现在还需要他们,等到任务完成,背叛苏联的人,都不该留下。”尤里把脚搭到桌子上,毫不犹豫的便决定了那些和美军混在一起,此刻却又拼命肃清美军残余势力的苏军的命运。
“关于主要任务呢?”尤里又问。
“没有进展呢。祂似乎已经没有出现了,就上次,队长你拿回来的那半卷磁带来看,祂最后出现在,尤利廷附近。”少女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这里已经被镇压了,不需要这么多人,让傻大个带几个人去尤利廷附近,和当地军队接洽。然后在那附近搜索,寻找线索。对了,那位的模拟画像弄出来没有?”
“关于这个,焚烧机关有新的消息。”
“哦?”
“焚烧机关有那位的画像。沙俄时代遗留下来的原始版本。甚至不仅如此......”
“伟大领袖对这件事很关注,他认为,这位和秘仪会时代的那位成为火种的领袖有关,甚至有可能是那位的子嗣,真正的人类解放者。”少女一脸神秘的对尤里说到。
“瓦莲娜,你是我们的通讯员,又是焚烧机关的观察员。焚烧机关对这件事持高度重视,有什么在可通知范围内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尤里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些疑虑,这类似消息的保密程度与其危险性是成正比的。
“当然,焚烧机关已经把队长你的权限提升到T1级别,基本上除了那些永远不能见光的信息之外,你都有权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在你沉睡的那段时间,至于为什么?当然是你单枪匹马的直入深度污染区,从里面带回那半卷磁带啊。那里面,可真是被神明的力量腐蚀投了,北极基地都启动了废弃协议,把那些卫星控制台都丢进了地心了。”
尤里回忆着瓦莲娜说的事情,只记得黑暗中那几张漂浮的脸和沉睡在冰冷冻棺里的黑暗和绝望,以及那种毛骨悚然的.......
“啊......”尤里捂着头,对那段记忆的回忆,仿佛是触动了某只寄生在他身躯里的野兽一样,大脑像是被利爪撕裂一般,一阵无法忍耐的剧痛,让他痛苦的摔倒在地上,蜷缩着挣扎不已。
“队长你怎么了!”瓦莲娜焦急的想去搀扶摔倒的尤里,却被他轻易的挣开了,一下把少女推飞数米,撞击到精装的墙壁上,少女背后显露出龟裂的纹路,她也仿佛受伤不轻。
“我......我到底......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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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从尤利廷带回来的生活物资里好像有渔具,想起许久之前在波罗的海边在轮船上垂钓的感觉,那温暖的海风拂过雅尔塔斯银色的长发,透明的鱼线带着致命的诱饵,在浅层海洋里寻觅着,一个生命的挣扎却是更多生命发喜悦,不得不说,有些有趣。
所以,雅尔塔斯提着一张椅子,将鱼竿上好饵,放置在一旁,悠闲的翻阅着苏联文学作品。一边视线不时的看向湖边游戏的喀秋莎,也不知道和两只愚蠢的狗到底有些什么好玩的,但看见喀秋莎抱着她的小猫,在湖对岸和两只狗彼此追逐,或者抛出手上的飞盘,憨厚的努努总是会飞奔着去捡起,又在半路上被皮鲁斯抢走,送回喀秋莎手里,并乐此不疲的进行着属于她们的游戏。
摇摇头,感觉生活好像,就这样也不错,没有什么宫廷阴谋、外交纷争。就这样,像个普通的小布尔乔亚一样,过着有些精彩却又不算劳碌的生活。
不再去关注喀秋莎和她的小伙伴们的冒险,低下头,看着这些带有无产阶级色彩的文学作品,那些不同于欧洲的古典贵族文学,不同于改革派作家的现实批判,少了些诸神与英雄的故事,更多的是小人物们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挣扎的故事。
很有趣,但也仅此而已。
就雅尔塔斯复苏后对世界的认识,英伦三岛上那片曾经罗马帝国最边陲的小岛上发展起来,支配世界的国家崩溃了。欧洲大陆仍旧是一片混乱,东欧西亚仍旧是各种冲突的集合体,美苏之间的冷战和意识形态对立算是一种新型的战争形式。这颗星球上,仿佛从未有过哪怕一刻是和平的,或许未来也不会有。
世界从未变得更好,可能也不会变得更好,人们做着的,仍旧是和他们的祖先一样的事情——掠夺与征服。
仿佛真的是,唯有战争永恒。
雅尔塔斯坐在树下,阳光透过渐渐抽出新芽的枝条撒在他身上,细碎的尘埃在这温柔的光线中粒粒可数。想要守住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或许离开苏联是必须的,雅尔塔斯已经嗅到风雨飘摇的味道了,和他50个世纪的过去一样熟悉的味道。不过这一次,和他彻底无关了。
这次沉睡好像让他摆脱了很多东西,很多像是锁链一样系在他身上的东西,雅尔塔斯有些怅然。他已经感觉到了,那像是最初的目的,失去母亲后,从那洞穴中走出,向着太阳而去的渴望,神性在逐渐褪去,人性在复苏。
