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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日升月恒 (2)

  房门再次被关闭上,瑛姐的脸色有若川剧中的变脸般一下子变成和善可亲起来。她像先前并未发生过什么似的,娇笑几声开口道:“伊公子大驾光临敝楼,不知所为何事啊?莫非是来跟妾身谈瑶儿的赎身费?”

  伊凡心知花瑶虽只是卖艺不卖身的青倌儿。却因才貌双绝,吸引两浙路、江南东路一大批清雅风流之客。不仅成为楼外楼上厅行首,更是当家花瑛眼中的聚宝盆、摇钱树。他半开玩笑地顺着花瑛的话题回道“此次前来,仅是托花小娘子搭线与瑛姐合伙做些小生意罢了。既然瑛姐提到赎身费;不知为花小娘子赎身价值几何?”

  “瑶儿虽则是妾身看着长大,但她在楼里可是姑奶奶呢。若瑶儿能觅得处好人家,妾身还送上嫁妆。若是她心里不愿意,就算将金山银山摆在妾面前作瑶儿的赎身费,妾身也不会答允!”瑛姐佯怒道。“不过,瞧你这小子的穷样。还好意思问瑶儿的赎身费?别绕圈子啦,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这些草图都是由我所设计绘画图还有一些样衣。”伊凡将手中的设计图纸及衣物摊在桌上指手划脚地接着说“咱的服装品牌叫‘蔷薇’,我打算在楼外楼搞一场薇蜜时装秀。

  不仅展示各式的内衣,还有女性的睡衣、家居服、休闲服、长裙、短裙、连衣裙、长裤、短裤、紧身裤、紧身胸衣、丝袜、背心等等。时装秀当晚穿着‘蔷薇’服饰展示的姐妹,我们可以称为‘薇蜜仙子’。

  清倌人可以穿着保守点不外露的衣物,红倌人可以穿暴露些的。同时咱也可以再设邀请杭州城内各楼、院、阁的姑娘举办一个才艺大赛。末了可以将本次展示的限量版服装进行一次拍卖。

  咱们‘蔷薇’服饰,彻底颠覆了此世间的衣着概念,就是服装界的一场革命。往后‘蔷薇’将以折扣价直供到楼外楼;另外只要按市面价售出一件,妈妈、姑娘、龟奴都可以分得相应的提成。每夜在楼内一掷千金的贵人富商大有人在,这何愁不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呢?”

  瑛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各种设计图纸,每一件都充满着魅力、时尚、美丽及一点儿浪漫。心道:“没想到黄毛小子说得如此透切。这系列服饰的确彻底颠覆了此世间的衣着概念,说白就是服装界的一场革命。若能得获一丝侥幸定然是商机无限,赚得盆满钵盈。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试一下比较合适。”

  她缓缓吸气,眼珠子一转说道:“伊公子口才了得,都快能说出花来呐。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缓缓站起,走至门边唤道“让菁儿、欣儿过来。收拾一下旁边的宴会厅。还有,也让瑶儿来一下。”声音虽然轻,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宴会厅位于楼外楼四楼偏北,楼高一丈,厅内柱梁均雕刻有栩栩如生的花卉。装潢得低调奢华之余,又分外高贵优雅。

