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皇帝坐在他的王座上,看着匍匐跪拜的朝臣有些不耐,比起这威严的王座,他更加喜欢后院的嬉戏。
“母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玩?”年轻的皇帝问站在她身后的母亲。
“完了,就快完了。”他的母亲有些尴尬又秉持着庄严的悄声说道。
“可是,今年已经死了三个皇帝了。我想在到我之前好好玩玩。”年轻的皇帝回头看着他的母亲,天真地说。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把皇帝戴着皇冠的头捂在她的小腹上,仿佛这样一切就可以回到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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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快完了。
楚科奇的冬天,就这样完了。
在喀秋莎的生日之后的第二天,早起的女孩看着融化的积雪,异常兴奋的抱着她的小猫,牵着两只恶犬,向正在溶解的冰湖边跑去。
只有雅尔塔斯从他的洞穴里爬出来以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有些不适应。
打了个响指,隐形仆役开始为他准备早餐,仿佛一尘不变的行为模式,烤制的那茹毛饮血的半生血肉,让雅尔塔斯邹起了眉头。
时代变了,现代人的早餐应该是煎蛋和培根,烤面包和牛奶,这种祭祀用品,已经不再适合这个时代,也不再适合他们供奉着的神明了。
雅尔塔斯提起那只巨大的猪腿,走到厨房的桌前,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祭祀刀,轻柔的切开猪腿的脂层和烤焦的皮肉,然后将骨头从血肉里剔除,顺着毛细血管的支脉,缓缓切割成片,放到刷上一层油的铁板上烤制。旁边的隐形仆役抱来一个花盆,里面埋着未发芽的种子,将那些猪腿上多余的脂肪全部扔进土壤,和时间做一个交换,种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长,最后被雅尔塔斯连根拔起,在自来水管边冲洗一下,便放进坛子里。放入一把佐料,把坛子盖起来,又和时间进行一场小交易,刚刚好的时机到来,便被一双长木块挑起,摆放在餐盘上,煎好的肉被盖好,均匀的裹起,卷好,然后夹入嘴里。嗯,美好的味道,来至时间的发酵,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从生长到发酵短短时间就变得无比美味的蔬菜,除了在吞下去前最后一口又变回坚硬的种子,还有点膈牙以外,没什么不好的。
心情就是这么容易突然变换,丢掉发酵好的虚假泡菜,继续专注的煎制他的猪腿肉。吃掉了他的肥料新泥土毫无生机,被丢出窗外,雅尔塔斯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世界。
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戏法都玩不明白了?
可能就是从猪肉被煎糊的时候开始。
那要不好好做点传统食物?
突然之间的灵感迸发,让雅尔塔斯心生一个想法,不用再搞些炼金术士一样的置换反应,也不用再整些幻象骗这个世界的同事也骗过自己。
就这样,做一份简简单单的食物吧?
那就开始和面!拌馅!包饺子吧!
是的,在南方那个温暖些的国家,这被称为饺子的食物由来已久,早在沙俄时代,前往清政府统治的古老国家时,雅尔塔斯便尝过这份温暖的味道。
刚好,这被隐形仆役烤的半生不熟发猪腿还有拯救的方法,酒保让带来的一大车东西里,无论是生姜还是面粉都有准备,唯一可惜的就是新鲜蔬菜的匮乏,但没有问题,雪已经化了,隐形仆役们会在野地里找到雅尔塔斯想要的东西。
就这样,面和水碰撞后,搅和在一起,相互交融,然后变成面团的面不停的自己在桌板上跳起,摔在桌板上,又跳起又摔,循环往复。祭祀刀像是又沐浴在千百年前的荣光里,那用来牺牲的血肉在刀口下引颈受戮,渴望那流血的伤口都带着圣洁的痕迹。不过现在也不错,刀在桌板上自己切着肉,横切又竖切,切割成碎末,却又相黏合着。
雅尔塔斯就在窗边等待着,看着视野内在冰湖边上探来探去的恶犬,和抱着猫享受着自然气息的喀秋莎,平静的笑着。突然间,恶犬皮鲁斯疯狂的跳着惊恐的叫着,像是有什么潜藏的生物要把它拉进冰湖里,但没挣扎许久,它就拖着它湿漉漉的尾巴上了岸,那条半米长的大鱼还咬着它那纯黑色的尾巴。或许可以再来一份鱼汤?
