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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冰蓝

失落地球3凛风 Ainaer 9393 2024-07-06 15:10

  深邃的深层海洋中,无数幽魂在飘荡,仿佛海洋中的藻类,但幽魂们都在向着一个方向飘荡,那是灵魂的终地,世界的开端,归墟。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瀑布,幽魂们只有在坠落时,才能想起生前的一切,之后都会汇聚到一切的初端,那深海中燃烧着的火里......

  雅尔塔斯此刻回复了人类的形状,无意识的顺着海底洋流飘荡,他的脸颊边高速进化出了鳃,为他残破的心脏提供能量,他的骨骼堪比星辰,因此不需要改变太多,一层稀碎的鳞片就足够。

  只不过,在他的脑海里,一个翻腾的梦境,支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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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雅尔塔斯·瓦尔希琉娜,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地球人类,哪怕生命层次区别于普通的凡人,但也依旧是这个星球的孩子。

  我从一个人类女人的怀里醒来,她裹着兽皮,脸上用颜料涂抹的像一只大猫,她是我的母亲,没有名字,没有姓氏,至少她没有告诉过我。我们居住在一个靠近海边的洞穴里,温暖的兽皮包裹着我慢慢长大,海水的潮汐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蜷缩在母亲怀里,她唱起悦耳的歌谣,就是我的回忆。

  她独自狩猎荒野中的野兽,似乎什么样的野兽都逃不出她的长矛,她裹着兽皮,穿着草藤编织的凉鞋,提着野兽的尸体回到我们居住的洞穴里,她给了我对于强大的渴望,我也渴望走出这个洞穴,握着长矛和她一起狩猎。

  她会写字,用岩石里熬煮出来的褐色水,蘸在指头上,在洞穴的石壁上划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动符号,她说这是我们人类的语言,是我们和野兽们的区别,她还说,等我认全石壁上的字,就带我出去狩猎。

  我吃着火烤的食物,嗟饮着野兽们淡金色的鲜血,享受着石头里熬煮出来的白色颗粒,逐渐长大。

  我很少能离开海边的洞穴,母亲总是担心我会遭遇危险,而她不在身边。只有在她的陪伴下,我才能走出洞穴,去仰望星空。是的,我特别喜欢夜晚,因为母亲会把天上的星星连城一片指给我,告诉我这是星座,代表着哪只猫咪的星座,或者哪只胡狼的星座。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们要以猫咪或者胡狼来确定星空中的色彩呢?

  母亲笑笑,神秘的说,这天空上,也有代表着她的星座,在不久的将来,我也会有这样的星座。母亲特别喜欢看西南方向的星星,最牵挂的就是一道耷拉着系带的卷轴状星座,她说那是属于她过去的主人的,她很担心哪天要是在夜空里看不见这片星座,她一定会特别难过的。我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却并不回答,只是悄悄的指着天空中,一片像是火花一般的星座,告诉我,这是她的星座,仅仅代表着她而已。时至今日,我仍旧偶尔会凝视着天空,不过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曾经的星辰们尽数陨落,剩下的也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光点,或者邪异的眼眸。

  就这样,我长大,夜空中的星辰们频繁的变化着,那耷拉着的卷轴和母亲的火焰始终没有变化。等我长成一个少年的时候,好像过了十万个日升日落,黑夜和白昼的交替,在母亲的带领下,我也拿起长矛,与母亲一起狩猎。母亲仿佛从未老去,我当时也不知道人会衰老,只是母亲总说,这个世界在逐渐衰落,神性在减少,母亲从不狩猎那些暗红色血液的野兽,只有金色的血脉,才值得母亲拔出她的长矛。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三个男人来到我们的洞穴面前,来找母亲。是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和母亲之外的人类,而且还是男性,和我一样。他们是兄弟,祈求着母亲和他们一起去狩猎深海中的怪物,母亲很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让我在海边注视着她的星辰,等待她回来。

  我答应了,后来,母亲就没有回来过,她的星辰化作流星坠落,像是我的眼泪,被海风拂过。

  只有一个男人回来了,带回了母亲的长矛,没说什么就走了,留下了一切悲伤,让我自己感受,是的,悲伤。

  和我小时候,养的小乌龟永远的缩进壳里一样的悲伤,弥漫在空荡荡的洞穴里。

  我以为我会和母亲一样,在荒野中狩猎,在洞穴中栖息,直到有一天我也化作流星而去。

  后来有一天,我在梦里惊醒,一只洁白的巨大猫咪在我醒来后用爪子踩在我的脸上,她讲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言,但母亲教过我,她说那是她的主人使用的语言,猫问我:“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送给伊琳那个小家伙的长矛?”

