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摧枯拉朽 (5)
城墙上灯火通明,一群兵卒在混战着,城楼前还有十数个兵卒在围攻着一名身披山文甲的瘦削将军。那名将军武功了得已然砍倒数人,一柄大刀舞得水沷不入。
区知州勃然大怒,牛眼大的珠瞪得着瘦削将军,心头无明火按捺不住,大声吼道:“陈世良,这些弟兄都与你朝夕相处,情同手足。你何故还与他们刀剑相向?本次只诛首恶,不问胁从,请速速住手!”
陈世良横刀一挥逼开身周众人“知州大人,老陈的命是张都监救的。今日作作所为只为一命还一命罢了!”说着他无法掩饰内心的痛苦,泪珠顺着脸上皱痕流下。
突然陈世良左袖一翻抹去泪痕,虚晃大刀叫道“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士难免阵前亡。老陈一生自视甚高,若无人能胜得老陈一招半式,休指望老陈会束手就擒!”
区知州一时不免踌躇,若有人能单挑放倒副将陈世良,西城门的叛军必缴械就降。可是陈世良武功了得,襄州军中仅新任的定远将军林青能与之一敌。
伊凡从区知州身后走出,微微躬身道“大人,小子学过一年粗浅功夫,今天托大来领教陈将军的高招。”
陈世良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短发少年,左右手各持一把形似匕首的短兵刃。他右手高举起大刀,左手作势比量。稍有不耐烦地白了一眼,轻蔑地说:“区大人,军中就没人了吗?怎让一个公子哥来比武啊?”
不等区知州应答,陈世良转向伊凡哈哈狂笑着:“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敢使贴身搏斗用的短兵刃,真是寿星公上吊,活不耐烦呐?”
周遭响起各种不同的声音:“我看这场比试肯定是陈世良赢,你看那大刀起码两条胳膊长,压根没法打啊。”
“呸!那旗杆还三丈多高呢,你会杠着使吗?”
“就是,适才吾亲眼看见那位公子哥一个人干倒了至少三十个‘丧尸’,武功可不弱呢!”
“有留意到这位公子哥使的是两把短匕嘛,他一定是皇城司的高手。听说现任的正副皇城使都是使双刀的……”
“小子,快报上名号,老陈刀下不斩无名之人。”陈世良一开口,四周有如炸锅般的哄闹顿时静默,兵卒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
“广南东路,佛山堡伊凡。”伊凡向陈世良作揖行礼道。
“嘿嘿,原来还真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南蛮!请别让着老陈喔,接招吧!”陈世良说罢狞笑着斜身引步,手中大刀高举,一招“力劈华山”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伊凡当头劈去。伊凡不敢硬接,侧身闪开。
伊凡自小生得瘦弱,常被街坊四邻的孩童欺负。伊凡的家人常常给他灌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栗,我夺人三斗。”的思想。
此时,伊凡在腾挪闪避间向陈世良回怼道:“枉费你的名字还暗含世代忠良之意,原来就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废柴!古人曾言‘千里马常有,泥马不常有。’今日一见,果然是古人诚,不欺我!”
陈世良闻言,杀心忽起。他手中大刀微微一抖,带起三阵刀风,向伊凡头、胸、腹连劈。
伊凡有若山中灵猴般,在毫无借力下,在空中极其古怪地一曲一扭,有惊险避将过去。
伊陈两人一个猛劈狂斩,一个左闪右躲时不住地出言挑衅“老陈,你倒是追上来啊!”
“哟,老陈你年轻轻的,怎么喜欢用脸来唬人呢!”
“老陈,你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什么鸟!”
“来啊,你过来啊!小爷现在皮痒啦,快来给小爷挠挠!”
攻防持续约半盏茶时间。场边的兵卒又继续交头接耳“那公子爷都被陈将军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你懂不懂的,这叫避其锋芒!”
“这公子哥儿真是嘴欠,老子都想揍他啦!”
“你不懂啦,他嚷得尖酸刻薄,就是想激怒陈副将!”
在稍远处观战的区御风双脚不停地挪换,一双大手不停地搓着。
区御风再也沉不住气叫得一句:“伊公子,勿打嘴仗好好打!时不我待,切莫恋战!”
正在此刻,陈世良的大刀化为一道白带,自上而下再次对着伊凡头颅劈下,虽然还是刚猛十足,但或许是后劲不继,方位较之前已有些许走样。
伊凡微微一笑,心道“机会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伊凡快速无比向右前跨进,左手横挥以军刺的柄底击撞刀面,格开对方来势。
随即伊凡变招有如毒蛇出洞,疾转至陈世良后背。
伊凡耸身提气,全身骨骼一阵爆响。他右腕疾从袖底穿出,大喝一声“天惊石破!”
话音刚落,伊凡将体内真气通过手三阴经贯注到刃尖。锐利无比的兵刃在陈世良左肩的山文甲甲叶间隙中刺入、只露出刃柄。
瞬间的逆转令一众兵将惊讶得张口结舌,场中再次静默。
陈世良单手用刀支地。“老陈我竟然会输……咳咳咳……”他才说得一句,只觉得喉咙好像有条毛虫在爬动,扑哧一声大口鲜血喷出,污红地面。
深知自己已受重伤,再也没办法反败为胜;陈世良向区御风行一军礼,颤声道:“区大人,今日末将……咳咳……末将输得心服口服。请大人遵守‘只诛首恶,不问胁从’的承诺。勿要为难末将统带的兵士及家人!”
说毕,陈世良大刀绕颈,以自刎的方式一赎所犯的罪过。
鸟无翅不飞,蛇无头而不行。一众叛卒眼见陈世良已然引颈自尽;纷纷丢弃手上兵器,跪伏乞降。
城下一阵马嘶。过得不久,林青拖着一个披着内衫,衣衫不整、腹圆如鼓的中年上得城楼。
林青一把将其肥胖中年摔在地上,躬身向区御风行礼说道:“大人,属下幸不辱命已擒住逆首张文涛。请大人发落。”
区知州清清嗓子开口道:“张都监,朝廷委你负责本州兵卒的屯戍、训练及边防事务。你却在燃灯作乱时指使陈世良紧闭城门,意欲加害本官。有消息说你勾结漠蛮,求荣卖国。本官问你,有没有做过此等事?”
张文涛头一扬,瘫在地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拒不回应区知州的问话。
林青一把将张文涛的衣襟拉着将其提起,正反手狠狠连扇十几个耳光,打得张文涛两腮淤紫。痛得他鬼哭神号地叫着:“林青你一个只在军中挂着虚职的纨绔子弟还敢打本官?本官家姐是烈海王的爱姬,只要本官还有口气儿,一定弄死你!噢……”话未说完,腹腔被区知州重重踹得一脚在地上滚得几圈,不敢再说大话。
“你这头猪加害长官,勾结外敌夺城叛国!烈海王只会和你撇清关系,哪还会捞你出来!”区知州脚还未收回,大声喝道“来人啊,用麻布把这逆贼的臭嘴堵上,关入大牢!待击退漠蛮后压回京都,由陛下发落!”
黎明拂晓,北岸樊城方向的火头越烧越旺,滚滚的浓烟已将天幕熏黑;襄州城内的军民终于度过这个无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