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雅尔塔斯回到小镇外时,已经是晚上了。铁塔状的路灯照射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让人有些拿不准方向,不过小镇广场上的钟塔虽然被积雪覆盖着,但边角的黑色钢铁依然让它显得高耸而挺拔。在钟塔对面就是那家美国人开的酒馆,雅尔塔斯早就洞悉了这里面的猫腻,站在小镇外收取过路费的苏军士兵也是熟人了,向雅尔塔斯行了一个军礼,隔着厚皮手套抚摸着杰克逊总统在钞票正中的头像(20面额的美元,是1885-1928年间发行的美元)。雅尔塔斯杵着文明棍,一步一步的向着酒馆走去。
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奇妙,为什么会在苏醒后会来到这个被废墟包围的小镇呢?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来到这里?
这其中的原因雅尔塔斯没有多想,就当是舍不得那杯水割伏特加吧。或许还有喀秋莎那与此地格格不入的身影?
路途渐渐变得清晰,积雪被扫到道路两旁,在街边玩耍的孩子们堆了一个比房顶还高的雪人,不停的在旁边像是被火焰烧的只剩下砖墙的2层废屋间,攀爬跳跃,甚至头朝下的扎入路面的雪堆里......着实有些刺激。
雅尔塔斯甚至都被这孩子们的游戏吸引,驻足观看了一会,对一个个脑袋扎进雪堆里手脚裸露在外挣扎的孩子们发出惊叹的“啧啧”声。看着那一个叠一个的扑进雪堆里没了影的孩子,雅尔塔斯突然想到些什么。
对,虽然这里玩的孩子差不多都是5-13岁左右的孩子,喀秋莎也没比他们大多数,这让雅尔塔斯有些不敢相信,会不会在雪堆里也看见喀秋莎。仔细寻找了一下,确认没有喀秋莎的身影,松了口气。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责任,雅尔塔斯有些遗憾的推倒了熊孩子们搭起的雪人,雪盖在了那些在雪堆里打滚的孩子身上,雅尔塔斯把文明杖收起来,像是拔萝卜一样一个个的给他们从雪堆里抽出来,然后每人发了一块软糖,让他们赶快去追那个把他们雪人推到的黑衣服小孩。在熊孩子们撸着袖子向一边的街道上跑去后,雅尔塔斯看着四下无人,捂着嘴巴笑了笑,这一刻感觉自己是那么的真实,然后沿着原来的路走进那家吵闹的酒馆。
今天来的应该是有些晚,酒馆里不复昔日只有擦酒杯的酒保和眯着眼睛写作业的喀秋莎的冷清模样,反而是挤满了人,看到被拉到角落里拼成长桌的桌椅,人群在酒馆中间伴随着音乐扭动着身躯,看他们的衣装,有工人,有士兵,有妙龄女郎。
而在他经常坐的靠近壁炉边的桌子,有一群底层军官围坐在一起和身边的女孩们调笑着。看得出来,这群人不会像那些最底层的人一样需要靠着酒精和扭动身姿消耗富余的体能才能安然入眠。
而在人群中,不需要怎么仔细的寻找,就能看见喀秋莎那矮小的身影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摇摇晃晃的端着巨大的木杯,装着满杯的啤酒,眯着眼睛想要在这人来人往有些混乱的场合里,正确的找到啤酒的主人。
看着门边的衣帽架上挂满了灰色的军官长衣,雅尔塔斯只得脱下大衣叠在手里,把礼帽盖在衣服上,走向吧台边上的一个空位,默默的看着喀秋莎眯着眼睛端着几大杯啤酒在人群里穿插而过,感觉有些有趣,又有些莫名的难过?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真是......奇怪。
但雅尔塔斯只是默默的看着喀秋莎艰难却熟练的在人群中穿梭,没有说话,只是把大衣和礼帽放在吧台上,等待着,等待着......