  如今靠外墙的窗户上仍挂着大红色的幕帘,使室外灿烂明亮的阳光无法照入。厅内仅靠几支点燃的蜡烛照明,或是为了给将要开始的表演营造气氛。

  瑛姐、伊凡及前夜留宿刚起的建康商贾李老爷正分主客座次坐在厅中央的八仙桌旁。桌边设有矮几,上有炭炉煮着一瓷盆清水。

  在三人身前不远处乃是经花瑶、蓉珊的帮助下置换好衣物的菁儿、欣儿。她俩各套着红色丝绸制的长袍,袍摆只到膝盖。

  一响“吐噜”的咽水声打破了厅内里的寂静,只见李老爷瞪大双眼保持着捧杯的姿势,茶水顺着他的嘴边、胡须已沾湿他的衣衫;想必他已被眼前的美景迷得丢魂。

  曲乐响起。台上的美人轻轻随着乐音扭腰甩臀,在厅内忽明忽暗烛光映托下更显得抚媚。

  只见二人互扯轻罗,双手猛然向后挥动;如丝顺滑的长袍顺势掉落地面。一条小丝带缠着后颈和后背作固定;下腹私密之处亦由一块三角状丝绸仅仅遮住。二人稍稍侧身,露出几近赤裸的后背和紧绷翘臀……

  烛光闪烁,将近乎赤条的胴体上所有瑕疵遮掩。她们的美虽未能完全显露,但却让人有种看不透、摸不着的朦胧美感。

  “老夫实在忍不住啦!”李老爷一手握着巾帕紧按鼻梁,欲要止住因火气旺直流的鼻血。他急色地从腰带里掏出数张会子钱啪地一声拍在桌面叫道:“快准备一间上房!”

  瑛姐看着伊凡脸上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不禁腹诽“菁儿、欣儿虽说不是楼内的绝顶货色。但适才的情景,就算是女人看了亦不免脸红耳热。瞧这小子座怀不乱、古井无波”。想着她似笑非笑对伊凡说“这生意妾身是接下了。至于时装秀,你要怎样操作。妾身这边又怎样配合?”

  伊凡掏出炭笔,在纸上边列纲要边说。“为达舞台效果,可能还需要师傅帮忙改良一下扩音。布置会场,挑选衣物;现时据立冬不足半月,时间比较紧。但再拖下去天气转凉就不好开展了。

  我暂定如下几点:第一,宴会定于立冬举办。可取名为‘群花争魁,首丽有名’。

  第二,请瑛姐以楼外楼的名义邀请嘉兴、平江、建康及杭州本地各知名清、红倌人前来参加。承诺她们当晚出场费用将由当晚竞选的名次分发。暂定前四名是‘蔷薇、牡丹、凌波、山茶’四位仙子。这是一场大型的表演,她们结识了达官贵人,商贾名流;钱银多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第三,诚邀江南各名人富商,显贵官员、世袭爵爷等等。一些知名的,比如鸣人堂的李冰、张杰升二老愿意来当嘉宾的,我们要专人陪伴,食宿全包,还要另付出场费。

  第四,因人数太多每个到场的只能是凭邀请券入场,入场最多不超过五百人,届时评选我们可以获得的绢花、缎花、丝花来决定多寡来排名。比如说绢花每朵五百文代表一票,缎花每朵一两银代表两票,丝花每朵五两银代表十票。”

  “成,一切依你的。不过楼外楼既要牵头出面,还要掏钱弄这个弄那个。你这穷小子又想‘空手套白狼’是不是?”瑛姐边翻着白眼边说。

  “瑛姐,您可不能这样说喔。一个好的策划方案远比千万金实在。只要按我的法子,最后盈利我分您五成,如何。”

  “哼,一场表演的蝇头盈利妾身还看不上眼呢。瑶儿数十两存银就能和公子合伙占得一成份额,那妾身给你一千两银作入伙用,亦占一成份额吧。往后公子的货在两浙路行院内,只能楼外楼独家销售。”花瑛一副不容抗拒的语调说出,不容伊凡表态,举杯送客“伊公子快回去准备吧。”

  “那么,我就住在城西荣宝斋后的宅院。若瑛姐准备好参选的“薇蜜仙子”名单,请连同半身画稿派人送予过来;我需要用作配搭衣物。万般感谢,先不打搅,告辞!”伊凡拱手作别。

  走得几步,伊凡转身而返;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两个如成人手掌大小、造工细致精巧的葫芦,连同几个挖空果肉填充有茶叶的蜜柑放在桌面。“这是荣宝斋商行新货,给瑛姐您尝尝鲜。日后楼外楼如有需要,咱们可以继续坐下聊生意。”