喀秋莎带着狗急匆匆的往家里跑,皮鲁斯依旧甩不掉它尾巴上的大鱼,努努好像在憨笑,米娅依旧睁着它翠绿色的大眼睛好奇的在喀秋莎怀里左顾右盼。
就这样,当喀秋莎推开门的瞬间,祭祀刀停下了它神圣的祭礼,面团也结束了它无休止的自残,雅尔塔斯悄悄从打开的窗边接过仆役递来的一把蔬菜,微笑着看着喀秋莎,对她说:“看来,今年的明媚阳光,是喀秋莎带来的呢。”
“诶?不不,先不说这个!雅尔塔斯先生!皮鲁斯的尾巴被鱼吃了!”喀秋莎指着皮鲁斯的尾巴,而那愚蠢的狗收起它邪魅妖异的眼神,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停的想要把它的尾巴甩到身前,让雅尔塔斯看见。但那凶恶的鱼并不给它机会,哪怕是在陆地上,依然恶狠狠的咬住狗尾巴不放。
“呀,看来,这......这只有把尾巴和鱼一起吃了。”雅尔塔斯和熙地笑着,眯着眼睛,打量着那鱼,愉悦的说。
好像是听懂了?皮鲁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无力又绝望的呜呜长啸,那凶恶的鱼还咬在它的尾巴上不停扑腾。旁边的努努则摇着尾巴,趴在地上,表情依旧像是在憨笑。
就这样,阳光还未完全溶解的雪地里,隐形仆役找到了冬日的珍宝,像是草一样的植物被清洗干净,切好,放在盆里和肉馅一起搅拌着,佐料又在喀秋莎看不见的时候自己跳进肉馅盆里,自动搅拌着。
喀秋莎蹲在地上,想要把那条倔强又凶恶的鱼从傻狗的尾巴上拔下来,湿滑的鱼皮和有力的挣扎总让喀秋莎抓不住,只能叉着腰,小脸嘟起来,大有要和这条鱼较上劲,救回她的朋友一样。
站在桌板后面,雅尔塔斯像是只在正午的阳光下慵懒的晒着太阳的猫,眯着眼睛,愉悦的看着喀秋莎奋力拔鱼的样子,身世显赫的祭祀刀被迫和一根平凡的光滑原木合作,它从大面团上残忍的切下一块,面团自己揉好,拉长,又被祭祀刀像是荣耀的行刑官一样,一刀刀剁成均匀的小面团。而那光滑的原木会接过祭祀刀的活计,把那圆滚滚的小面团赶制成一个个均匀的面片,适量的肉馅会从已经搅拌好的馅盆里自己跳出来,跳进面皮的最中心,让后面皮会自己裹起来,捏成一朵朵花的模样,最后安静的停在案板上。
当耗尽力气,无能为力的喀秋莎向雅尔塔斯投来求助的目光时,魔幻的一幕让她有些惊讶,眨眨眼睛想要确认桌板上的面团真会自己动时,一切都回复正常的模样,手上沾着面粉的雅尔塔斯伸出他修长的手掌,把肉馅均匀的摊在面皮上,轻柔的合拢,并且把面皮上的褶皱也捏得像是花朵一样。
把成型的饺子放下,雅尔塔斯才推推鼻梁上的单片眼睛,抬起头看着桌前的女孩,疑惑的歪歪头,银色的长发披在他的肩头,穿着单衣系着围裙的样子,陪着他那种柔美妖异的脸庞,看起来太像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在厨房边制作佳肴,像不懂事的妹妹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看着那双温情似水的紫色眼眸,喀秋莎呆了一下,脸有些泛红的低下头。
金色的短发开始渐渐张长,快到下巴的位置了,真是很漂亮的样子呢。雅尔塔斯笑了笑,眯着眼睛,想要逗逗这个小姑娘:“喀秋莎,我漂亮吗?”
“?”脸上写满了疑惑,但是心情很复杂还不能说的喀秋莎抬起头,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的看着雅尔塔斯,心里小鹿乱撞?或许其实一直不是雅尔塔斯先生是雅尔塔斯小姐?啊?那......