感觉中,仿佛被一道温柔而熟悉的目光注视,喀秋莎抬起头,眯着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模糊的视野里是一个柔美的身影和波浪般的红发,喀秋莎知道那是一个来酒馆里挣钱养活自己的姐姐,对她不错,有事会给她带些自己做的粮食,但生活的却很困难,家里还有一个小妹妹。叹了口气,继续低下头,用木牒装着啤酒杯,眯着眼睛看着壁炉边的位置。努力躲避着摇晃的人群,像只飘舞的蝴蝶,跨越艰难险阻,精准的把啤酒端到军官们的桌前。
不过,还是有一位年轻的军官抱怨着喀秋莎来的太慢,一脸不满,呵斥着喀秋莎,而喀秋莎低着头默默接受他的训斥,军官身边的女郎尽力为喀秋莎说着好话,好说歹说,才示意喀秋莎离开,不知所措的向不知是军官还是那女郎鞠了个礼,就一路跌跌撞撞的返回吧台。有些失落的坐在吧台后的高脚坐上,低着头眼睛不知道在看哪。
但这份闲暇没持续多久,一只猩猩胳膊般的大手就砸在吧台上,吓得喀秋莎赶紧捂着脑袋蹲下来不知所措。“喀秋莎!你是不是没把酒给我倒满?为什么我的杯子里有一半全是泡沫?”把士兵军装穿出街头黑帮感觉的戈瓦诺夫就朝着喀秋莎怒吼着,唾沫飞溅。
似乎是看着喀秋莎懦弱的样子,把木质酒杯猛砸在吧台上,大叫道:“喀秋莎,你给我重新填满,这次要是有一点泡沫,我就捏碎你!”
喀秋莎听到这话,缓缓站起来,默默的接过戈瓦诺夫递来的杯子,在身后的酒罐里打开水龙头,恰到好出的让酒沫轻微溢出,啤酒贴着杯子顶端。然后一边拿着杯子一边指着黑板上的菜单,看着那一行触目惊心的卢布标价和个位数的美元标价,壮汉怒吼着:“你这小东西,你上一杯酒没有倒满,这杯是你赔给我的!”
喀秋莎仍旧被他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但仍旧倔强的指着黑板上的菜单,戈瓦诺夫愤怒的瞪着吧台后矮小的喀秋莎,看了看那个说是酒保实际上就是老板的男人并不在,把手挥得高高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朝喀秋莎扇去,这看得喀秋莎又是一整哆嗦,低着头闭上眼睛,仍旧倔强的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指着菜单。
戈瓦诺夫本能中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注视,比那个酒保还要可怕的目光,如果他敢有什么异动或者把手挥下去,等待他的可能是比死亡更悲惨的结局。最终他还是默默的收回手里的力气,高高扬起的手放下,也不敢探寻那道目光的由来,只是在军装袋子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一把美分硬币,数了数,丢在吧台上,吼道:“该死的,又涨价了!黑心东西!把老子的酒拿来。”
畏畏缩缩的,喀秋莎把酒放在吧台上,快速的把美分硬币扒拉到手里数了数,放进吧台下的钱柜里。
粗鲁的戈瓦诺夫怒骂着走开了,喀秋莎低着头捏着黑白色的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另一边雅尔塔斯像个幽灵一样穿过人群,走到吧台前,看着像是只可怜的小狗一样垂着头的喀秋莎,从怀里掏出老布聂那个精心装饰的眼镜盒,将它打开放到吧台上,木质小人在齿轮的驱动下伴随着悠扬的音乐,舞蹈着把那副黑色胡桃木框的眼镜双手捧上,雅尔塔斯轻轻拿起,缓缓的靠在喀秋莎的耳间。突然间的承重感,让喀秋莎抬起头,强忍着眼睛里的不适,有些干涩有些痒,让她想要眯着眼睛,但再睁开的时候看着面前这个银发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他的面庞是如此清晰,让人舍不得眨眼。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暂,但这片冻原上,两个对她好的男人,一个是把她捡回来让她不至于饿死的酒保,一个就是面前的雅尔塔斯先生。至少,喀秋莎的心里这样感觉。
“雅...雅尔塔斯先生?”看着喀秋莎眼镜后蔚蓝色的眼睛此刻自然的睁开,虽然有些许泛红,但仍旧美丽动人,像极了故乡,记忆源初的那片海。
喀秋莎的声音带着些许惊喜和呜咽,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时,遇到了可以宣泄的人,那怕是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但那双紫色的眼睛里带着的温柔笑意,莫名的让喀秋莎渴望哭泣。
雅尔塔斯微笑着摸摸喀秋莎金色的齐耳短发,捏了捏她的脸,悄悄的抹去喀秋莎眼角的泪水,笑着对喀秋莎说道:“看来我的小喀秋莎再一次看到清楚的世界了,我很高兴,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一副眼镜?
