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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含沙射影 (3)

  “啊……哈……”伊凡双臂向上,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顿时感到清醒舒适。忽闻前方有人叫唤,伊凡定眼一看,只见李张二老,李秦、方星河,紫袍男子及老示薿都在前方屋檐下等候着。

  李秦待伊凡走近,连忙上前单手摊掌介绍道:“伊兄,向你介绍下,这位是在下的世叔。世叔,这便是小侄生意上的搭档伊凡。”

  紫袍男子作揖说。“伊公子,久仰大名!鄙人姓马别字季盛;因马车保养不周,轮轴破损。不知可否冒昧搭公子的车回城?”

  “马老爷您客气了,过门是客,这微末小事不必拘执。请上座!”伊凡不敢怠慢,招呼马老爷、李秦、方星河坐入车厢内。他与李张二老聊得几句,与二老约好明早自己登门拜访的时间便和老示薿一并坐在马车车厢外,正欲赶马回城。

  突然“噗”的一声巨响,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响,绽放出七彩艳丽。烟花爆开的瞬间,将这片大地照耀清清楚楚,也给埋伏在楼外楼四周的人们发出了最明确的信号。

  “驾、驾”老示薿提起马缰,扬起手中的马鞭连击马臀。三驾驮马受痛拖起车驾撒蹄就跑。只听得一连串“砰”的硬物撞击声、“喀嚓”的木板碎裂声,“嘶……”马匹惨叫声。

  伊凡将身子探出,向后张望。只看见一支坚硬巨木为箭杆,以铁片为翎的弩箭击中马季盛的车驾。一时间木屑纷飞,骏马腰断骨折,倒地不起。

  “主子,是床弩,安在宝石山上!”老示薿的语速稍急,足可见事态紧张。

  “这回连军方都有内鬼?”马季盛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波澜不惊说道:“示薿放焰火,让众侍卫靠拢。”

  老示薿从怀中掏出火石火刀击打点燃火绳,装有药引陶器“噗”一声响,烟火箭向夜幕之中喷射一串艳红色的火光,发出尖锐的呼啸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跃升到十数丈高轰然爆开。

  未待老示薿重新把住缰绳,只见一条黑色的鞭稍从斜后方极诡异地袭来,抽中驮马的屁股。驮马吃痛,长嘶一声拔足狂奔。

  “示薿,保护好马老爷。这儿有为师断后……”老示薿听及从车后传来的话语,心知师父乃《天地风云榜》中位列天榜的佼佼者,自能逢凶化吉。于是他连喝数声“驾、驾!”驱动驮马拉着车厢往钱塘门方向狂奔……

  马车远去,张杰升与数个正追赶马车的蒙面匪徒展开游斗。他使出一式遮云敝月,手中长鞭舞出虚虚实实漫天鞭影。

  毒龙鞭弯弯绕绕直如蛛丝缕缕将一名蒙面匪徒的前进路线封住。只见张杰升身形一转,避开蒙面匪徒攻至的杀着;手中黑鞭如蛟龙腾空般往回一卷,猛地向蒙面匪徒劈头打下。

  “砰”地一声闷响,匪徒的头颅被击中,整个人如同一个西瓜般从半空摔落地面。

  李冰看着张杰升摧动真气涌入手中长鞭,将毒龙鞭抖得有如长枪般笔直,对准几位意欲对其近身夹击的匪徒胸腹要害连刺数鞭;瞬息之间,哀嚎连连。

  “兄弟,此等江湖宵小便留给你了。老哥哥看你打得过瘾,一时技痒;哥哥上山去拆了那台床弩啊!”李冰说毕,深吸一口气,身体有如炒豆时的劈劈爆裂声响。

  只见李冰双眼迸现精光,稍为佝偻的腰身缓缓挺直。他一声长啸,展开运起“草上飞”的轻身功夫往北纵跃而去。

  在江湖中对李冰的草上飞轻功有一个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法,都说李冰脚不沾地,凌空而行的境界。其实也就是些江湖人士穿凿附会的说辞罢了。

  练习草上飞的法门仅是每日在腿上绑灌装铁沙的绑腿、身穿铁沙背心。日积月累、久而久之,去掉铁沙袋后便能快如奔马。

  “老哥哥,您的内伤未愈,得多悠着……”张杰升尚未说毕,已有几个蒙面匪徒挺着手中兵刃逼近,只好收敛心神专心迎敌。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床弩又发射了一次。李冰悄无声息地干掉几个暗哨,摸上宝石山峰顶。

  山顶东南角方向隐约传来声响。李冰遁声觅去,只见两名光膀壮汉正在合力转动绞盘为床弩上弦。

  李冰双手食中两指合并,指端射出两股锐利无俦的罡气,凌虚向两名光膀壮汉后心戳去。只听得两声闷哼,壮汉均被罡气震得心肺移位,倒地身亡。

  未待李冰收功,忽地身后破风声响。刹那间闪避不及,背门中得一刀。李冰动作不太灵光,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恰恰避过正欲砍至他颈脖处的杀着。

  “哟,中了老娘一刀,死透了都不让老娘把头给砍下来。也罢,难得老娘今儿心情好,留你一个全尸。”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的声音娇嗲得让人骨头轻得几两。