  我被这只猫吓到了,我不敢直视祂,只能闭上眼睛说:“伊琳......我不认识,但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她出去狩猎没有回来,只留下了这根长矛给我。”

  我感觉我的身体在脱离我的掌控,每一个细胞都在分崩离析,但是却又好像有什么要从我的身体里醒来。猫歪着头看着我,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某些可怖的阴影,然后猫愤怒的把我拍飞,利爪撕裂我的血肉,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喊,震的我灵魂都好像要离开躯体,我倒在血泊里,似乎随时会死,但淡淡的火焰开始在我身上燃起,我感觉到一阵温热和渴望,渴望温暖,渴望火焰渴望太阳。我想念母亲的怀抱,想念洞穴里的火堆,想念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醒来了,那本就属于我的,一直沉睡着的一部分。

  “不对,你不是伊琳的孩子,你是......灰烬。”猫看着血泊中被周身环绕的火焰点燃的我,我身体中暗金色的血液里,火星在弥漫。那猫好像看到什么惊悚的事物,弓起身子,全身的白毛竖直起,仿佛随时可能扑过来咬断我的喉咙。“伊琳真是疯了,自己选择点燃神火就已经是疯狂的选择,现在又捡了个灰烬回来。真是的,自己跑去狩猎古神,自己死了不说,还留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收拾!真是的,愚蠢的人类,没有猫,这个愚蠢的种族早就灭亡了!”白色大猫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着我,猫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思索,竖着尾巴走来走去。

  “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我记得,我的名字,母亲没有给予我名字,但我却记得我的名字,我回忆着那个名字,轻声诵念而出“VT##sli”.某种我的口腔本不该发出,亦是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表达的带着魔力的字符。随着这个音节被诵念而出,某种不可名状的预感深深的刺痛着我的灵觉,那从遥远的宇宙中心穿越无数光年,投射而来的目光注视着我,那燃火的橘红色目光穿透天际,那种生理本能般的对回归那燃火之中的渴望,一直到很多年后,仍旧在呼唤着我。

  很快,那注视的感觉消失了,心里没由来的感到十分失落,而一旁的猫咪却弓着身子,全身的白毛炸起,尾巴都快竖到天上去了。

  等到确认那燃火的目光移开后,猫咪才缓缓放松,好像被榨干了体力一样没形象的趴在地上,又过了一会才爬起来,愤怒的自言自语道:“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居然是监视者!居然在这里念出了祂的真名,完了完了,全完了,死定了。”

  那猫看着我,蔚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各种神采,最终还是放下了猫爪,把锋利的爪子收回了肉垫里,看着我的目光带着些许恐惧和令人不安的想法。

  “伟大的灰烬,您要跟我回埃及吗?”那巨大的猫咪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对我说到。

  埃及,那是母亲的故乡,被猫统治的国度,离这里很远,母亲离开了很久不曾回去,自然那里也不属于我。

  摇摇头,我还是很害怕这只猫,哪怕她此刻对我是这样没有由来的恭敬。

  那猫也点点头,猫爪划开一道巨大的门扉,对我说道:“你以后不要再说那个名字了,你有个更通俗些的名字,雅尔塔斯·瓦尔希琉娜,这是你的名字。别了,伊琳的......儿子,如果你到埃及,诵念我的名,兰塔·奥妮佩雅,我回回应你的,伟大的灰烬阁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钻入那门扉中,那就是神明的力量吗,真令人陶醉。

  对火焰的渴望,让我走出洞穴,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我向往着太阳,也渴望融入祂。

  就这样,拿着母亲的长矛,向着东方前行,徒步走了很久,母亲为我用兽皮做的衣物损坏了,草环编织的鞋子早就不知所踪,我衣不蔽体的向东走去,穿越群山,沿着海岸线向东边去,穿越一个个的野兽王国,一直到一个叫塞尔莉的王国,一只巨鳄统治着那里,在那里我被同为人类的奴隶捕获,我本来有能力杀死他们所有人,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类自己要用草绳捆绑和自己一样两只脚走路的同类?