无所适从的摸着鼻梁上夹着的胡桃木和水晶片,喀秋莎再次抬眼看向雅尔塔斯,看着他微笑着指着自己夹在鼻梁上的单片眼睛,喀秋莎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不再是一片模糊,也不再需要眯着眼才能看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眼睛中的不适感渐渐消去,可心里泛起的不适感却涌上心头。
虽然早就认定雅尔塔斯先生是个好人,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两个人之一,但喀秋莎知道一副眼镜的价值,在这动荡的时间,一副眼镜的价值虽然不是很高,但那不是用钱就可以买得到的,哪怕喀秋莎偷偷攒着差不多有几万卢布,但她知道这些卢布不仅不够她去欧洲留学,虽然可能买得起一副眼镜,但会花掉大部分的钱,这对比未来的希望来说,喀秋莎是不会舍弃希望来换一副眼镜的。
这副眼镜很贵重,同时也猜到了今天白天雅尔塔斯先生没有推开酒馆门的原因,她抬头看着雅尔塔斯,把他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记在脑海里,刻进回忆的最深处,然后毅然摘下眼镜,把它递还到眼镜盒里,哪怕喀秋莎真的很喜欢那种看清眼前人的感觉,也喜欢那个会跳舞的眼镜盒,但她不能接受,这样贵重的礼物,仿佛比她的生命更加贵重。
所以,喀秋莎不能接受。
这下轮到雅尔塔斯惊讶了,他看着眼前眯着眼看着他的女孩,说道:“喀秋莎,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雅尔塔斯先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也谢谢雅尔塔斯先生,我已经看清楚雅尔塔斯先生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喀秋莎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气,一口气说完后,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煞是可爱。
“可是我还没有记住喀秋莎的样子,喀秋莎睁大眼睛的样子,真是可爱呢。”男人轻笑着,又一次悄悄的把眼镜挂在喀秋莎的鼻梁上,又抚摸了一下喀秋莎红扑扑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开心的眯着眼。“这是老布聂为喀秋莎赶制的,带着他和他的小猫的美好祝愿,我跟他说,一位可爱的姑娘因为近视不得不眯着眼来看这个世界,老布聂就说不能让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眯着失去应有的美丽,所以拿起工具制作了这副眼镜,如果他知道喀秋莎因为什么太贵重的原因拒绝了这份好意,老布聂和他的猫都会很难过吧?”
“可是......”喀秋莎还准备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喀秋莎,你需要它,而且对我来说你才是最贵重的礼物,是耶和华留给我的......礼物。”雅尔塔斯提到那个名字,记忆里浮现出那张年轻又傲慢的脸,那是属于太阳神的荣光,以及那个坐在王座上沉默不言的身影,那是上帝的权威,和那被重度烧伤皮肤结痂扭曲在一起,火光时隐时现的枯槁身躯,那是耶和华的伟岸。为什么...会想到祂?
难道说这一切,真是祂给予被看守者的礼物吗?
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哀伤,但很快,雅尔塔斯平复了心情,看着面前的女孩,笑着说:“老布聂也很想看到你的眼睛,请不要辜负哦!等哪天,我就带你去,就在尤利廷,老布聂很孤独呢。你要记住他的名字,他叫亚历山德乔亚·布聂。”
说完这句话,雅尔塔斯感觉自己的耳边好像传来的一阵不明所以的呢喃,又好像是嘶吼,还有那熟悉的,柴薪的味道。
一股时光的乱流卷积着他,把他带到了许多时光之前.......