  在欢场多年,瑛姐早已听得伊凡话中有话。她望着伊凡离去的背影,直至其推门步出。

  花瑛脸上的笑意像是被北风呼呼冻结住似的,缓缓变得冰硬起来。她额上青筋暴起,胸内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离座捉起一只伊凡适才放下、填充有茶叶的蜜柑狠狠地砸入身旁那盆已翻滚不止的清水内。

  盆中溅起几滴烫水,吓得瑛姐倒退三步。她气冲冲骂道:“瑶儿冰雪聪明的,多少王公贵族、官僚子弟对她一往情深啊!别说是奇珍古玉,估计连自己的心肝都乐意挖出来呢。

  都不知道瑶儿被这姓伊的小子用什么猪油蒙了心!将自己辛苦积蓄的钱银全给了他,还把他招惹到楼里来。老娘慧眼如炬,识才、惜才,大发慈悲地给千两纹银才要那一成的份额。这小子是什么态度啊……”

  正骂骂咧咧间,水汽带着茶香袅袅上升。从黑暗中现出一个人影,行至花瑛身边端坐于主位之上。看其细长柔美的身段,想必定是个美人。

  黑影从几面拿起一柄梨木制成的汤勺,将瓷盆中勺出一勺橙红透亮的茶汤,慢慢注入碗中。待茶稍凉,轻啜一口,只觉茶汤醇厚,汤感细腻,回味浓厚陈香且略有甜感。“入口甘醇、柑香强烈,令人回味无穷。此茶着实不错!”

  “奴家不知主子在此,口出狂言。”花瑛行了个万福礼,恭敬地说道。

  黑影摆手以示无碍,她先后提起桌面上的两个葫芦,拔开软塞自斟自饮;良久才开口说道:“花瑛,您带上二千两亲自去给伊公子传句话。两浙路行院专营,若咱楼外楼一家揽下,恐会引起其它行院不满,多生事端。协议改成楼外楼作为‘蔷薇’两浙路最大经销商,其它行院进货须得从楼外楼拿货。

  另外从立冬‘群花争魁’起,往后楼外楼的一应茶、酒都在荣宝斋订。”

  “主子,换荣宝斋的茶倒是问题不大。但酒嘛,据奴家所知荣宝斋并无酒坊买扑。本楼一直选用中和楼酿制的白羊酒,而中和楼与殿前司都指挥使任鹏飞关系甚密。近日任鹏飞三番五次前来,软硬兼施就想要将瑶儿讨回去当第十九房夫人。如今贸然与中和楼撕破脸皮,恐怕……”花瑛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

  “中和楼正是倚仗身后有一个任鹏飞,架子也越来越大了。折扣越来越低不说,最近几次买酒还要现银交易。荣宝斋的酒与白羊酒相比较,自是好上几等。你今日区区千两纹银便占得‘蔷薇’一成份额及两浙路的行院专营,着实是过份了。而伊公子吞声忍气接受,便能看出他非常缺钱。

  荣宝斋能产出如此品质的衣物、美酒,香茗,它在杭州的地位自然如日之初升,月之圆盈。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按我说的,肯定没错。”

  黑影说着,语气忽地飙高“任鹏飞在杭州欺男霸女,已娶了十八房夫人,坊间都给他起了一个诨名叫任十八。他这德行不配娶瑶儿。要是敢来搞事,就让他死于非命!”

  花瑛听着主子这句充满杀伐气息的话语,全身不由哆嗦了一下,连声答允快步走出……

  与此同时,在漠国大都洛京城皇城的大殿上。披着虎皮袍的程吉汗背着手看着墙边一幅兽皮地图沉声道“极乐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单膝跪地,平举右臂道“大汗您放心,属下亲率一众死士潜入杭州,定将大汗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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