  一道烟火在半空中迸开,映得峰顶上光如白昼。女子抬头望着夜幕中的艳丽。她挽起高髻,用银针别住;右手倒持一柄尖刀,身着紧窄苗服,尽显身材的完美绝伦。

  正当女子欣赏美景之时,突感身后阵风袭来。她右脚掌用力一蹬,以左脚为轴。急转身使出一式怪蟒翻身,手中尖刀横扫一圈后挟着猛烈的劲道直劈来者颈侧。

  那团黑影不退反进,踏前一步,顺势忽地在地上一坐,已抱住了苗服女子小腿。黑影一抱之下,手指已扣住了苗服女子小腿上的“中都”、“漏谷”、“蠡沟”、‘筑宾’诸穴。

  苗族女子只觉下半身酸麻难动,连忙双手持刀由上而下直刺黑影。逼得黑影像一团肉球般向后倒滚,勉强闪过。

  “不知是哪位前辈啊?跟奴家毛手毛脚的,真不知羞啊!”苗服女子用右手食指在脸上刮了几下娇嗔道。

  “老夫乃鸣人堂李冰。”李冰缓缓站起,轻拍身上的尘土说道“玉面罗刹雨花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出手倒是挺狠的。这一手罗刹刀快而准,还真差点把老夫给砍死了。”

  “鸣人堂是什么啊?奴家不知道喔。”雨花子吃吃笑道:“李老伯竟然知道奴家的名号,莫非老伯留意奴家许久啦?”

  李冰边掰着手指数着,边说道:“大理偏安一隅,在武道上成名的高手倒是不少。大理王妃蝉媛夫人使蛊技巧乃当今武林一绝,位列天榜,实至名归。大理王段智严的段氏沧澜剑法大开大阖,每剑刺出,必有平地惊雷之势;虽在地榜中排名虚高,但盛名之下,定然有其真才实学。

  你原名华瑜,曾拜入逍遥阁阁主天地子门下;后与同门师叔极乐子勾搭成奸叛出师门,自号雨花子。坊间盛传你擅使一柄罗刹尖刀;以出招之快,认位之准,下手之狠,在江湖中闯出玉面罗刹的名号。可惜,出招太过拘泥招式不知变通,近年在风云榜上的排名迟滞不前。”

  雨花子嘴巴微撅,略不服气道:“请前辈指教,何为拘泥?”

  “老夫的意思是指,你并没有将刀招融会贯通。正如适才你从上而下偷袭老夫。你非要落地后才施展罗刹刀起手式的‘批纸削腐’劈老夫背门,然后才接‘腰缠玉带’砍老夫颈脖。”

  李冰以手为刀,比划着向雨花子作出演示。“若然你落地前直接用‘力劈华山’便能将老夫的头颅劈成两半;或是落地后直接使‘腰缠玉带’都能一击必杀。你未确认敌人生死,便神游物外;机会错失,就不会再来咯。难道天地子老兄没有教过你‘高手过招,出错一招一式,是会害死自己的?”

  雨花子抛下尖刀,缓缓说道:“奴家学艺未精,谢前辈点明!奴家有一点不明,适才奴家所使的‘批纸削腐’,换作其他人早已一命呜呼。不知老前辈使的是龙虎山天师道护道护身的金光咒还是禅宗的金刚不坏护体神功?”

  “老夫的是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

  “奴家素闻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功夫,刀砍一道白印,枪刺一白点。此神功历来乃禅宗不传之秘。听说要练此功,必须保持童贞,失贞定散功。老前辈竟然还是个没碰过女人的童子啊。”雨花子说着捂嘴窃笑,忽然双手放在衣襟交领处,用力分左右拉扯,露出一片雪白。

  雨花子向着李冰招手娇声道:“老前辈,来跟奴家玩玩嘛……”

  此时的雨花子双眼秋波闪、两腮飞红霞,美艳若天仙;与楼外楼表演的香艳较之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纵使是大罗金仙下凡,亦会道心不稳啊。

  李冰连忙用衣袖遮眼,怒斥道:“你这苗娃子怎么能在男子面前做出此等袒胸露臂、道德败坏的事情!”

  “哼,你们这些汉人所推崇的‘礼义廉耻’,一样会害死你自己!”雨花子说毕,借着李冰高声斥骂的时机,不知从哪掏出两个药包。手一扬,药包径直朝李冰身上打去。

  雨花子在掷出药包时暗加巧劲。药包飞出,包裹的布块碎裂,药粉飞扬。

  李冰像是未卜先知,早已预见雨花子的行动似的。在生死一刻之时,内劲直贯衣袖,使出禅宗破衲功中的一招‘飞沙走石’,势挟劲风将药粉倒卷。

  雨花子下身穴道被封,不能腾挪闪避。一时间药粉扑脸,雨花子突感恶心,吐出一堆秽物;脸上浮着一层黑气,已然是中毒之象。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顷刻间变得红通通的,像是被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似的。雨花子突然晃了两晃,牙关格格地响了起来。

  突然雨花子觉得胸前嫩肉又痒又痛,不自觉地伸手往自己的胸膛上乱抓乱挠。

  不一会,雨花子已将自己挠得皮破肉烂,血如泉涌。她一边抓挠,一边痛苦地哀求着:“前辈!老前辈!您大发慈悲,杀了奴家吧!”

  “若不是早知蝉媛夫人炼蛊天下无双,她是大理王妃还是苗族族长;令师天地子施毒本领登峰造极。老夫早已着了你这苗娃子的道了。”李冰走至一棵巨大的苍松底下,扶着树干缓缓坐下喃喃自语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这苗娃子害人不成反伤其身,与人无尤;望你释除恶念,早登极乐……”

  药粉毒性甚强,雨花子将自己胸前抓得血肉模糊;并未挣扎多时便已气绝。

  李冰瞥了雨花子依然直挺挺地站立着的尸身一眼,突然噗地喷出一口污血。他苦笑着摇摇头,感叹道:“终究是老了。若然年轻二十载,哪会被这一刀破得老夫的横练金钟罩,震伤心脉啊……”

  说毕,李冰用衣袖将嘴边残血拭净。从怀中掏出一个带有引信的竹筒。取出火折点燃引信,竹筒中“噗”的一声往夜幕之中喷射出一串亮绿色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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