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但这样的生活真的轻松呢。可以为喀秋莎做他曾经享用过的美食,可以在湖畔旁看着喀秋莎与蠢狗们嬉戏,可以沐浴着阳光品读凡人们那逐渐朴实无华却又内涵深刻的故事。
真想,一切都停留在此。
可那是不可能的吧,这样的褪变,会逐渐加深,那来至塞尔莉人的祈祷和膜拜会逐渐消散,那来至罗马人的崇拜和期望会渐渐失落......当这些凡人铭刻在他们的神祇身上的烙印彻底消散,雅尔塔斯将会迎回他最初的本质,灰烬。
美苏之间的军备竞赛从深海到太空,人类已经突破这颗星球的限制,亲眼目睹了深邃的宇宙,甚至踏上地球的卫星,那被神圣化的月亮。作为虚弱的地球神明,凡人的思潮已经改变,神明的权威和限制已经消弭,诸神哪怕还在,也会因此陨落。
所以,祂要回来了。
那个裹着兽皮穿着草鞋,拿着母亲的长矛,离开庇护无数时光的摇篮,踏上荒野追寻太阳的少年将会回归。
或许那一刻到来......雅尔塔斯看着湖边嬉戏的喀秋莎,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
祂肯定会追逐祂梦想中的太阳,收割这个已经逐渐枯萎衰败的世界,那所剩无几的火焰,会踩在那全知全能的上帝身上,掠走祂延续了两个千年的火种。彻底抹消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吧......
愚蠢的阿波罗啊,你哪怕成为了上帝,又怎么会不知道,诸神已经不会回来了,伟大的朱庇特都逃避了祂的命运,步入群星,不会再回来了。而你,却接下所有的权能,化身为这个世界的希望,也化身为我的看守者。
就那么燃烧着自己,在初始之火中期许未来,可,这颗星球真的有未来吗?
看来神性的褪变已经让我不再站在人类的角度来注视这个世界了吧......
呵......
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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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咬伤了夜幕的唇,撒下漫天的红潮在云幕之间,雅尔塔斯拉开了小屋外布置的小灯,一圈一圈的小灯泡,把小屋妆点得像是童话里居住着精灵与妖精的神秘小屋。
一身汗的喀秋莎牵着两只狗,抱着怀里的小猫跑了回来。雅尔塔斯收拾着他的鱼线,毫无收获又是空军的一天,在这死寂的冬季刚刚结束的时间里,也没什么可以带走的,或许抓上一把泥土,装进瓶子里,等到离开苏联的时候带上,会有些意义?
“快去洗个澡,喀秋莎,然后晚餐会是豌豆小羔羊汤配咖喱牛肉米饭。咖喱你知道吗?哈,不知道就对了,一会洗好准备吃就行了,要充满期待哦。”雅尔塔斯微笑着对小女孩说到。
喀秋莎的笑容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是那么充满了阳光的味道,这在楚科奇并不常见,甚至在西伯利亚也很难找到。
收拾好渔具,走进门,看着两只狗已经毫不客气的趴在壁炉边,舔着碗盆里的山羊奶。那只懵懂的小橘猫米娅也喵喵叫着与两只大狗分享这份晚餐前的美味。
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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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蒸腾的水汽裹挟着浓郁的香味,两只狗都在厨房墙边探头探脑狗狗碎碎的闻着味道,大块的冷冻牛肉被祭祀刀凌厉的切开,在黄油中烹制,土豆、洋葱、番茄切片切块加入一同炒制,大勺的墨西哥黄咖喱粉,带着酷暑的热辣,都在坚冰中沸腾。
等到喀秋莎穿着睡衣走出来,拿着毛巾擦拭着那已经开始变长的金色头发时,雅尔塔斯已经端着飘着新鲜豌豆的羔羊汤走了出来,两只蠢狗已经爬上椅子坐好,甩着舌头等待着美味到来。
喀秋莎赶紧拿着搽桌布把狗的口水搽干净,又对两只狗一顿指指点点,终究是让愚蠢的狗不再甩着舌头,才给系上了白色的餐巾。
笑着看着喀秋莎收拾好两只狗,雅尔塔斯才放下手里端着的锅,又回去端上一大锅的米饭,再把浓稠的咖喱端来,在喀秋莎为每位餐桌上的食客添好米饭后,淋上一大勺咖喱。
又像是变魔法一样,取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酌一口。看着喀秋莎拿着刀叉看着他雅尔塔斯问道:“怎么了?喀秋莎不吃咖喱吗?”
小脸微红一下,喀秋莎赶紧摇头。
“不是的,只是看......看雅尔塔斯先生好像从来没有在餐前祈祷过...有些...好奇。”
笑笑,并不正面回答,只是抿了一下酒杯,说道:“我曾在奥林匹斯和耶和华一起共享过盛大的宴会,所以我不会在吃饭前诵念祂的名。喀秋莎呢?喀秋莎是信徒吗?”
