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异抱着刀,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屋檐上,模样十分萧索。
“喂,你在看什么呢,能找到你还真不容易,差点就让我在陆世子面前丢了面子。”
魏异吓了一跳,低头望了过去,赵沐摇着手喊道,陆逐在他身旁安静的站着。
“看淮水。”魏异用手指了指前方,然后想了一下,“你们在下面应该看不到。”
“那简单,我们上去不就行了。”
赵沐说完便拉着陆逐从一旁的木梯爬了上去。
“哟,的确是个观景的好地方,比得上观星阁了!”
观星阁是天临城中最高的建筑,高耸入云的阁楼,可以将整个帝都都纳入眼底,观星阁是太祖皇帝赵忌亲自主持修建,并亲手填下了地基的第一块土。相传这位开国皇帝晚年,最爱独自一人站在观星阁的阁楼之上,俯瞰着自己的帝国。
“真美啊。”陆逐喃喃说道,这里的视角奇好,大约是地势的原因,居高临下,整座城市都能印入眼帘,抬眼望去,一眼望不到边。
“当然了。”赵沐笑了,温煦的脸却带着几分嘲弄,“这可是帝都,世间权力的中心所在,世子可不要迷了眼,天临城的美,可是能要人命的。”
“你们怎么会过来的。”魏异好奇的看向身边的两人。
赵沐伸了个懒腰:“世子说学院的那些应酬无聊,我也深有同感,就出来转转。”
“我还以为是专门来找我的。”魏异耸肩,笑了一下。
“是来找你的。”陆逐点头,看着魏异,“你刚才看着西南方向,是想家了吧?”
魏异愣了一下,随即将手指向远方,“那是淮水,渡过这条江,就是舒州的土地,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在家乡举行划舟比赛,赢的人传说会得到淮水女神的祝福,收获真正的爱情。我大哥往年都会带我去凑热闹,岸边有很多小贩,售卖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的新奇玩意儿,我们也会替那些划舟的人加油呐喊,大哥总和我说,等他及冠,有了参加的资格,就去拿个冠军给我瞧瞧……”
“会回去的,之前我与父亲失散,也总以为再也回不到家乡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陆逐安慰道。
“魏氏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回不回去,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没有家了。”魏异摇了摇头,落寞说道,“诸侯结盟时,父亲也在私下联络旧部,准备起兵响应,却被凉国大将朱巢得到了消息,领兵屠了我魏氏满门,是大哥拼了命,才把我送了出来。我有时也会埋怨大哥,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屈辱的活着,可大哥是不会害我的,所以我咬着牙,在诸侯门阀的侮辱下活了下来。”
“为什么我们一见面总要聊这种沉重的话题?”赵沐撇撇嘴,“你们再这样我也要卖惨了啊,我赵氏皇族,现在只能仰人鼻息,皇室血脉也被逆贼杀的血脉凋零,赵氏嫡系只剩我和皇兄两个人,我父亲,端朝至高无上的皇帝,被朱演在紫宸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砍下了脑袋,还有……”
陆逐连忙拉住赵沐,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陆逐不知道赵沐是以怎样的心态下看似轻松的说出这番话,但他话语中经历过的那些痛苦,陆逐却能清晰的感应到,那是无数次挣扎绝望之后,才能如此云淡风轻的和别人谈论起那些曾经的惨痛经历。
“聊些别的就是了。”
赵沐咧嘴笑了笑:“世子,你真是个好人!”
“……”
帝都北城,洒金街,沈策停下脚步,看着逐渐围拢在自己四周的黑衣人,神情严肃。
“胤王想要主宰天下,这样的心胸是不够的,老头子不过说了几句他不能成事,光天化日之下就派人刺杀我这个即将入土的老人。”沈策有些疲惫的说道,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似乎消耗了不少体力。
黑衣人中的首领却无意与沈策交谈,这里是帝都,守备完善,不出三十息,城中守卫们就会出现,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三十息之内杀死这个老人,然后自尽,不留下任何证据。
看出眼前这些人都是死士,沈策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一直不爱和诸侯们打交道,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留,要不然等我送个东西,回头出来让你杀?”
黑衣人没有理会沈策,确定已经封死了的所有退路,不再犹豫,飞身跃起,匕首笔直的刺向这位曾名满天下的老人。
这次的任务比想象中要简单的多,目标甚至没有带任何的护卫,独自一人来到了北城这处偏僻的小街,可想象中匕首刺穿心脏的场景却并未发生,一柄刀荡开了自己的匕首,震的他手臂发麻,黑衣人定睛一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拦在自己身前,很难想象,一个这般大的孩子,能有如此刀劲。
“沈先生,您没事吧?”
此时拦在沈策面前的,正是陆逐,他与赵沐魏异三人四处闲逛,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北城,恰巧撞上了这场针对文圣的刺杀。
帝都内寻常人是不能携带兵器的,可社稷书院的学生并不包括在内,上次宴会上使魏异的重刀十分顺手,就让人帮自己打了一把,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你小心些,这些人都是死士,很危险。”沈策告诫道。
陆逐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神色却变得凝重,刚才的交手,能看出对手同样身手不凡,更重要的是,出路都被隐隐堵死,自己只能够想办法拖延些时间,等到守备军到了,这些刺客便不足为惧了。
黑衣人却不打算给陆逐机会,招呼身旁的两位同伴一起出手,刺客闪电般用手中的匕首刺向陆逐,带起一阵风声,他们的配合十分默契,三人分别攻向陆逐的三处要害。
陆逐将刀环于身前,手腕翻转,刀光流转之下,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完美抵挡住了三人的斩击。
防御之剑「捭阖」,不过陆逐是用刀使出来的。
可刺客们的攻势远没有结束,他们这些死士蛰伏这么多年,收殓锋芒,隐藏在帝都的黑暗之下,为的就是有一天,化身成为最锋利的剑刃,主上交给自己的任务,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寒光冷冽,刀剑交击声倏然响起。
陆逐感受到手中的刀没入血肉,一只胳膊没有丝毫阻挡被他斩断,瞬时鲜血飞溅。
“不好!”陆逐瞳孔微缩,一股不详的预兆笼罩心头。
这些刺客竟然用身体作饵,他们根本没想过活着回去,任由自己挥舞出全力的一击,可刀势已尽,新一轮的攻击已经袭来,回防已然来不及。
利刃破空而来,迅捷的刺向陆逐。
可这必杀的一击再次被人截断,“上次欠你的,今天还你。”
魏异握着刀,眼神凛冽。