“别想太多,来,拿着这个,把那条鱼敲晕了从狗尾巴上取下来,一会还得烧鱼汤呢。新鲜的鱼汤啊,在楚科奇的冬天,可不是那么容易喝到的。”看着喀秋莎有些迷离的眼神,雅尔塔斯感觉有些不妙,调整了一下声调,那有些冷酷的男声又正常的出现在喀秋莎的耳畔。虽然灰烬本来就无所谓性别,器官更是无所谓的东西,但数千年来自身对自身的认识,世界对他的认知,曾经的子民们对祂的膜拜,轻易的改变可不是失控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在这样寒天冻地的地方,男人有什么不好?
结果雅尔塔斯递过去的木棒,喀秋莎还是懵懵懂懂晕晕乎乎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想中,雅尔塔斯摇摇头,拍掉手上的面粉,继续转过身仍由这古老的面食进行着全自动的加工。
没一会,在蠢狗的惨叫中,喀秋莎提着木棒和鱼又走到厨房门口,果然呢,可怜又可爱的喀秋莎,哪怕穿上了潮流的衣服,那高贵的衣装下,本质仍旧是喀秋莎,那个在楚科奇的乡下长大的,纯粹又质朴,单纯又实际的乡下女孩。明明流淌着高贵的血脉,却又能毫不留情的以处理食物的方式处理食物,看喀秋莎即使晕晕乎乎的,依旧可以在厨房里轻快的刨开鱼腹扣出内脏,用刀背挂掉鱼鳞,甚至准备剁开鱼骨把鱼砍成几段。
但被雅尔塔斯阻止了。
“或许,皮鲁斯的尾巴需要包扎,这条鱼可不能砍断,我还想做点特殊的菜肴呢,喀秋莎快去洗个手帮皮鲁斯包扎吧!”把晕晕乎乎的喀秋莎送出厨房,雅尔塔斯拿着祭祀刀,看着摆在案板上还认为自己没死仍旧乱动的鱼,陷入了沉思......
“算了,你来吧,剔除骨骼和刺,你最喜欢干的事情了。”一边抚摸着那嵌着蓝宝石的青铜刀背,一边对祭祀刀说着。
果然,雅尔塔斯话音刚落,祭祀刀就飞起来,以肉眼都看不清楚,带出残影的速度,将鱼彻底的肢解,鱼头鱼尾这些不可直接食用的地方被砍下,摆好,鱼骨搭在中间,鱼肉内并不是很多的软硬刺都被剔除,摆放在鱼骨旁。鱼肉则有一半被切好,切成半指厚度的鱼片,另外一半则划开几道刀口,供厨师下一步处理。
“好孩子,真不错。”雅尔塔斯夸奖道。
祭祀刀得意地挽起一个刀花,然后像是落幕的演员一样,躺在案板上一动不动,只有听话的孩子才会更受到主宰的青睐。
那个骗过时间的坛子又被捡了回来,虽然白菜变成回了种子,但是那曾经留存发酵的味道依旧还存在,雅尔塔斯嗅着那因生物质腐败发酵而变得更加珍奇的味道,有些开心。
是的,很开心。
甚至想要开怀大笑。
但现在不是时候。将鱼片放入坛子里,混合着发酵的汤汁,被欺骗的时间虽然已经让生长出来的奇迹变回坚硬的种子,但曾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依旧存在,就在这密封的坛子里。
轻轻的将坛子口封住,雅尔塔斯拿出那块金色的怀表,轻轻拨动着上面的指针,就这样,在这个坛子里,时间被拨动了,像是旧时神明的手拨动着日月,分配着每日的时光。就这样,数个小时在坛子中转眼而过,捞出发酵的有些粘稠的散发着酸味的鱼片,天然气灶炉如他所想地那样,火石摩擦,火焰迸发。石质汤锅里注满了水,一大块羊脂油跳进汤里,酒保为喀秋莎带着的行李里,找出几种辣味的辛香料,祭祀刀不会落泪,所以它自告奋勇的切好了洋葱,又把冰冻的羊排切成小段,哪怕因此差点崩开青铜质地的刀刃,也毫不退缩。在旁边的平底锅上用黄油混合炒制以后,全部倾倒进炖煮着小羊排的汤里。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雅尔塔斯的时间之坛里倒出的米白色粘稠状汤汁,滴入沸腾的汤中,欺骗时间偷取到的美味,不会消失,因为雅尔塔斯早已做好了铺垫,他所做的,仅仅只是,拨动那已经开始动摇的指针而已。
盖上沉重的石锅盖,小火炖煮,这下可不能再骗过时间,小巧的闹钟放置在锅旁,美味当然不能总是欺骗,就像欺骗换不来爱情一样,除非,你做好了用一生为代价,来践行的谎言。
另外的一半鱼,只是抽取了肉中小刺,完整的骨骼仍旧支撑着鱼身的完整。伸手从盐罐里抓出一把盐,抛在空中,那仿佛六边形棱晶体的白色颗粒,像是楚科奇的雪一样,把大地和鱼表面都盖满了,提起鱼尾用祭祀刀的刀背敲击一下,那些留不住的白色雪花便凋落了,唯有那已经深入骨髓中的颗粒,像是凝入终年不化的冻土层中的霜花一样,永远永远地,将和此地冻结在一起,渡过漫长的世纪。就这样,在一锅高热的植物油中,这半条细长的黑色鱼类,像是金黄的圣物一样,被铸造出来,过程很短暂,像是这条鱼尚未死去,就在热油中跃起,向着20多米外渐渐融解的冰湖而去,但鱼总是不能光靠意志反抗客观现实,人也一样。
所以,在旁边的烤架上,半条黑鱼在进行着第二轮加工......