  我本来是会被送往浅水湾,那只巨鳄和祂的族群狂欢的盛宴中,作为食物被吃掉,但是捕奴队的头领,一个强壮的女性留下了我。她拿着长矛,彪悍的样子像极了我的母亲,但她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依靠着手舞足蹈的比划,我明白,她将我留下,想要我和她生下人类幼崽。我拒绝了她,我的目标是太阳的方向,我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然后她找来一个老头,一个会说埃及话的老年人类,我很惊讶人类会变成这个样子,衰老,无力,却又好像比年前的个体多些智慧。

  他是部落里的先知,是巨鳄卡利斯的侍者,懂得神明的语言。他看着我,向我跪下,用膜拜神明的礼仪祈求我,杀死巨鳄卡利斯,拯救这个部落的人类。

  可我并不是神,但我仍旧愿意尝试,用母亲的长矛,向那奴役人类的巨兽,刺出属于人类的反击。

  于是,在一个神圣的祭祀日,为祭奠伟大的鳄神卡利斯杀死宿敌,人类要用血肉为鳄神卡利斯献上虔诚的祭礼,我混迹在祭品中,前往卡利斯那水边的圣殿里。

  那是一只如同山峦般庞大的巨鳄,可能在这个星球上存活了数百万年,祂身上有岩石结成的鳞甲,行走间仿佛驼着一座山脉。我不觉得我能够杀死祂,但,总得一试。

  在那仿佛深渊般的巨口张开时,母亲的长矛在我手中绽放出无匹的光辉,太阳破开铅灰色的云层,随着我将长矛抛出,太阳的光辉被引导着,坠入大地,直刺巨鳄的背脊。

  我杀死了鳄神,在祂恐惧的目光中,祂被太阳的光辉净化,祂的一切都被吸引着,朝向我而来,数十万吨的血肉化成火芒,环顾我的身体,祂的灵魂,祂的血肉,一切都尽归我所有。我仍旧能听到卡利斯的嘶吼,我的肌肤上都燃起暗淡的火焰,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无可企及的渴望,那深海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才是我的目标,我诞生的原因,收割火焰,回聚源火。

  是的,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明白了灰烬的意义,一个个以世界为舞台的幕剧后,上演着一出出背叛的戏码。漫步星海,身后留下的尽是陷入黑暗的世界,和苟延残喘的生物们,渴望着他们丢掉了,最珍贵的火,渴望火再度燃起......

  这个星球,总有一天也会被我掠走初始之火后陷入黑暗吗?

  那个女人和老年人类带着一群人类,拿着骨质的屠刀,沾满血迹。是了,鳄神的一切都被我掠走了,包括祂后裔血脉中的神性,巨鳄们也只是虚弱的野兽罢了。

  人们跪伏在地,割破手掌向我献上祭礼,他们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成了他们的守护者和王。

  我的旅途中断了,我得留下来,就像我冲向鳄神的时候一样。所以他们为了满足我,掏空了最高的山崖,为我修建了山顶的神殿,我便坐在山巅,看着东方,那太阳升起,落下,阴云遮蔽天空,霜雪覆盖大地,绿地枯萎又复苏。那个老年人类成了侍奉我的祭司,后来他在一个冬夜死去,又过了很多年,那个女人也死去了,但人类总会诞生,成长,膜拜我,死去。就这样我也不记得过了多久,这片土地上的主宰者变了,变成了人类,野兽被放逐到黑暗的北方,我脚下的这片土地被叫做希腊,彻底成为了人类的家园。

  巡礼者途经我的国度,像我的子民们一样匍匐在地上,膜拜着我,向我送达来自奥林匹斯的邀请。本来我是准备好继续旅行的,但我也想看看,和我一样的同类。是的,人类不是我的同类,那些人类之中诞生的神明才是。至少,我当时是这样认为的。