奥林匹斯和上帝有什么关系吗?好像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喀秋莎默默的想着。
“我也不是信徒。不过也会求助于上帝......”喀秋莎小声的说着,突然间看见两只狗已经把狗脸都吃进盘子里,弄得黑白色的毛发上全是黄咖喱。
然后就见这个怯懦的小姑娘,凶暴恼怒的伸手一手提着一只狗头,凶巴巴的教育着两只一脸黄色的狗。
有趣。雅尔塔斯又抿了一口酒。
心里默默的祈祷了一下,感谢我的母亲赐予我作为人类的生活。
拿起勺子,舀起一口米饭,放入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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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餐结束,喀秋莎收拾着两只狗吃的一片狼藉的餐桌,那来至远处的呼唤在雅尔塔斯的心底响起,站起身,穿上外衣戴上礼帽,又抽出他的手杖。
向喀秋莎打了一个招呼,便向门外走去。
在一片黑暗的荒野里回头看见喀秋莎像是哼着歌,在厨房里洗着碗,雅尔塔斯笑笑,转身继续步入黑暗。
奥南小镇,昔日破败的小镇本来已经有了一些生气的,战争的火焰又一次将这里点燃。这是美苏之间战火的延续,却也是调酒师和当地驻扎的底层苏军的战争,酒馆已经燃起火焰,一半的房屋已经塌陷,每当趴在掩体后面的苏军士兵有什么异动,总会被酒馆里扫射而出的机枪子弹压回去。
苏军少尉已经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如今只是个被战火硝烟熏得看不见五官的漆黑亡魂,自己是否已经死去,少尉自己也不得而知。
那间酒馆里的重机枪子弹,像是永远不会停止一样,从早晨到现在,每次想要发起冲锋,都会被那个酒保用凶猛的火力压制回来。
在战场上的人是否已经死去,自己是不得而知的,少尉只记得一枚火箭弹在他身后不远处爆炸,卷积的气流将他轰飞很远,当他从震撼和眩晕中缓和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建筑物的残骸燃烧着火焰,将这夜晚点亮,红军们却不敢暴露在光亮之中。
雅尔塔斯从惶恐的人群中穿过,走到酒馆门口,看着那残损的门,轻轻的敲了敲。
“是雅尔塔斯先生吗?”酒保的声音从酒馆里传来。
“是的。”雅尔塔斯回答道。
“您进来吧,我有些......不方便给您开门了。”酒保有些无奈的说道。
“好。”
推开门,雅尔塔斯走进酒馆。
那架有厚钢板做防护的重机枪狰狞的对着门口,子弹的凹痕和墙上的孔洞显示了这里经历的故事。
“果然,我就知道,雅尔塔斯先生您一定可以听见我的求助。”酒保坐在那架机枪的背后,声音有些虚弱和颤抖。
“是的,我听到了,所以我来了。”雅尔塔斯看着那钢板后的背影和地上成滩的鲜血,面无表情的说道。
“喀秋莎还好吗?”酒保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当然,她很好,每天都和她的伙伴在我们居住的小屋前的湖边玩的很开心。”像是想到些高兴的事情,雅尔塔斯笑了笑。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苏联人在扫荡整个远东,雅尔塔斯先生有什么打算吗?”酒保又问到。
“准备离开苏联吧,只是不知道该去哪。或许会带她去我的故乡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自己容身的地方吗?雅尔塔斯有些......不确定。
“挺好,挺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喀秋莎问起我,麻烦雅尔塔斯先生给她说,我在苏联的生意失败了,回美国老家了。如果她没有问过,就...不用说了。”酒保有些欣喜又有些怅然,语气充满了期许和纠结。
或许,这就是凡人的矛盾性吗?
“我会记得的。”
“对了,还欠雅尔塔斯先生半瓶酒呢,等我......等我找找,如果没被那些苏联鬼子全打烂了,请让我把债还上,我这辈子欠了太多债了,要是欠着雅尔塔斯先生的债就死了,我想我肯定会下地狱吧,哈哈。”艰难的支撑着身体,拿着一杆步枪撑着,一只手捂着还在不停流血的腹部,往吧台走去。
冷漠的看着这个凡人在步入死亡中挣扎,看着他双手颤抖着,用仍旧精湛的手艺调了一杯冰切伏特加,或许是手上沾了鲜血,伏特加的颜色都更加深沉黯淡了一些。
没有太多言语,就这样,和酒保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当命运到来时,不管做了多少精心准备,都没有用啊。”酒保捂着腹部,自嘲道。
“是这样的。”雅尔塔斯难得的回应到。“走了。”
“雅尔塔斯先生再见,我就不送您了。对了,这封信,如果喀秋莎问起,请帮我交给她吧。”
“嗯,保重。”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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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暗的荒原结束了像是永恒般的路途,雅尔塔斯看见落地窗里蜷缩在壁炉旁的沙发上睡着的喀秋莎。
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