就这样,时间好像过去了不久,烤好的鱼就被放进壁炉旁的温箱中烘烤保温,羊汤炖煮着,鱼片在冰柜里冷冻着。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了,可以去看看喀秋莎在干什么了。
解下围裙,雅尔塔斯穿着白色的衬衣走出厨房,转眼便看到喀秋莎躺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睡着了,小猫米娅像人类一样仰躺着睡在喀秋莎怀里,尾巴上包着纱布的皮鲁斯半个身子掉在地上,半个身子趴在沙发上,狗头缩在喀秋莎穿着青灰色牛仔裤的腿弯里,姿势异常诡异,另外一只狗努努就正常的趴在壁炉边,口水耷拉......
看来她们玩的真的很快乐呢。
雅尔塔斯这样想到,眼睛不自觉的眯着露出一个笑容,轻柔地,不带一点声音地,雅尔塔斯也靠在喀秋莎对面的长沙发上,缓缓地,沉沉地睡去。像是在做梦一样,梦里有海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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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伦敦,英国的首都,也是英王乔治五世的城堡。而阿纳斯塔西娅将要面对的这个父亲的表兄弟,也是间接导致她的家人遭到屠杀的凶手之一,不过,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得不说,人世间的事情真是奇妙又魔幻。
不知道为什么,这颗新的心脏在她身体里跳动的感觉总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就如同那位母亲那边的奥地利表姐玛丽所说,焚烧机关的实验性人工心脏,是她原始心脏的机能的4倍,能够轻轻松松在稍加培训后,就能成为顶尖运动员或者超级战士。
但,她只是一位流亡的公主,一个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和家庭的孤独少女罢了。
1919年的伦敦,是一个远超圣彼得堡的繁华城市,自动化的设备,街道间运行的电车,穿着黑制服吹着口哨的街警,火车的轰鸣和喷涌的蒸汽,家家户户明亮的灯火和玻璃窗,相比之下,圣彼得堡就像个落后的村镇罢了。一辆汽车停泊在皇家舰队的秘密码头上,等待着这艘从遥远的地方漂泊而来的渡船。
年轻的王长子站在码头上,拉开车门,等待着那位命运多舛的妹妹到来,他年轻又优雅,注定是未来的英国国王、印度皇帝,半个世界的主人,但他又像个忧郁的青年一样,靠在车门边,看着那逐渐靠近的破旧轮船,唏嘘不已。
红色的阴影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蔓延着,野蛮又专制,意识形态的迥异对于当今时代来说,无异于500年前的异端异教。他们肆无忌惮的处决已经退位的皇帝一家,这更让欧洲国家对那红色的国旗感到恐惧,是的,年轻的王长子仿佛已经看到,如今在大英帝国面前不堪一击的怪物仅仅是在蛰伏期就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爪牙,等到它成长起来,那欧洲必然会被其撕碎。
但,这一切,与大英帝国无关。
而且,船来了。
放下长梯,阿纳斯塔西娅提着一个箱子,里面是玛丽表姐给她带的换洗衣物,或许在伦敦的生活并不会太好,至少比不上圣彼得堡,但应该不至于像是叶卡捷琳堡的改造农场,所以,还是应该做一些准备。
之后,便是阿纳斯塔西娅的旅程了,玛丽表姐会回到奥地利,世界大战也让她的家园破碎,那里也还需要她。
所以,当阿纳斯塔西娅下了船后,船就开走了,王长子的司机为少女提过行李,放在车后,边上车了,坐在驾驶座上。
王长子爱德华看着这位美丽的少女,邀请她先上车,随后坐进她身边的座位上,关上了门,没有太多寒暄,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子的王长子很懂得现在这个表妹需要的并不是那些活跃的却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的安慰,相反,沉默或许更好。
车缓缓开动,稳健的行驶在伦敦的街头,阿纳斯塔西娅透过红色的窗帘看着这座现代化的城市,脸上肃穆,并无太多表情。
“对你和你家族的遭遇,我很抱歉。”王长子终于在许久之后,深呼一口气,靠在座椅上,艰难生涩地说道。
“这并不是你,或者乔治伯父的错,爱德华表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斯大林的人。”阿纳斯塔西娅没有去看旁边的男子,只是依旧看着窗外的伦敦。