  奥林匹斯山是人类诸神的居所,诸神的子嗣和仆人们生活在山间,诸神的宫殿则悬空建立在山巅,我穿着我的子民们献上的最华贵的布匹织成的衣物,向山巅而去。

  我看到在云雾中高坐,主宰着天空的神王,宙斯,已经不复曾经来恳求我母亲时落魄的模样,他穿着紫色的袍子,坐在黄金打造的王座上。

  祂还记得我。

  “你是......伊琳的儿子,你也成为神了吗?我还以为你最多是个半神呢。”祂半是缅怀半是嘲弄的说到。

  “为什么,我的母亲,没有回来?”很多事情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如果母亲没有去进行那次狩猎,如果她能回来,我现在应该仍旧还是那个沉溺在她温柔里的孩子罢了吧。

  宙斯的脸上裹上一层阴霾,祂的模样不复之前的尊贵,像是鱼类的鳞片一样的皮质爬上祂左边的面颊,祂的下颌骨端长出蠕动的触须,一股深海的腐臭味从祂耀眼的黄金王座上传出,祂紫色的袍子下蠕动着不可名状的肢节,祂的王座化为血肉的藤蔓,将祂吞噬其中,那些蠕动的藤蔓像是粗壮的血管一样,和祂连成一体。祂伸出一只鳍状的左手,告诉我,这便是代价。

  从奥林匹斯背向太阳出发,趟过河水,翻过高山,一直到那片黑暗的海的边缘,在那吹响宙斯给我的哨子,祂兄弟的仆人会以生命为代价,撑起小小的渡船,摆渡我前往古代都市——亚特兰蒂斯,那不可名状的古神的居所,也是我母亲一去不回的地方。

  黑色的潮水自我面前分开,卷积成风暴眼般的漩涡,那漆黑的海水中,仍旧有许多阴影在游荡,以狰狞的模样,在漩涡中组合成尖利的齿,等待着将我吞噬的一丝不剩。波塞冬的仆人已经消失不见,小船摇摆着,在疯狂的漩涡前摇摇欲坠,握住母亲的长矛,提着幽魂的灯火,我坠入其中,被黑暗的潮水吞没,一直没入最深邃的海中。

  等我醒来时,古代都市亚特兰蒂斯映入我眼帘,那是一座宏伟的城市,它建立在海底,被海洋包裹,古神的眷属生活在其中。城市的动力依靠海底岩浆驱动,海水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但似乎并不缺乏空气,陆地生物模样的眷属也游荡在有些扭曲的街道上,一栋栋抽象风格的高楼仿佛可以无限延伸到刺破海平面般,古神的眷属们有些像是变成人类模样的海中野兽或者是身躯原始的巨大海兽,那些类似人类的眷属们骑乘着怪鱼,在城市间快速移动。只是对于我的到来,全都以所有的目光注视着,从鳞片、毛皮、甲壳、肌肤中睁开的无数浊黄复眼注视着,带着恐惧与恶意,跟着我的步伐,注视着。

  稍微有些不适,但无关紧要,我握着母亲的长矛,又一次感受到长矛中那仿佛实质的意志,带领我,向着那座最高的圣殿而去。

  突然间,古代都市震动了起来,一阵仿佛山崩地裂般的震动之后,脚底可以感觉到的,亚特兰蒂斯在移动,向着未知的黑暗之地而去。这震动仿佛重置了居民们的思维,他们不再注视着我,反而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我从未存在。

  走了一段发现,这座都市似乎非常的巨大,而在它的移动中,它的每个街区都像移动的符文单位一样,肆意的扭曲,拼接,形成一句句深邃的低语,恐惧的呢喃,在我耳畔嘶吼着。我觉得这样不行,用长矛的尾端顺手打下一个骑着怪鱼的眷族,把他掀翻在地,翻身骑上他的怪鱼,感受着怪鱼的翻腾,我用凝聚力量的手掌贴在怪鱼的头颅上,似乎是死亡的威胁让怪鱼不再张开满是触须的嘴对着我咆哮,温顺的载着我向远方而去,只留下他的眷族主人在原地大呼小叫。

  那至高的神殿映入我目光时,在漆黑的海里,过去了许久,在一片无法穿透的黑暗里,我只能听见怪鱼的鳍扇动着黑色的海水,而我的心脏在沉稳的跳动。仿佛一瞬间,又像是一个世纪,没有阳光的我失去了和时间的联系,就这样被抛入无尽的矢量中,蜿蜒。