喀秋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这个男人逐渐变得陌生,变得危险,变得让人恐惧。一种奇异的扭曲感让她有些恶心,像是被杂乱的电波声冲进了大脑,电流紊乱的尖啸,破碎的低语,像是温暖暧昧的情话又像是声嘶力竭的诅咒和谩骂。喀秋莎感觉自己有些眩晕,感觉自己在被这个男人吸引,像是个深海中出现的巨大漩涡,将喀秋莎这只小船拉进无底的深渊之中。喀秋莎感觉自己确实被吸引了,她张开双臂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很冷的怀抱,像是窗外的冰柱,还有那种荒诞的被时间遗弃的失落和那种背离世界的孤独感让喀秋莎的灵魂都仿佛被西伯利亚的凛风冻结。
突然间,眼前的男人他那双常含温柔的眸子像是水一般化开,吞噬了整个眼白,整只眼睛都变成紫色,一直扭曲,邪异,充满恶意,高高在上的气息顺着那双紫色的眼眸散落,在空气中发酵,本来吵闹的酒吧瞬间安静,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想要逃离身躯四散而去,但生物本能却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停止呼吸停止心跳。
怀里的温暖,让雅尔塔斯回过神来,发现自身正在失控,赶忙遏制住失控的趋势,如果在这里失控,或许祂自己还能分解重构,但对于这里的所有生物来说,那便是末日,死亡也不过是最好的下场。
失控被遏制了,酒馆里依然寂静,只有音响里放着热辣的音乐,雅尔塔斯看向喀秋莎,那个女孩恐惧的想要缩在他怀里,紧紧的不放手,不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而像是抓住了他。
雅尔塔斯赶紧依靠灵感安抚女孩受惊的神经,发现面前的女孩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产生什么扭曲和变异。而周围所有人都多多少少产生了些许精神或者肉体上的异变,移除这些祂带来的扭曲点,看着怀里的喀秋莎不再颤抖,默默的说了声抱歉,删除了周围人短期的记忆,将这段恐怖的时光放逐到人们的灵魂最深处。
人群像是突然呆愣了一下,随后就又开始纵歌狂舞,全让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有提着枪从厨房里冲出来的酒保一副疑惑但不说的表情看着舞动的人群。随后看向吧台,看到雅尔塔斯后便提着枪一脸献媚的表情,询问着雅尔塔斯的需求。
拒绝了酒保,看着还有些呆愣的喀秋莎,放开手,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了句明天见。便在酒保的帮助下,穿上他叠在吧台的大衣,戴上礼帽,杵着杖向门边走去。
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士兵在一个墨镜西装男的带领下走进酒馆,酒馆内温暖的气息让那个曾在酒馆里和雅尔塔斯擦肩而过的西装男哆嗦了一下,看着提着枪的酒保,皱了皱眉,指挥着这队现代化武装的士兵向那群苏联军官的聚集处走去,又是一次擦肩而过,墨镜西装男向雅尔塔斯点头致意,雅尔塔斯回以同样的点头礼,向着门外走去,小镇的阴暗处刮起冰风暴,将迎面走来的雅尔塔斯的身影吞噬,消失在深夜里的冰风暴中。
一队CIA士兵堂而皇之的走进苏联的小镇里,并且还向着苏联红军扎堆的地方来,看来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墨镜男看着酒保穿着满是油污的厨师外套,打消了和他拥抱的想法,看他提着枪,问到:“怎么?老伙计有人找死要你亲自收拾?”
“不,我在里面烧着汤呢,外边突然没声了,还有一股让人心悸的感觉,我他娘的以为是闹鬼了,提枪出来看看,结果外面更刚才一样吵吵闹闹的,真是见鬼了,晦气。”酒保皱着眉头抱怨到。
墨镜西装男一听立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你真厉害,还见过苏联鬼!”