“斯大林?......斯大林?那个俄国内战中的刽子手?怎么会是他?”王长子疑惑的看着这个表妹。
“我父亲和焚烧机关做了笔,应该是一笔交易,我父亲说,焚烧机关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保释,我们会有新身份,新的生活。但是,那个叫斯大林的人越过了焚烧机关,来处决我们。这是那个开枪杀死我父母和姐姐弟弟的男人说的。”阿纳斯塔西娅冷淡的说道。
“越过焚烧机关?真是不可思议。我父亲认为俄国革命都是因为焚烧机关在背后支持才能成功的,我父亲和首相交谈过,他甚至认为苏联未尝不可以拉拢进入我们的阵营,因为那只是披着无产阶级外皮的焚烧机关罢了。看来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啊。”王长子显然有些惊讶。
“爱德华表哥,你对焚烧机关很了解?”阿纳斯塔西娅转过头看着这个身份高贵的年轻王子。
“不算了解,一个经常换名字的隐秘组织,但却有很大的势力,全世界好像都有他们的活动,他们也不会跟国家组织有主动的冲突,威胁性不高,但很让人在意。这一次,你能回来,也是父亲和焚烧机关的人做的交易。”王长子摇摇头。
“这样吗?焚烧机关......”
“你......真的想好了吗?耶芙娜。”英王看着这个少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是的,乔治伯父,我必须,为我的家人报仇,我必须返回我的祖国,从内部彻底摧毁那个被暴君和小人统治的国家。”少女坚定的说。
“哪怕你会因此万劫不复?”
“哪怕我上不了天堂,坠入地狱里,也会爬出来向那些屠夫复仇。”
“何必呢?耶芙娜,我不能再把尼古拉唯一的女儿推向火坑里,为什么不愿意成为我的养女,我的公主呢?你会拥有和我其他孩子一样的权利。复仇并不能让你解脱,反而会吞噬你,苏联现在就是个绞肉机,任何人深陷其中都不可能得到善终的。”
“谢谢您,伯父,但为了父亲在天堂的眼睛能够闭上,我必须这么做。”
“尼古拉也不会想看见你死里逃生又去送死的!”
“不,这是我的责任!难道您不憎恨吗?我的父亲,您的兄弟,他已经选择了退位,还要被那些屠夫无情的屠杀,我的弟弟才11岁,也被他们杀死了,难道您不憎恨吗?”
“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好好活着呢?大英帝国有最好的探员会去苏联潜伏,那也是他们的责任,你应该是我的公主,而不是我的探员!”乔治苦恼的抱着头,他发现他根本无法说服眼前的这个少女,他兄弟的女儿。他仿佛拯救回来的不是一个受惊的灵魂,而是一个被仇恨充填满了的躯壳。
“只有苏联死了,我才能活。”
“那你就暂且在这里住下,等军情六处招人的时候,我会推荐你的。”或许,那些严酷苛刻的训练会让这个少女回心转意吧。
“谢谢您,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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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尼雅,你真是个天才。”
“谢谢夸奖,教官。”
“军情六处的记录你一个人已经破了三项,真是个天才啊。”
“不仅仅只有三项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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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化名莱斯特·科勒,你未来的搭档和丈夫。”
“尼雅·科勒,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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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斯塔西娅,你真的决定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如果你真去了苏联,我也没有办法再让你百分百完好无缺的回来。”
“是的,伯父,我已经以本期最优秀的学员身份毕业了。我的搭档已经在码头边等我了,我要返回我的祖国了。”
“你真就不考虑一下了吗?我的孩子。那是开往地狱的船啊......”