  但终究是到了,我站在神殿外的广场上,怪鱼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向前前行,我只能放了它改为自己徒步走来。

  我不清楚我将会面对什么,在我记忆中最为强大的母亲也在这里陨落,即使是奥林匹斯山的神王宙斯,也落得那么个下场,我想我应该会死去吧,像是我杀死鳄神一样,我的一切都被彻底剥夺,我的存在被彻底抹除。不过现在想来,如果当时可以长眠在母亲的身畔,那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可以算是我的幸运。

  我穿过遍布着扭曲植物或者肢节的广场,在一具具残损的躯体边走出一条通往神殿的路途,那是一座深海中的移动都市供奉着的古神,一个在海底吮吸着火焰,不知道存在了多少时代。想着那只大猫提及古神的存在时的忌惮和惊恐,应该是野兽神们尚未崛起时就已经统治海底的恐怖存在吧。

  我看着那座很多直到现代我才有形容词来形容的古代神殿,那种远超时代的科技感,不管是悬浮在空中的平台,还是那种被扭曲符文布满但也能够看得出仿佛是自然诞生的工整墙面,那漂浮穿梭在空中,绽放着蓝紫色光芒的数据流,无视重力规则的悬浮装饰,高大的抬头仿佛在看着天空般的穹顶,一切的一切都彻底的震撼着我。

  一只巨大的眼睛从隐匿的空间中,突兀的出现在穹顶之下,祂注视着我,诡异尖厉,犹如恶毒的诅咒又好似虔诚的祈祷,古神的声音在我耳畔呢喃。那种形容我名字时的玄奥语言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仿佛灵魂被剥离,漂浮在黑暗的宇宙里,在寂静的空间中静止无数周期,最终一丝火星出现在我身上,点燃我的袍子,将我的灵魂带回躯壳中,摇摇昏沉的头,但我确实听懂了古神低语的意思,祂说:“伟大的灰烬,我一直在等候您的到来。”

  灰烬,又是这个词,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种身份?一个职业?一种称呼?一个名字?还是,一种宿命?

  “灰烬,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凝视着那只巨大的,只有纯白的眼白和漆黑的瞳孔的眼球,我开口问到,用人类的语言,或者说,希腊语。

  巨眼看着我,看着我身上燃起的火焰,片刻后,用希腊语回答道:“为宇宙原初的初始之火的延续,而做出任何事情的存在。”

  “那为什么叫我灰烬?我只是个平淡无奇的凡人罢了。”

  巨眼失却了瞳孔,眼白覆盖整只眼球,像是个乳白色的卵,随后崩裂开,血肉和触须飞速重组,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凝结,母亲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她仍旧裹着兽皮,串着骨链,抹着红色的眼影,双颊画着像是猫咪一样的纹路。

  我的眼睛开始湿润,身体开始发抖,我把母亲的长矛插在地上,勉强支撑我站立,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母亲,那只是一个被掏空的躯壳,被那古老又不可名状的存在占据着的躯壳。

  “伟大的灰烬,您还不明白您的使命吗?真是有趣,没想到我有一天也有幸为一位初生的灰烬指引祂的道路。”母亲微笑着,露出温柔的表情,像是原来,拥抱着我,为我讲那些古老的埃及故事一样。可是,这样的笑容却让我遍体身寒。这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吗?

  “你,你们,初生的灰烬,你们的源头都来自那位从被遗忘之地而来,镇压星空外域、星界、灵界和现世,伟大的初始之火的监视者。你们的本能,就是收割绝望的世界,将那些毫无希望的世界迎头斩断,用那未燃尽的火焰,和世界残骸化成的柴薪带回宇宙中心,回归源火。”

  “而我,作为旧日支配者的一员,是灰烬们永恒的,不可调和的敌人之一,但其实我们只是一群依靠吮吸世界,劫掠逸散的薪火而生存的卑微小偷罢了。”

  “我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潮气蓬勃,甚至足够我吮吸很久的世界会出现灰烬,看来这个世界绝望的命运早就被观察者看见,才会吸引来渴求火的灰烬吧?”