“嗨呀,看到你就像个苏联鬼。”酒保看着圣徒,气不打一处来。
圣徒吹了个口哨,说到:“我和兄弟们被登陆舰丢到170里外的地方,一路骑摩托过来,冷都冷死了,给我们整点吃的和烈酒,喝过苏联的烈酒,那些西部佬们的烈酒喝着就跟水一样没味道,给我们来点最烈的苏联酒。”
“早就准备好了,牛排和烤鸡,管够。想喝烈酒也可以,你们可别被那群苏联人喝的路都找不到,丢美国的脸。”酒保一脸就你们那酒量我很怀疑的表情看得圣徒一顿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说到:“你就不能给我们混两瓶可乐进去?“。酒保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眼神要多鄙视就多鄙视。
酒馆里突然来了一群美国大兵,拉下头套和苏联军官们拼在一起,搂着娇美的俄国女郎,喝着烈酒,被呛得头皮发麻,但为了美国的颜面还是咬牙咽下去。在嬉笑怒骂和两方长官的压制下,CIA和底层的苏联军官们达成了初步合作。
而另一边,漫步在冰风暴中的雅尔塔斯又来到了冰冻的海岸边,月亮把冻结的海面照射的仿佛一面银镜,他紫色的眼睛里充斥着疯狂,祂的人形被膨胀的扭曲肌肉撕裂,带着对伊甸园的回忆,疯狂的不可名状之物扎入海中,一路潜入深海,被冻结的鱼群被惊醒,长出扭曲的触须和眼睛,疯狂吞噬着附近的一切活物,最后鱼肚被撑破扭曲的肉球又将一切吞噬,又诞生,然后被吸引着向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游去,渴望着回归源头。
在海底火山之中,扭曲的肉块被烧成灰烬,哪怕生命力再强的生物质也不可能在地球的高温之血中存在,那扭曲的不可名状之物哀嚎着,发散着令人恐惧的声音,驱赶着一切生命,岩浆熔断祂的骨骸有用金属物质为祂拼接。
紫色的眼眸里发散着冷酷与疯狂,回忆的色彩弥漫在血肉燃烧荡漾出来的白雾里,转眼间被深海侵蚀长出鳞片的血肉开始平复,穿越时光又来到那座颓朽的殿堂前,那张古希腊风格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俯视着雅尔塔斯。
“真狼狈啊,雅尔塔斯。”那个金发的男人不屑的说着,金色的双眼里凝聚着一圈火环。“你又像条败狗一样回到这里,你这样子,也配被称为神?”
“阿波罗......”雅尔塔斯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也变成了紫色长袍,脚上踏着一双草环凉鞋,祂知道祂又回到了这里,伊甸的废墟,天国的残骸,初始之火的篝火前。摇摇头,雅尔塔斯并不想和这个状态的阿波罗对话,这个吞噬赫利俄斯得到太阳神权的年轻太阳神,即使被罗马万神殿征服,依旧高傲的不向伟大的朱庇特低下头颅,当众神都离开这个星球,又只有他留下作为人类的光和热。
“啊,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是吧,雅尔塔斯,只有你这个家伙还活着是吗?真是......”阿波罗双眼中的火环逐渐暗淡,他已经逐渐变成一个卷发络腮胡子的中年男性,带着无限的光芒,高座在王座上,残缺的太阳在他身后投射出散不去的阴影。
雅尔塔斯换上了一套绅士礼服,他的银色长发卷曲着,看着那个高座在天空中的帝王。
“雅尔塔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那是全知全能的上帝,阿波罗继承了诸神离开后的权柄诞生的新神,耶和华。
“从诸神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千九百九十个年头了。”雅尔塔斯看着耶和华,看着这个为人类的延续将伊甸和众神在天上的国度丢进火堆,将天使分为两类让鲜血和刀兵摩擦只为了迸发出的点点火花。当一切都失败,却又下一个影子,让地上的凡人动刀兵。
“是这样吗?祂们深入星海却再无音讯,我却好像快要烧烬了吧......”耶和华的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火星,祂的五官开始扭曲像是重度烧伤一样凝结在一起,身体仿佛一团枯柴,变成一团漆黑的碳素,祂不再高座于半空中的王座上,而是半跪在一团火焰里,杵着祂的权杖。
“好烫啊....好烫啊.....杀了我吧,雅尔塔斯...”耶和华呢喃着。
猛然抬起头看向已经一身西服戴着礼帽的雅尔塔斯,惊恐的哀求着“不...雅尔塔斯,不要靠近初始之火,伟大的灰烬啊,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希望吧,别把我们仅剩的火夺走。”
雅尔塔斯不忍的闭上眼转过头去,可身体里那种对火的渴望却在逐渐剥离他对身体的控住,他的礼服上也开始渐渐泛起火光,向那篝火里被烧到仅剩枯骨的上帝靠去。无尽星空在呼唤着祂,篡夺那火焰,祂就能离开这颗星球,前往更璀璨的星海中心,多元宇宙的起点。可雅尔塔斯只是摇摇头,挣扎着后退一步,视线又回到了北冰洋的海底,被海底火山蒸腾的雾气和水泡里。忍受着痛苦,祂闭上紫色的眼睛,任由深海侵蚀,面孔上浮现出多彩的鳞片,然后一头埋入岩浆的空隙,向着海底以下的深沉地幔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