“我已经当过公主了,不是吗?”
“把手伸过来吧,孩子。”
“是,伯父。”
“全知全能的主啊,愿你保佑这迷途的灵魂,使她不受饥苦,不受严寒,不遇刀兵,不遭战火,使她终成繁星,在你的国中畅游。阿门。”
“感谢您,陛下。”
“愿上帝保佑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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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我爱你。”
“我也是,莱斯特。”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想娶你。”
“我等你。”
“我的名字是科尔曼·威尔。记住我。”
“阿斯塔纳西娅·尼古拉耶芙娜,也请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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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
“我愿意。”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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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太阳升起之前,你就叫尼古拉耶斯·亚历山德罗维奇,你是俄国的皇帝,也是上帝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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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曼,我们这是要死了吗?”
“可能是这样的,耶芙娜。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完成你的心愿。”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已经被他们杀过一次了,不过是又一次死亡罢了。只是......”
“啊,真是羡慕呢,这还是我第一次呢,嘿嘿。”
“你,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真的很害怕,而且突然间很想英国,想我老妈,还有我的兄弟,哦当然,还有儿子。真可怜啊,小小年纪就得自己生活了。”
“不过,至少不会顺着我们找到他,对吗?”
“当然,我的手段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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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科尔曼。”
“再见,耶芙娜。”
“到了天堂里,一定要早些遇到你。”
“我也是。”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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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的闹钟响了,雅尔塔斯睁开眼睛,一股雾气像是什么一样,凝聚在他紫色的眸子上。一张毛毯盖在他的身上,从何时开始睡着的?雅尔塔斯有些想不起来。
从过去提取到的记忆显示了,他的小耶芙娜于苏联卫国战争期间,又死在了红军枪下,这一次,她没能活过来。
沙发对面的喀秋莎已经不见了,雅尔塔斯左顾右盼了好一会,也没能找到。
于是便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先从温室里取出鱼,干燥的空气烘烤了好一会,让鱼肉泛出一股金黄色,看起来就很香很脆。揭开石锅,沸腾的羊汤里带着无穷的香味。
拿出冰柜里冷藏的冻鱼片,一片一片的码在盘子里,放到客厅的餐桌上。餐桌中间可以打开一个,放入碳火,把石锅端上放好。半条烤鱼也贴在旁边,新切好的辣椒和洋葱摆好,当然,还有古老的面食,随时可以放进汤里,等待喀秋莎的出现,就可以开始今晚的晚餐了。
走进地下室里,转进他的酒窖里,取出一瓶产自新奥尔良洲的可口可乐和1988年图卢兹酒庄的甜红葡萄酒。转眼看了一眼那深邃的走廊尽头,厚重钢铁尘封的大门,才转头回去。
刚放下饮料,拿出两个高脚杯,喀秋莎就带着两只狗走进大门,她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野花,看见雅尔塔斯坐在餐桌边等她,就想放着篮子直奔餐桌。
“先去洗手!”
雅尔塔斯命令道。
“嗷......”有些沮丧的跑到厨房里,对着水冲了冲,喀秋莎就甩着手,一脸兴奋的坐到雅尔塔斯旁边。
“好香啊,雅尔塔斯先生居然也会做吃的吗?”喀秋莎闻着汤的香味,非常认可的点着头,捧着自己的小碗就想先来一碗。
“我就那么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孤寡老人吗?”有些怅然地,雅尔塔斯接过喀秋莎的碗,轻轻的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汤汁,倒进喀秋莎的碗里。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想要解释什么的喀秋莎,端起碗闻了一下,吹了吹,喝了一大口。有些像是被烫到的样子,声音含糊不清的说:“我的意思...雅尔塔斯先生知道的。”
“慢点喝。对了,还有这个,鱼片可以直接放进汤里,烤鱼可以直接切,这个在汤里漂起来以后就可以吃。”
“嗯嗯嗯嗯,真好吃。”
雅尔塔斯看着可爱的小姑娘,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驱走了从苏联卫国战争期间带来的阴寒。他笑笑,心里想到:喀秋莎,你真是我这片冻土上的暖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