  “伟大的灰烬,我们做个交易吧?”

  “我已经厌倦了被追捕,像个逃亡者一样游荡在荒芜的宇宙间。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诸神已经崛起,当他们的文明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是你收割世界最好的时机,而我只求那一刻到来时,我也能融入源火。”

  那张本来属于母亲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狂热,显得有些狰狞,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种渴望,我见过人类渴望火,但我从未见过有任何生物会主动扑向火,一直到我真正面对点燃这颗星球的火焰时,才明白那种感受。

  古神看着我,用那张我多年来一直思念的面孔,我痛苦的拔出长矛,指向祂。

  “你知道吗?你现在占据的躯体,属于抚养我长大的女人,我的母亲。”我开口的瞬间,便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包裹,将我缠绕,我无法动弹,像只被坠入蛛网,被捕食可怜昆虫。

  我终于抬起头看到,旧日支配者的面目,那只巨眼之后藏着的,像是蜘蛛和章鱼的结合体,祂的躯体由一个乳白色的巨大面孔组成,没有头颅,边缘遍布着祂的足部,一种像是触须般蠕动着又包含硬质的甲壳状的尖利倒刺,密密麻麻的刺满整个高大的圣所顶部,刚才展现出的巨眼只是祂用来诱惑猎物的诱饵,这样的诱饵,穿刺在祂的足部上,像是一个个亡者的目光都在向我凝视着,我的身体逐渐冰冷,我感觉到很快我也会化成这样一个巨眼,永远的被穿刺着。而之前的废话,也只是祂为了用祂身体下部喷吐出的隐形丝线把我套住罢了。

  古神的那张面孔中,探出一条乳白色的蠕虫般的,顶头是一张巨口,不规则的排布着尖利的牙齿,带着腐败的气息向我靠来。

  也许这就是结束?

  不,不是的。

  我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念诵着属于我的那个名字!

  玄奥的音节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死寂降临在这座深海中的圣所中,古神停下了祂收缩着巨网的动作,祂的身躯出现了龟裂的纹路,我也暂且偷的一点空隙,挣断丝网,举着母亲的长矛,唤醒被我压制的鳄神卡利斯,用祂被点燃的血肉喷向古神的躯体和丝线。那一刻,深海都被点燃,鳄神那被污染的血肉带着属于我的火焰,顺着遍布圣所的隐形丝线,顺着古神龟裂的身体表面,烧进祂的内腑,将祂彻底点燃。古神像是个失去魂灵的容器般,沉默的被烧毁,只有祂足部肌肉因烈焰烧灼而痉挛的挥动着,祂尖利的足部不再插满圣所,祂燃着火,从高空坠落,化成海量的火星向我涌来。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也被点燃了,那火星带着无尽的温暖,将我包裹,我也第一次看到那无人驻守的篝火,在深海中熊熊燃烧,天空中掉下无数死去的魂灵,皆坠入那火焰之中。视觉被拉开,那火焰在深海中,以一中不可名状的方式燃烧着,在一条巨大的沟壑中,在万物的归墟中,燃烧。

  古神死去了,祂的一切皆被我收割,那这其中肯定有母亲的灵魂,祂的每一个巨眼中都藏着祂的战利品!我肯定有唤回母亲的方法!

  可我还未来得及在那些迷失的魂灵中找回我的母亲,那攀附着我的火焰便涌向那无可名状的初始之火,我被抛开,彻底迷失,只能隐隐感知到那火的存在。

  我并没有回到那座深海都市中,当我再次醒来,我趴在洁白色的海岸边,那只巨大的白色猫咪舔着爪子,看见我醒来立马放下,蔚蓝色的瞳孔瞪视着我。

  “伟大的灰烬,我感知到深海中的黑暗散去了,请问和您有关系吗?”那大猫端庄的坐在海岸边的岩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这是在哪?”我看见天上炽热的太阳,和海一样蔚蓝的天空,海浪带着一丝腥咸和冰凉,我仿佛还活着,我真的还活着,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失落。

  “当然是在埃及。”大猫诡秘的一笑,仿佛很开心的样子,扬起下巴,对我说道:“欢迎来到埃及,猫的王国,伟大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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